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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寄往清流部落的懷念之信
■黃筱婷
2021年的平安夜,我獨自一人隻身位在埔里的背包客民宿內,略顯窄小的房間內除了翻閱書籍所發出的細碎紙聲之外,沒有半點喧嘩與嬉鬧,與窗內的窒息式的寂靜呈現顯明對比的則是窗外那陣陣報著聖誕佳音的歌聲;我不得不承認,那不甚整齊甚至音準略為走調的歌聲,正逐漸撫平並暖和了旅人的心。
當我在閱讀到原住民相關議題的文章時,如若遇到任何疑問,都已習慣撥通電話請教skDakis老師,老師也總是熱心的為我解答各項疑惑,只不過現在當我按下熟悉的通話鍵時,才猛然想到skDakis老師已然回到純善美的天家之國了。
前幾天收到Takun老師傳來的影片,那是師母在skDakis老師墓前演唱詩歌的一段影像,當天師母將skDakis老師生前所使用的物品帶至墓前燃燒;師母事後還打趣的和我們說:「筆記型電腦在燃燒時火焰最大,因為那是skDakis老師最想要的東西,希望他不要過度使用才好。」我知曉師母的痛楚已然在時間的療癒中一點一滴的平復;在儀式結束之後,便可把skDakis老師的照片掛放在家中的牆上,這是天主教的一項儀式,而此項儀式也象徵著skDakis老師的告別儀式已然正式落幕了。
猶記得陪同skDakis老師的棺槨回到清流部落墓園時,鄉親們使用粗麻繩將棺槨緩緩放入以水泥砌好的墓穴後,牧師帶領眾人吟誦祈禱詞,每人將手中的鮮花投入到棺槨上方,當時我還沒有太多skDakis老師已然離去的感覺,直到看到Takun老師所傳來的影片中,瘦了十公斤的師母一邊拭淚一邊唱著聖歌的身影,我才突然真實感覺:skDakis老師真的離開了!我想他的心裡一定有許多不捨吧……不捨賽德克文化的傳承中斷,不捨族語的日漸流失,不捨賽德克族的手足同胞,更加不捨的是留下師母一人與兩位孩子吧……
賽德克族會在亡者的名字之前加上sk兩個字母來表示此人已經與祖靈相會,聖誕節這天,我與兩位友人帶著桔梗花束前往清流部落skDakis老師的墓前,純白色的墓塚使用白色磁磚拼貼,讓人感到既莊嚴又神聖;Takun老師在玻璃瓶中倒入威士忌,再點上兩根香菸,我們幾人在墓前各自對skDakis老師說出埋藏在心中已久的懷念話語;Takun老師說了好多的話,他自幼與skDakis老師一同在清流部落長大,兩人是無話不談的換帖表兄弟,Takun老師的感觸必定比我們更加慟然;他說在他心裡,永遠不會將Dakis老師的名字前方加上sk兩個字母,我理解到skDakis老師會一直永駐在關愛他的人心深處。
敬愛的skDakis老師:您在彩虹橋的彼端一切都好嗎?有沒有見到您最思念的母親呢?有沒有與祖靈們每天歡聲談笑呢?回程的路途中,我特意買了幾株黃色的小雛菊,放在家中小茶几的長型玻璃花瓶內,在昏黃的檯燈光暈下,再次閱讀您的著作,表達對您的尊敬與懷念,很是想念您那幽默的微笑,還有您的成名曲:「我的一生是多麼的苦,我還是永遠的愛著你……」願您在天家之國一切安好,守護著所有您最摯愛的一切,護持著您最珍愛的故土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