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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 簪花紀事 獨自旅行的味道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在機場送走家人之後,只有一秒鐘高興於接下來旅程的自由自在,第二秒看到滿眼千方百計濫加名目冒著索取美金的貪婪眼光的機場警衛、等著敲你一筆車資的汽車司機、慫恿你換鈔的黃牛、都豎不明物品的小販,一顆心猛的鼓突鼓突的跳,你到底是哪來的勇氣硬要自己留下來自助的?心裡不禁問自己,還問了三遍。
問了三家才在一家賣歐式家具的商店買到純圓無雕花的容器,老闆娘說這本是用來養小魚的,你如果要用來插花也無不可啦。她怎麼知道我是要用來插花的?你看起來像是插花老師啊,被她胡亂瞎褒給褒的樂暈暈的,就掏錢買下。
在銀飾村,那一位站在玻璃櫃後面的姐姐一直褒我眼光不錯,會選上這個寬版銀手鐲,手鐲上雕著一朵大王花,花心是一顆活動的銀球,放進在像隻罈子的開口部骨碌碌地轉,像極了一隻眼睛,這是「奇」。「美」的部分則是精工細雕的時數條細鍊子在黯光下也閃閃發光,像是蛇身的鱗片,當時用一口破英文跟姊姊一句來一句去討論上面的作工和圖案,最重要的是討價還加。可是分迷糊到分不清千和佰的發音,而盧幣亞的幣值都是幾百千又幾十萬的。旁邊有一團台灣團的歐巴桑看我好像英語很溜一樣,她慫恿另一個她她又慫恿另一個她:你看那個當地人會說英語,我們跟著他買不會錯啦。我只是頭上戴著稱作烏登的頭巾下身穿著沙龍、曬得黑乎乎的台灣人啦。
下身的那塊沙龍布,是在傳統市場用及地價買來的,之所以那麼便宜賣我是天天在市場穿梭找我的三餐,有事沒事跟那位賣沙麗的阿姊亂哈啦的緣故,既然那麼便宜,便買了五六條。其中有一條蠟染布,少見的以繁麗的色彩多次套染,而且套得十分精準,可說是藝術層級了。每每看到那塊花蠟染在窗前透著光散法出綺麗幻彩,便會想起在霧步(Ubud)的日子。
在霧步的日子每日無所事事,睡到自然醒,自然錯過飯店早餐,便往市場找吃的。那個小攤玻璃櫥櫃裡的蛋糕很道地、又扎實,在其上嚶嚶飛著的蒼蠅也很肥碩,真是好吃。在市場拐出的一條巷口有一攤賣沙嗲的,雖然所謂的肉串不過是一串雞皮,肉少得可憐,可是那花生醬好吃死了,吃了也沒拉肚子呀。椰子汁台幣三塊錢五塊錢一顆,保證味甜汁多。只缺了旅遊書上介紹的咖啡。
既然大口的花器買到,自然是買花插入。適逢玫瑰花少見的大落價,便豪氣地買了一大把,配的是純白的什麼老闆已告知到家就忘記的花,豪不費心思的已投入式插滿一缸,亂得好看。
咖啡店裡那一大缸紅玫瑰可比我的更豪氣了。那個黃昏,在沒有光害的霧步已然漆黑,就在漆黑中看到靠近海灘的防風林裡有一家亮著微弱燈光的店,本想找晚餐的,不易尋到一家咖啡店。咖啡店走的是海灘風,裝飾都跟海洋有關,連那盆花的花器都是一顆碩大的玻璃浮球,雖然不知道原本密封的浮球如何開口插得了花,但是開得十分卡門的玫瑰花狂野得讓人血流加速,念念不忘。
一個沙灘男孩模樣的老闆端來了咖啡,囑我喝完將杯子倒扣咖啡盤上,「我幫你算命。」他說。他看著杯底殘渣,說,「你將有一趟極具挑戰的冒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