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宇軒 圖/黃騰輝
文學作品的「音樂性」具體而言是什麼呢?文字與音樂的搭配,能夠產生什麼特殊的效果?以下,就讓我們一起透過現代詩來解開疑惑,同時開啟文學與音樂的各種想像吧!
詩中的節奏和音韻
當音樂之外的藝術作品讓人產生對於音樂的聯想,我們便會稱其具有「音樂性」。若要將音樂性細分,可以大致區別成三個部分,分別是「音韻」、「節奏」和「形式」。回想我們讀過的絕句和律詩,會發現許多詩句在句尾會特意「押韻」,且每首詩作中的詩句字數都會相同,都是規律的五個字或七個字。這兩個因為格律而產生的文學現象,為我們演示了文學作品音樂性當中的「音韻」和「節奏」表現。
不同於古典詩,現代詩不需要對仗,也沒有格律的限制,所以在語言的使用更加自由,音樂性的嘗試也就更為豐富。以詩人向陽的名作〈立場〉為例,其透過迴行的技巧將「句」與「行」的概念分隔開來──除了行尾,詩人也將押韻安排在詩行中間,適切地調度音韻效果,讓整體讀來不會將「押」得太過度。在這首詩中,迴行的技巧除了安排音韻,也影響了整首詩的節奏。迴行讓詩句被「切斷」,形成一種時間與空間的留白,讓我們在閱讀時產生聲音、意義、視覺三個層次的的懸宕感,從而形成解讀的歧異性與樂趣。
一種另類的音樂性
在音韻和節奏之外,詩人蕭宇翔的詩集《人該如何燒錄黑暗》提供了另一種音樂性的思考路徑。詩集輯二的「浸入波紋」收入了六首詩,透過將詩作命名為唱片的「A面」與「B面」,讀者在閱讀時會產生一種「與唱片結合」的感受;而如果我們將同張唱片的兩首詩對讀,也許能找出詩集編排的互文巧思。
除了編排,蕭宇翔的詩作〈奏鳴曲式〉也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觀看方式。全詩第一句的「我也第一次認識死亡」到最後一句「我也第一次認識生命」,其間夾雜了聲音與寂靜、光與影的對壘,最後延展至死亡與生命的一體兩面,可以觀察出詩人的思想並不侷限於單一主題,反而如多聲部協奏般彼此交疊、互動。
詩作命名為「奏鳴曲式」,遵循了這個音樂形式上「以氣勢終結全詩」、「與第一節相呼應」的規則,以文字的結構展演了詩人心裡超越聽覺的偉大宏圖。蕭宇翔以詩來體現音樂的範式,同時結合內容與形式,可以說〈奏鳴曲式〉創造出了一種不同於傳統侷限於節奏與音韻的「音樂性」。
作品外部的跨域轉譯
談到詩的音樂性,有些論者則會強調「詩歌」的同源,有些詩人會堅持「詩」與「歌」不能混為一談。無論抱持哪一種觀點,都不能否認音樂的「混搭」讓大多以視覺呈現的文學作品,能夠以聽覺的方式被我們接收。透過超越感官的轉譯,文學作品能夠被傳播得更加廣泛,同時讓「閱讀」進化為一種「閱聽」。
詩人陳黎的名作〈戰爭交響曲〉是一首經典的「圖像詩」,若朗讀出來也可以是一首精彩的「聲音詩」;而煮雪的人近年透過Podcast推動的「詩擂臺」也表現出了詩作與音樂結合的「廣播劇」效果。
回顧過去將現代詩改編為歌詞的嘗試,可以說是非常的豐富,具有規模的成果包含了歌手吳志寧以詩人吳晟的詩作為底本的《甜蜜的負荷》專輯、以日治時期作家賴和的詩作為底本的《河》專輯等。有些詩人本身甚至在寫詩之餘也會創作歌詞,比如詩人夏宇以李格弟之名所寫的歌詞,就曾經被鳳飛飛、蔡依林、蘇打綠等眾多跨世代的歌手傳唱。
除了單純地和音樂融合,當代的科技發展讓現代詩可以結合其他的感官呈現,創造出更多元的成果,近年臺北詩歌節的開幕詩演出以及趨勢教育基金會持續推動的「詩劇場」可以作為例證。透過空間的配置和感官體驗的提升,讓詩不只能停留在視覺和聽覺,更可以沉浸式的享受多重感官,甚至還能互動。
「現代詩」與「音樂」還有什麼不同的玩法?在這些豐富的成果之外,期待未來的詩人與藝術家,透過更創新的思維完成更多精采的作品!
(本專欄作家為北藝大文跨所碩士生)
黃騰輝簡介
黃騰輝,藝術家、企業家,1959年出生於臺灣花蓮,東海大學畢業,北京清華大學美學碩士、美學博士候選人。台灣第一個社區總體營造「理想國」創辦人之一,1990年創辦了以玫瑰為主題的「古典玫瑰園」將英式下午茶文化帶入台灣,他也是位瓷器設計師曾為英國皇家品牌設計威廉王子大婚瓷器等,作品廣受國際收藏家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