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不是大廚

■琹涵

不知你的菜做得怎樣?功力如何?可以擠身大廚之列嗎?

我媽聰慧,菜做得好。主要也是因為家父愛吃,是個美食主義者,期待很高,這讓她的手藝不斷精進,得以更上層樓。

我在家,從來都吃這樣的菜,一點也不覺得有甚麼特別,我還以為,別家也是這樣呢。

中學時,我的好朋友曾經來玩,在我家用餐,飯都吃完了,還拿著一隻雞腿啃,說是好吃極了,後來,還要她的母親專程前來跟我媽學做這一道菜。

大學畢業了,我們同學多半在教書,有一段時間,家父調職高雄農化廠,於是,我們舉家從台南搬到了高雄。

有一次,同學其梅,參加海上活動,遇到了我們班的另一個男生,住中部的。其梅住高雄,還熱誠滿滿,大力歡迎他到高雄來玩,理由之一竟然是:「鄭媽媽的菜好好吃!」我才知,我媽的廚藝果真小有名氣。

可惜我媽的身體不好,無法長時間站在爐火前煎煮炒炸,這對從來瘦弱的她而言,是有些吃力了。

 

也因為這樣,我很早就取而代之,家父大樂,那時我年僅十三,或許,加以調教,假以時日,將大有可為。這有可能是家父的如意算盤。課餘之暇,尤其是寒暑假時,我也風風火火,日日照著食譜做餐,天天有新菜上桌。可是,很快的,我就發現,我的確做得來,當成責任,無可旁貸,廚藝也差強人意,然而,說真的,我個人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甚麼意思呢?就是我無法精益求精,成為大廚。

當然,沒有成為大廚,在我,也並不覺得可惜。

我的興趣在閱讀,念茲在茲,但願能讀盡天下的好書,再也無憾。

你看,陸游的〈讀陶詩〉裡這麼寫著:

 

我詩慕淵明,恨不造其微。退歸亦已晚,飲酒或庶幾。

雨餘鋤瓜壟,月下坐釣磯。千載無斯人,吾將誰與歸?

 

意思是:我傾慕陶淵明的詩作,痛恨自己的作品遠不如陶詩的深邃幽妙。我退隱時也比陶公歸隱之歲晚了許多,大概只有喝酒還能跟他相較量。雨後到瓜田鋤地,月下坐在岩石上垂釣,這樣的人生意境,千年以來如果沒有出現一個懂得這情趣的人,我將和誰一同歸往呢?

詩裡有對陶淵明的無限仰慕之情,既有前行詩人的足跡可循,也使陸放翁不至感到遺世孤寂,那也是一種溫暖的安慰吧。

我愛放翁詩,我也愛陶淵明。

做菜,也在舉一反三,畢竟我曾有過長期的訓練,如今偶而朋友來,也能下廚做幾道簡單的菜,以盡賓主之歡,都非難事。

會不會是因為我老是覺得,廚藝小道,壯夫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