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凌翔 拜登政府對中共政府的科技攻勢，快速又綿密。(路透，資料照) 美國拜登政府對中共政府的科技攻勢，快速又綿密，從去年十月七日開始的一系列戰術動作，即，單邊發出的、以及結合日本、荷蘭兩大半導體設備商製造大國的各種出口禁令，已經看出美國迫使中國在「境內造不出、國外買不到」晶片的重要戰略目的之一，是壓抑中國的人工智慧發展，若探究此戰略目標後面更高一層次的目標，則很可能是打擊中共解放軍的現代化進程。 證據何在？有兩部分，一是中共解放軍自己公布的國防現代化計畫，「智能化」的重要性快速提升；二是參照美蘇冷戰歷史，若說前蘇聯是被美國用半導體產業打敗的，也不為過。 先說第一部分。二０一七年七月八日，中國國務院發布了〈國務院關於印發新一代人工智慧發展規劃的通知〉。二萬字的內容，並沒有強調人工智慧在軍事上的應用，但是「三步走」戰略目標顯然引起外界的注意，其中二０三０年的目標如下： 到二０三０年人工智慧理論、技術與應用總體達到世界領先水平，成為世界主要人工智慧創新中心，智慧經濟、智慧社會取得明顯成效，為躋身創新型國家前列和經濟強國奠定重要基礎。 非常宏大，連紐約時報都立即在第二天就發專文評論。二０一七年，是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第一、二任期交接的一年，十月下旬的十九大報告中，他就提到「加快軍事智能化發展」，但是不如他標出年分的軍事現代化目標—「確保到二０二０年基本實現機械化，信息化建設取得重大進展」—引起外界注意。 不過，接著，二０二０年中共「八一建軍節」前夕，習近平針對加強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舉行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又修正提出：「加快機械化、信息化、智能化融合發展」，「智能化」加入了先前「機械化」與「信息化」之中，成為當年底十九大五中全會會中所謂的「三化」戰略思想。 於是，ＡＩ成為中共國防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確定無誤。這一切演進，美國國防部也一定都看在眼裡，因為，打贏前蘇聯的冷戰，就是靠小小晶片提供的自動化與精準化所發揮的重大作用，只是當時人工智慧這個說法還不流行。 一九七０年代，美國在越南戰場上灰頭土臉之後，國內反戰情緒高漲，國防開支被迫削減，蘇聯軍隊的坦克與飛機總量，遠超過美國所擁有的坦克與戰機，怎麼辦？傳奇的美國國防部「淨評估辦公室」（Office of Net Assessment ）創辦人Andrew Marshall設想了「抵銷戰略」，意思就是我的武器數量雖屈於劣勢，但是我蒐集資訊的速度更快，指揮控制跟飛彈的導引系統都更精準，就可以扺銷（Offset）你的優勢。 如何做？答案是用微電子—包括電晶體與晶片—取代真空管。而且在越南戰場早就已經有一個先例了。 當時，美國國防部越戰新裝備採購負人Joe Davis，請求德州儀器工程師Weldon Word幫忙改進戰機空投炸彈的精準度，因為他們為了炸毀一座北越的「頷龍橋」，已經投擲了六百三十八枚炸彈，卻無一命中目標。工程師Word花了九個月時間，設計出一組雷射導引模組，其中用了幾個電晶體—還不是晶片喔—再加裝一組小尾翼，可以調整炸彈成為「不自由落體」。結果，只投下二十四枚精準度大增的「新」武器，就完全摧毀了那座橋。 美國雖然沒打贏越戰，但是越戰開啟了微電子設備融入導彈、雷達等各種武器的歷史，後來也成功執行了Andrew Marshall的「扺消戰略」。蘇聯因為落後的半導體工藝技術，造不出足量的高品質晶片，只能儘量避免使用太多晶片，結果造出的武器精準度一直不理想。近來俄烏戰爭，還需要使用伊朗製造的無人機，可見老毛子的晶片製造水準，一直沒有太多進步，遑論以人工智慧為基礎的現代無人載具了。 眼下的美中大國競爭如果升高成熱戰—這當然是大家都不樂見也應極力避免的，第一島鏈與台海很可能是戰場，中國「下餃子」般快速增加的船艦、戰機與飛彈數量，還有為數眾多的解放軍人，是不是也在、或將在此一區域形成局部優勢呢？如果是，那美國恐怕必須祭出「抵銷戰略二‧０」，不止利用人工智慧提高武器的精準度，還包括指揮決策系統的速度與精準度。 於是我們就看到，美國拜登政府對中國的人工智慧發展，一再出招了。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