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學園〉無悔絕對

南大附中二年十五班  ◎陳柔薇 在人生旅途上,我們無時無刻都在抉擇,卻永遠無法預期這項選擇所帶來的結果,有些決定令我們後悔萬分,有些令我們感謝當初自己的勇氣和眼光,而這項不後悔的選擇,必定會讓我們有所成長且跳脫舒適圈。 曾經的我,是個直來直往,勇敢做自己的快樂小女孩,就如同剛學飛的雛鳥,沒有任何包袱,不顧一切拚了命的往前飛。現在的我,是個渴望自由的籠中鳥,看過世間的現實,了解敵人的險惡,唯有偽裝自己,才能使得自己更堅強,但內心是脆弱、害怕受傷的,經歷過同儕的冷嘲熱諷,長輩無形中的重男輕女,害怕再次面對傷痛,選擇討好、迎合他人,或許這樣就不是被討厭的一方。 這樣的我,愈來愈在意他人的看法,不論是同儕、朋友亦或是家人,也漸漸失去原本的自己,然而在討論未來的科系與方向時,熱愛自由的我選擇一般大學的商管學科,不僅能結合自己的數學長才,更期盼在大學時能自在地做自己,家人卻覺得軍警或是其他公務員體系才能有穩定的未來。這一次,我不再是迎合他人的自己,我反抗了家人的決定,堅決走向自己熱愛的道路。 或許現在的我尚未有能力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但相信未來的每一天我會帶著這個不後悔的抉擇與信念,向家人證明自己,並勇敢克服每個難關。

Read More

〈中華副刊〉瑤草琪樹水林間

■張育銓 水林鄉。 在一個盛暑,我正式投入它的懷抱。 大學畢業、實習完,正式脫離都城,回南部度過兵役的光頭時光後,沒任何時間空白,我迎接一連串心灰灰、意冷冷的教師甄試。 大學,我是自我膨脹的;畢業求職,是自我懷疑的。 高手如雲,稚嫩如我,與誰爭鋒? 溫吞的性格,內心劇場拉鋸滿分,在台上試教如待價而沽的牛羊,台下的評審刷刷刷,秤著斤兩(看來這時的我是又瘦又病的)。一場場考著,沒上無奈;有上,那是適合的職場嗎?又是一番拉鋸,去,或不去,甚至還求神問卜──或許,這是所有人要邁向老師的修行場,而,這也只是萬千關卡的第一道。 我還記得第一次上場的試教,緊張萬分,粉筆寫幾枝就斷幾枝。 「呵呵,粉筆好壞,不聽話。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那時我如此自嘲。 我不敢看台下評審的表情。 所幸,帶著笨笨頭腦,總算回到南部,在母校師長們關懷下,如許多「仙人」指路和鞭策,我才將當兵時冷凍的知識與說話口條等,趕工出來。雖然,能力上還欠缺一籮筐,但母校師長們不棄嫌,忍耐我(因為一開始真的很爛)。師長給的建議具體而務實。感受到老師的用心,我也知自己該用力些了。他們讓我順利開始謀生。 或許,在人生裡,總有幾次幸運,能邂逅屬於自己的貴人。   一番波折,總算來到水林,展開第一年。 即使陌生,也算為這年畫下教甄之戰的句點。(同期身經百戰的朋友,南征北討,經驗值拉滿。他說我考得不算很多場,但,我真考怕了,不考又不會進步,又是矛盾。) 「放低自己,全力教學」是經一段時間後的反思。放低是因為,千萬別只是半桶水,卻響叮噹,惹人厭;全力教學,是因為能力尚淺,不全力讀書,吸取經驗,怎對得起學生。 說實在,雖然離我台南老家,雲林的水林並不算遠,與嘉義只隔一條溪,但我對它非常陌生,原來,它在北港的旁邊,朴子更近。 「水林」,如其名,一片水意遼闊,映照林間。 習慣南部鄉下生活的我,只有頭一天上班前的焦慮,很快就發現這村莊的魅力,很快就適應了,即使上班累,每天的美仍然新鮮而獨特,發生的大小故事,就用日記簡寫。我愛看那些早期的三合院與透天厝,上面有很美的磁磚拼貼,視覺享受常不同,因為光影和風常變。 那種每一刻的美,只能在當場,靜下來,才能發現。 平原天色、墳墓、地瓜田、村落、台糖植林,離海不遠,一片務農的景致,村落間都是不同社區,風情文化也不同。 我看過這裡的阿嬤,準備去田工作,穿著長靴先到早餐店,買了一份手工披薩和咖啡,早餐店老闆也是這裡的阿嬤。這顛覆我對長輩不愛西點的印象,我覺得好潮。 於是我忍不住紀錄,拍照,像陶淵明筆下的「漁人」,處處誌之。他日,若是尋向所誌,這份單純,是否還在? 如果離開這裡,在遙遠彼日,會不會難忘? 「有學生願意聽你上課,以第一年來說,要惜福。」母校師長在起初為我設下了幾項指標。我只有頭二天忐忑不安,幻想學生的「面目」,為之加上兇然牛角、森然蛇牙,但很快,這樣的緊張就消除了。即使也有煩心之時,但是這裡的學生,還算質樸,目前待我是好的。 校園的圍牆不高,水林的無限風景能夠一覽無遺,可以看見遠處的廟宇,聽見村內從東石來賣麵包的放送聲。無論從南或北的小鎮,要來水林前,都必須經過田野與墳墓、溪與橋,如日本的鳥居,來到世外之境。 與這裡的資深老師聊天,老師說曾帶學生,人手一台平板電腦,在校園拍照,可以發現,周遭風景和陶淵明〈桃花源記〉的第一段,句句都能對上。 景色從文章跳出,印入眼簾,在廣闊的天地活著,才有精神。 「這邊很鄉下,來這會不會不習慣?」起初,前輩們關心問。 「很習慣。」連向來愛吃的北港大餅,都能在隔壁就騎車買到,多好! 我有拜拜的習慣,某晚,散步到村內媽祖廟,那是埕外正辦神明宴,一方是歌仔戲和豬哥亮的電影,阿婆們手擱在鐵馬的龍頭上,看著台上女扮男的小生,扯開喉嚨唱戲;另一方是鋼管辣妹,熱唱鄭秀文的〈眉飛色舞〉,台下清一色阿伯、阿公,不像我曾見過的年輕痞子,算是「保守」地欣賞。 進廟,我雞皮疙瘩,媽祖旁邊的柱子,寫著與家鄉孔廟的相同的特殊關鍵語。 彷如字句般串聯,彷如祂們事先通過電話:「欸欸,那傢伙就去祢那練一下喔!」或許是心理作用,原先一絲對這地方陌生的懷疑,蕩然無存,平順展開「設想、實踐、犯錯、反思、進步」的過程。 某天,學校老師請我一起幫忙寫作學測祈福的活動籤詩,寫好讓班級抽,要我交一首。本來我很苦惱,古典詩非我擅長,新詩還行。要我寫五千字「勸讀論」給學生倒還可以。 心中掙扎萬千,直到老師過來委婉催促時,我忐忑交作業。下筆時,我想到了這份風景,還有心中的念想,想起那日在這裡的媽祖廟,與家鄉廟宇對應的詞彙,彷如感召,偷偷放了進去,家鄉孔廟的籤詩,一如母校的師長,給我的批評都很實在,但不失溫暖。不能成敗都一心仰賴神,有運氣,也得要自己努力。 「瑤草琪樹水林間,古風薰習藝心傳。此時盡力花自放,美景好日新在前。」 後來,看到高三某班掛著這首籤詩,作者本人就像學生作品被表揚,「尾巴」翹得老高,沾沾自喜,像個笨蛋。 我立刻尋找那位請我幫忙的老師芳蹤,明知故問:「老師、老師,後來那籤詩怎麼了?」 「被某某班抽中啦!」 是,這我知道,他們掛在公佈欄呢! 「那班的班導抽到,說是籤詩裡她覺得最──」老師眉頭一皺,她要講評價!我心臟差點跳出來,死死掐好,故作鎮定。 「──老師覺得最喜歡,對耶!我本來要跟你分享,她很喜歡,還跟我要檔案,多印幾分給學生和家長。」老師溫和地說。這話語是一球甜美酥麻的冰淇淋!老師一定看穿我心中渴望被肯定的那顆肥肥的心,啊,又膨脹了。 「啊沒有啦,謝謝老師的喜歡,呵呵。」我心中的小杯子,快盛不完喜悅,通通溢於言表,我稀哩呼嚕的說:「以後您如果有需要幫忙,儘管找我,我一百個沒問題!」  

Read More

〈中華副刊〉陽臺上的春色

■黃金鐸 辦公室的老韓,是一位生物老師。他經常樂呵呵的,偶爾哼著小曲,侍弄著一窗臺的花草,時而瞅瞅這花,時而看看那草,悠然自得,陶醉其中。 一天,我看到老韓不像往常那樣喜悅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瞅著他的那些花花草草。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陽臺。我頓時也驚呆了。東雲也沒有了往日的胖乎乎的肉感;大豹皮也不像劍麻那樣堅挺,而是蓬鬆的猶如流浪漢的頭髮;金手指的顏色成為枯槁,毫無生氣;仙人掌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一派萎靡之狀;燕子掌肥厚的葉子如同冰凍的手背,鼓鼓的、軟軟的,但已經失去了青翠的色彩…… 老韓沉思了一會說:「假期裏沒有開暖氣,窗口沒有關嚴,屋子過於寒冷。這讓這些花花草草受委屈了!」然後,他用一根精美的絲繩束籠了大豹皮蓬鬆的頭髮,剪掉了燕子掌凍得水腫的葉片。一番打理後,花花草草稍微有了點神韻。 又過了幾日,花架上的那盆三色堇開的正豔,紫色的花瓣上露出灰邊,深紫色的花芯間滯留著幾滴剛剛澆過的水珠,在陽光下眨著眼睛,宛如少女般楚楚動人,時刻散發出一抹特別的香味兒,貼近了嗅上一口,那花瓣還會隨之顫抖,靈性十足。 陽臺上的十幾種花,在老韓的照料下,爭奇鬥豔般的生長著。我們看著滿陽臺上的花草,心情非常地愉悅,輕輕啜吸一口,五臟六腑裏都氤氳著花的香氣。我們都喜悅地看著那些花。金黃色的洋水仙花面向陽光,那深綠色的葉片銜接著顆顆晶瑩,在陽光下折射出圈圈光暈。夏雪片蓮,剛剛育出的花苞吐露白邊,翠綠色的莖葉彰顯著優雅的姿態,只因為它那鐘型的花朵白如冬雪。淺紫色獨蒜蘭幽幽地開著小花,煞是好看。我說:「只是葉片少了些。」老韓說:「這花屬於蘭科,君子如蘭內有深意,要修身立德,不為困勞而改節。」我們大家看著這滿陽臺春意盎然的花草,彷彿春天的意境。老韓給我們說:「生活需要一種態度,積極樂觀才是王道。另外大家也看到了,無論是四季常青的仙人掌,還是一季就敗的花草;它們都需要一定的水分、土壤、陽光。沒有這些它們斷然不會提供人間春色。只有我們要照料它們,它們才會讓我們的辦公室四季如春。花草如此,人事亦然。」 我們望著陽臺上的每一朵花,細細嗅著它的香氣,用心領悟老韓話中的深意。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