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我的荔枝情結

■南峽

現在市場已經看到有攤商在販售荔枝了,孩子就頻頻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買玉荷包,說玉荷包是他們心目中第一名的水果。但相對於孩子對荔枝的喜愛,身為媽媽的我,卻是對此「君」退避三舍。

在中國古詩裡,不管是杜牧的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或是蘇軾「日啗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都說明了荔枝這樣水果的迷人和美味。可是我卻對此物敬謝不敏。每年五、六月玉荷包上市,即便價格不菲,還是引起主婦們趨之若鶩,爭相採購,唯獨我無動於衷。即便水果商對我如何大力鼓吹,講荔枝如何如何的甜滋滋,我還是報以一個歉然的微笑,因為兒時那一幕,實在是畢生難忘。

不吃荔枝既不是怕上火,也不是畏懼其驚人的卡路里,純粹是還童騃時期不愉快的經驗所致。兒時在鄉下吃水果從來不缺,自家種的、親朋好友送的,或是路邊採的,可以說是唾手可得。而荔枝更是夏季的必吃的水果,有不少鄉下人家會在自家庭院栽上幾株,我們家也不例外。每年夏天一到,看到荔枝成熟了,我們幾個小蘿蔔頭就拿著竹竿往荔枝樹上撥啊撥的,常常一大串荔枝就會掉下來,而後兄弟姐妹分食著吃,過不了多久,馬上我們每個人的肚子就吃得鼓鼓的,常常飽到正餐都吃不下,總會因此是惹來父母的一頓責罵,說我們吃東西「無站無節」。而我們雖常常挨罵,可是當荔枝季節來臨時,還是早就把父母什麼的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畢竟美果當前,小小年紀的我們,怎麼抵擋的了誘惑呢?

但是荔枝多蟲,常常一剝開皮,馬上有一隻或數隻蟲探出頭來,在鄉村,什麼蟲沒見過,那會怕這區區的小蟲,把蟲撥掉之後,馬上將白色的果肉咕嚕下肚,完全不在意。可是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就在七歲那一年,我竟然不小心吃下了有蟲的荔枝,自此在剝開荔枝時變得戰戰兢兢,就是怕碰到不速之客,而後索性就不吃了,荔枝變成我的拒絕往來戶。原本責怪我吃太多荔枝的母親,看我因為怕蟲兒不再吃時,總是先把荔枝的皮剝了,確定沒蟲再拿給我吃,然而即便如此,還是引不起我的食慾,我就是沒辦法克服心理障礙再去接受它,久而久之母親也就順我的意了。只不過每逢荔枝季節來臨時,都會跟人家說「阮兜的第三都不呷荔枝」第三就是指我,該是一種惋惜吧,畢竟荔枝少有人不喜吃的。

當上母親之後,因為自己不敢吃,所以也就不買荔枝。孩子問我為什麼都不買荔枝?想想也對,我不能因自己不吃就不買,這是剝奪孩子吃荔枝的權利。於是我跟其他主婦一樣,也加入購買荔枝的行列。而我依舊堅守原則,不吃就是不吃,我想我與荔枝的情結,應該是一輩子都無法解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