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筱婷
原住民部落總是遺世獨立,擁有城市所沒有的平靜與放鬆。
清泉部落有我的許多友人,他們都在為部落族人的美好未來而不斷地努力拼搏著。
依稀記得小時候前往清泉部落遊玩時,經常可以見到臉上有紋面的泰雅族長者,看到長者臉上的淡青色印記,我常好奇的無法移開目光,為此還常被母親喝斥不可盯著他人看,不過這些泰雅耆老們總是態度親切的對我微笑,讓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當我逐漸長大,多次沿著熟悉的道路前往清泉部落時,驚訝於部落裡只剩下長者與小孩,長者臉上的紋面不見了,不變的是小孩們的澄澈大眼;我以為部落理應要存在著紋面的長者,我暗自期待他們如兒時般能寄予我那淡淡的微笑,不想這些紋面的長者卻不敵時間的長流而漸漸殞落了。
沿著上坪溪畔,我穿梭在往清泉部落的山間小道上,以一種不快亦不慢的愜意速度前進著;陣陣清風拂面而來,是真正沁人心脾的涼爽,我大口呼吸著不帶任何雜質的空氣,那略帶冷冽與草本的香味滲入鼻腔,這就是兒時我所熟知的部落氣息啊!
清泉部落多為泰雅族霞喀羅群所居住,另外還有白蘭群及少澤奧利語系麥巴來群;他們本來居住在五峰鄉的各個山頭,在日治時期日方為方便管理泰雅族而將他們集中遷移到此地。
過去清泉地區因有地熱溫泉湧出,泰雅族人以「ulay-mkilix」稱呼,意思就是「自然的熱水」;日治時期日方來到清泉部落開發溫泉,將原來的地名「ulay」更改為「井上」,等到光復之後,政府將「井上」正式更名為「清泉」。
小時候外婆曾經告誡過我,清泉部落有重兵把守並且看守森嚴,平日只有幫忙煮飯、灑掃、洗衣服的人員才能夠進出清泉部落;長大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所謂被「重兵把守且看守森嚴」的人,便有出生於瀋陽的「少帥」張學良。
西安事變後,張學良便被押送至清泉部落幽禁十三年之久,陪伴在他身邊的還有「趙四小姐」趙一荻;民國四十八年的一場強烈颱風將張學良在清泉部落的住處破壞殆盡,新竹縣政府之後便在張學良原來住所大約三百公尺處的位置,重建張學良紀念園區。
張學良故居外觀是日本樣式的平房建築,故居內擺放著簡單的桌椅、木製家具以及一臺老舊的縫紉機,雖然應有盡有,但依舊可看出張學良與趙一荻兩人在此巍峨內山部落中的儉樸生活。
據說兩人在閒暇時刻會並肩寫書法,張學良寫得一手好字,各式字體都難不倒他;有時候兩人還會餵養雞、鴨等家禽,有時候還可以到故居不遠處的網球場打球,除了失去自由之身外,他們的生活其實倒是頗為愜意的。
沿著部落的小路前行,一幢紅磚房躍然眼前,這是作家三毛過去在清泉部落的租屋之處;三毛認為清泉部落景致宜人,便租下了這幢紅磚屋,在此居住約三年的時間,她還將這座紅磚屋命名為「夢屋」。儘管經過時間的洗禮,這座夢屋仍舊原汁原味保留著三毛當時居住的情形,屋內可以看到三毛各個時間的精彩照片,屋外的那棵梢楠樹則是三毛時常駐足找尋靈感的地方。
我前往三毛夢屋對岸造訪「清泉天主堂」的丁松青神父(許多人習慣稱呼他為「小丁神父」,因為其兄丁松筠神父被稱作「大丁神父」。)小丁神父最早是在蘭嶼傳教,爾後輾轉來到清泉部落;他將聖經裡的故事巧妙融合原住民族傳說,巧手打造了極富藝術氣息的清泉天主堂,天主堂內的木雕、壁畫、彩繪鑲嵌玻璃等藝術品,都是小丁神父所創作;只要在天主堂待上一小會兒的時間, 便可強烈感受到小丁神父畢生以愛為清泉部落子民服務的熱忱與精神。
小丁神父與三毛是至交好友,三毛曾協助翻譯小丁神父的著作《蘭嶼之歌》、《清泉故事》與《剎那時光》等,兩人的友誼長達二十年之久;我和小丁神父也經常聊起三毛,小丁神父眼中的三毛善良機敏,有著異於常人的勇氣;每每在與小丁神父的對話中,我都可隱約看到三毛在清泉部落悠閒漫步的身影,耳邊也依稀響起三毛在清泉部落那銀鈴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