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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因果獨奏 遊

■葉雨南

「慢慢走,小心階梯。」母親對外公說著。在火車站,老彷彿不存在的一種回聲,火車繞地形、人繞心思,母親扶著外公也繞著外公的時間,像他的第二支腕裱慢慢地指向故鄉的位置。

童年時外公常來家中遊心,什麼是遊心?對我來說,遊心比探訪還要昂貴,因外公的臉側向歲月的角度,和我的對話嘴型對準長針的停留,似遊了我在偏鄉、都市、虛無,那些沒停止過晃動的心。

有次外公看了日文的節目,我曾問他為何如此瞭解日文,他說:「我會說日文。」一邊看外公的表情,耳朵幫忙我看了節目裡訪問內容的鏡頭轉換,我才慢慢地知道,生在日治時期的外公,慢慢走過、慢慢說過,不知道多少個我無法理解的青春還有那些秧苗長成一間屋子的壯碩。

某次要送外公回家鄉時,我和母親在火車上,想說火車還未發車,逗留陪一下外公的心,就在我們還未意識到火車車門要開時,我們兩人已被一道火車門關上的聲音,像人生過程中突然冒出的一陣陣手掌拍打的聲音給掌在了原地。換我們遊心了,從陪伴變成了旅伴,母親說:「沒關係,中間有地方可以換車,我們在那邊換車就可以了。」

我沒問過外公,也沒想過要問外公,就是直覺他必定希望我們遊過的心可以一直留在人生的水源地。

更多的閒談,內容卻都忘了,最深刻的還在,外公看向火車窗外的荒地,眼神卻是如此的城市,窗外光的躍動在怎麼衍生,都阻擋不了外公那樸實和寬容的眼神,如一把傘突然綻放窗外和他人生中遇見的所有的養分,或許是韌性著農村的恬淡,他的眼神才可以達到那樣如水源地流出的水,滴到夜晚夢境的高度。

夢到外公,不只有一次,每夢到一次彷彿這次換他來遊我的心、我的呼吸、我的剩餘,夢的內容一樣忘記了,但我一樣記得他那矜持的眼神,彷彿在田地開拓了留給我的談起,不,應該要說是遊談,因為和外公說話時,彷彿他是一塊田,總是慢慢地:「肚子會餓嗎?」「這裡住的人多嗎?」列車遠了,外公彷彿火車車上的其中一個座椅,留下恬淡的眼神,在火車門打開時,鏡頭調整向月台上的那盞老舊的燈,遊過照映他一身的恬和真誠的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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