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神話

■張紫蘭

我愛神話裡的自由,那裡有全世界最美的人類,也有最醜的人物表象。生靈在兩極間行走,也幸福、也墮落、也故事完美、也殘缺單薄。人仰望神話,正如仰望兩極,不禁兩行泣淚。人要往那裡去,方能永遠不畏懼擺盪,而且在永恆裡獲致釋放與快樂呢?

我愛神話,眾神美若精雕細琢,我們在驚讚之餘完成我們的靠近與膜拜,它或許告訴我們一個殘缺的道理,然而後世的文學家傾力完成它,使我們在故事裡或哲學裡有所想望,那是多少人少年時期的一個夢!神話與夢世界結合,於是雋永的文章一一被創作出來。

這些文章理真氣壯地說:「到那裡去找比神話更美麗的地方?」人說:「我但願停歇在這些甜蜜與原始裡。」於是字裡行間有了幸福與人生跡痕,有人在神話面前列隊唱著原始的歌,那些生澀或熟練的人類都飲了神話之水,在這個可愛的世界裡躍躍欲試!年輕人或老年人從角落裡走出來,他們被鼓勵得唯美起來,認真起來,去從事自己的人生;曾經單單只是傾聽一則故事,長吁短歎,然而面臨神話,何等生動!

談及原始,舉凡原始無不超越歷史的源頭,人神的奮鬥裡。「原始」兩字令人驚顫,人,踮起腳尖捧著它走,它代表了生澀、不熟練、最初粗糙之美、蠻荒、勇氣等等。在神話裡,原始無所不在,這就是神話被傾訴與鼓掌的原因之一。有了原始,神話於是太美了;原始之美,其巨大之力是難以想像的。藝術家渴望獲致原始之美,鏡頭無日不鎖定特有對象,為了原始之美而瘋狂而沈醉而死亡。瞧,那狂野沸騰的力量,就是神話裡的原始!整本神話被「原始」所籠罩,作者也因此興奮莫名地活過許多世紀。

神話裡述及英雄,英雄也活在不限定中。他極力去掌握無法控制的外在大環境,像一個悲劇英雄也無妨,因為他已經是這樣一個人了,他無論如何要扛起一個地球。扛起地球?談何容易!但他真正如此去做,就像一個神話人物了。沒有英雄的時代,盡忠職守的史官叫苦連天,寫不完冗贅的張三李四王五陳七,大夥爭先恐後在歷史上簽名留念。美、文學、音樂、政治都在世俗化嗎?

不朽的英雄站在神話裡,光芒四射,他們說明了個人也說明了族群,他們的故事說明了一切;神話裡的英雄有時超現實,給予我們一個大驚駭或大美,難以比擬,然而聰明告訴我們,我們卻極愛這個英雄神話,後世的小說家並且為這些故事舖陳了新意。英雄的故事十分有趣,每個讀者都跑出來參與,那古典的美讓人迷醉,那英勇的事跡興奮了你我,那美人與勇士的故事,談論得永無休止,一遍復一遍,永無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