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簡單長久，金鳥赫蕉

■布梭

去年夏日花期過後的金鳥赫蕉，鮮艷不再，槁枯褐腐串串的花苞依舊懸著，搭著參差合疊竄長的長葉，在花園的一角，形成一處新舊雜陳的窳陋。秋末幾次去蕪存菁修剪後，留下的幾支青嫩的長葉和地下才冒出頭如新筍般長的錐狀新葉，經過一年，五月初立夏後，修長的株間，串串株紅金黃相間的金鳥赫蕉又顯眼了起來。

金鳥赫蕉是老同事S老師帶來的，二十年前來到校園的第二年，便和S老師一起搭檔帶同個年段，直到他退休後當起我的班級志工迄今也近十年了，前後算來，我們的友誼也有二十多年之久。回想那段時間，我們共用一個教學準備室，一起邊批閱作業、邊分享教學經驗，也曾一起到校外把流連在外的學生找回來，一同到學生家接到準備逃學的孩子，也常分享各自的人生觀，他大我近二十歲，人生的歷練比我深、遇難過的事，處置得比我豁達寬闊，與其說是同事，毋寧稱呼他是我人生的先生導師亦不為過，我們的友誼如此的單純誠摯。

第一次和金鳥赫蕉相遇，是在一處寧靜的佛堂裡，當我屈伸伏首禮佛完畢時，一抬頭便讓一旁簡潔莊嚴的供花給吸引住了。

圓形偌大的潛盤花器中，僅單單的豎著一只翠綠的花莖，花莖的頂處彎垂懸出一串鑲著鮮黃金邊紅豔的層層花苞，穩當的供出一弧莊嚴，相當簡單，非常美麗。此時頓覺，原來莊嚴、美麗無須裝飾，更不用多餘的襯陪，是種恬淡與自然的顯現，而能剎那間動人的，原來就只是簡單。

金鳥赫蕉就是與S老師閒聊時提及的，我形容所見的供花形式如何簡單，那般莊嚴，紅豔豔近三尺長的花串，每只花苞的外圍如鑲金般的鮮黃，近觀似鳥喙、遠望像隻鳥，奇異而美麗。

是我們相處久了、默契足了，S老師心有靈犀般的露出一抹笑：「我家有種！」「當真？」於是，花園又多了一處美麗。

按S老師提供金鳥赫蕉喜生潮濕之地的經驗，就把它種在與一樓教室洗手台相鄰的畸零地上，也許聽水聲嘩啦，可愛的小娃洗手噴濺，多少能擁些清涼和水氣，金鳥赫蕉安置在此，多少讓人寬心。

從此，每年初夏時分，花園裡的金鳥赫蕉便垂出一彎彎的紅艷金黃，靜默默的供養天地，直到中秋過後才結束花期。

修剪後的金鳥赫蕉，如今又換置一處單純綠意，再彎垂出串串的豔紅金黃，如同初遇時潛盤裡的簡單莊嚴，也如同與S老師的忘年情誼，而我深信，簡簡單單才能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