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翔
在篤實的愛中,我感到無言
那麼就無言吧,看星星
看星星,在篤實的愛中
玲說,她最懷念和我一起
斗室裡並不言語
讀書的午後,那可能是
我們一生的樹洞
是的我和玲一樣
恆常投入於素描或者塗鴉
在眼角的餘光裡
投入恆常
斗室。下午。有限的時空
我和玲。瓶上的裂縫
與一處相對黯淡的花勢
構成可堪欣賞的一角
我喜歡在黑與白的間隙
而玲專注於她的色彩
或者一個人在書上譜滿線條
而另一個人巡撫著鍵盤
建構她音色的帝國
離開三月我們離開
一大片透明
玻璃窗戶的餐廳
和搖顫的綠意
跨上摩托車
我們駛過花蓮溪直到
石礫不可行
荒疏的蠻風,塵暴,太陽雨
在這乾旱季節,花蓮
淺淺匍匐的河心
反光中燃燒著一絲
氤氳,它明明
暗暗,它並不可期
不可視又不可聽
電磁波與雜訊音
但這樣的天地我好奇
但幽深的閾限你知道
這無以為繼:我們懇求調理
一個念頭至於透徹
緊抱著彼此
冰涼的巨巖在長夏的河心
今天,放棄我的心吧
只因為那是我的心
只因為造物神奇
我不懂得如何愛你
樹上的蛛網掛滿了露
多麼神似於今夜
啊,那一夜的天機
海拔一千公尺
一連十天,每小時
一百六十顆雙子座流星雨
群星的銳利,一陣陣
解開了,一顆顆
像鈕扣,夜空坦蕩
夜空褪去了衣裳
全心在發光
此刻金星在天蓋的底部閃爍
雙子座在我們的頭頂
三個小時後,人馬座
會從山稜後方浮現
「你們看。」有人說,「南方。」
我只看到無量星斗
不知道哪裡是哪裡
「那是獵戶座,他的腰帶。」
「那是大熊,還有天狼星。」
這是純屬於你的一夜
這無可透視的深空
突然一陣大霧來了,從東邊
漫掩西邊,遮住了一半的
星星:彷彿
拼圖的中途
有限的時空
斗室的下午
一束光線打落彼此眼底。那時
閃爍恆定的是
霧中的金星
遠方,有生命在此時出生了吧
剛剛來到這世上,曾有人
答應用一輩子去愛
而我再也不可能如此了解一個人
共享著她抵達時的星象
在許多事理還沒到來
也慢慢移動的時分
在濃霧
變化之後
在不可觸摸的一切
遙遠以前
我只能
將寒冷的雙手塞入口袋
盡力去看
群星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