■馮輝岳
幼時,住家附近的菜園角落,有好幾座稻草搭蓋的草棚,每座草棚裡擺放著兩、三個金斗罈,罈裡分別裝著歷代祖先的骨骸,所以那時家人掃墓,不必走遠路,提著祭品走幾步就到了。
不過從大人口中,隱約知道還有一位祖先的金斗罈沒擺在菜園角落,而是埋在對面小山崗的墓地裡,聽說那小山崗地理位置極佳,也就是一般人所謂的「風水寶地」。這位祖先我們稱他熙昌公,他是來台祖先仕雲公的孫子,也是友祿公的第二個兒子。我們是他的後代,所以每年掃墓那天,二房子孫得另備一份祭品上山掃墓。
記憶中,我念師範那年,遠赴日本經商的輝杰堂兄,捐贈了工程款,在馮家大池旁蓋了一棟美輪美奐的祖塔,原先寄放菜園角落的金斗罈,從此全部「移居」祖塔了。現在想想,離逝的祖先們當時一定歡喜得不得了吧?唯一沒「遷居」來此的,也只有小山崗上的熙昌公--因為風水好,聽說幾位長輩相當堅持,就是不許遷移。所以,二房子孫每年除了到大池邊的祖塔掃墓,仍得像過去一般,爬到山上去掃熙昌公的墓。
年年上山掃墓,心中總是納悶:「讓熙昌公孤零零住在山上,可好?」
「那是風水寶地哪!」長輩們卻一次又一次的說著。
這個「風水寶地」的小山崗,很早很早以前,可能也是馮家祖傳的土地,熙昌公的骨骸才會埋在那裡。而小山崗的土地所有權,是由一位遠房姑姑--巧姑繼承。巧姑終身未嫁,她堂妹的孩子鈞哥過繼給她當兒子。巧姑過世後,鈞哥順理成章繼承了小山崗的土地所有權。
不知是工作忙碌,還是糊塗,鈞哥雖然擁有小山崗的土地,卻任由雜草叢生,且從來不曾上山勘查過。後來,有人看中那個小山崗,鈞哥便把它賣了。不久,買主請來怪手整地,赫然發現小山崗上有一座墳墓,而且還是馮家祖先的。買主找上鈞哥,鈞哥急著來找我,希望我幫忙處理。
啊!這不正是我多年的期盼?熙昌公不會再那麼孤單了!以後二房的子孫無需再上山掃墓了……我心裡不住的讚嘆。我打電話給幾位二房的堂兄弟,有的認為茲事體大,有的覺得是好事一樁,有的沒意見。
這件事情經過一番協商,鈞哥同意提供一筆款子,作為遷移經費,大家也就沒有異議了。
隔年冬天,我們選了一個良辰吉日,請來師父和工人,挖起熙昌公的金斗罈,工人小心翼翼的將裡頭的骨骸,放入新的金斗罈中,再「請」入大池邊的祖塔。
熙昌公終於跟歷代祖先「相聚」一塊兒啦﹗這可是祖先們和二房子孫們最歡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