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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舔花嚐蜜

■小令

路邊常見射干。第一次接手一盆射干,是在夏天,植株本身健壯,沒有開花。

葉片長得像彩帶,從自身的莖幹中軸,往左右發散出去,垂落而下。沒有見過射干舞蹈,只有一直固定澆水,澆過一整個冬天;到春天時候,射干突然開始抽高,趕緊把盆子調放到地上;沒多久,就額外抽出一根莖,直直高聳到肩膀之處。

每天維持澆水,看莖依序分枝,分枝後的末梢,有花苞一朵。射干一次只開一朵,不知道是謹慎,還是專注,最多兩朵,可能也是盆子太小,土太少,沒有辦法提供足夠的養分,讓射干可以一次輸送所有開花的能量。

日日看射干慢慢開花,有時候開一朵,隔天想到要去賞花,就謝了;扭捲成像是一條被擰乾的抹布,即便昨天看時,還是五瓣花大張的模樣。

沒看過射干開花的現場,每天醒來去探望,就已經是盛放的姿態,聽說可以舔花蜜,試著舔舔看,花蜜是透明的,非常稀薄的小小一灘,密集在中央。

伸尖舌頭去舔,怕舔歪舔亂,沾到一滴滴汁的感覺,就忙著縮回舌頭,不管舔幾次,總是沒什麼甜味或其他味,卻仍然維持著看到射干開花就要去舔花蜜,也只是不想讓花白開。

花期維持一個多月,習慣起床就去看看射干,看看昨天哪個謝了,從旁邊哪裡又開新的。在肩膀的高度,很輕易就能伸出舌頭探詢,只是莖細花也輕,不能不扶著,像勾住小小的下巴,把自己往射干拉近,最後,在最近的地方閉眼。

花期似乎過完不久,每天起床的探望,只剩下澆水的動作,再不見花開。

前些日子在路上,看到一棟豪宅外頭的巨大花盆裡,好幾叢茂密的射干蓬勃盛放,下意識的衝動,竟想上前去舔一舔,就算沒滋沒味。

甚至,在疾走的街頭,突然因為視線對上辦公大樓外頭的一株開花的射干,而剎住腳步,但是在腰處的高度,而不是肩膀的高度,瞬間又重新把注意力拉回街頭,疾走回原本步調。

還是會去澆水,但不會繼續在肩膀處的高度,企圖尋找任何鮮紅豔橘如蝶斑豹紋的花。射干在等下一次開花,我也只能等,任憑自己的記憶,像突然急速抽高的莖,若有所思地在風中搖動,儘管最頂端處,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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