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面孔

■張智維

感覺上,每個晨昏皆循刻板的公式,刻板的時間,跟隨一群人,端視張張陌生面孔,塞進車廂,再被時間排擠出車廂,走著單調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這些陌生面孔,天天交換各式各樣的形貌,常帶來我生活許多遐想,老年人慈祥的笑容,隱隱約約可見眼角的魚尾紋;孩童活蹦亂跳,越過一個接一個車廂玩耍,自然流露童稚的笑臉,原來日常生活感覺蠻冷淡的,讓兩種不同歲月的微笑溶化了。

久而久之,我開始懂得欣賞眾生相貌,老與少,美與醜。我憶起增素描維納絲塑像時,從多層角度打燈光,企圖尋找最特殊的一面,五官所呈現最柔美的角度,無意發現米開朗基羅筆下的維納絲,竟分離多樣形貌,她的唇、她的眉、她的鼻,巧奪天工的作品,隱隱散發維妙維肖的美感,直令我握筆的手頻頻顫抖,恐懼自己印象中追求的美,被我在炭筆下破壞了。

從此,生活開始活潑起來,我甚至提早上車廂,接觸更多陌生面孔,企圖找尋生活中真實的維納絲,不再捕捉茫然的印象。記起老蓋仙夏元瑜教授的一句話:「做人祇要懂得學會看人,那你就成功了一半。」仔細品味這句話個中道理,深深有所領悟:看人不祇要從單方面,從各種角度,不祇用眼睛看,還要用耳朵聽;不祇以耳朵聽,更用心分析。

那天,偶而車廂上遇見一位活潑的女孩,她有張姣好的面孔,內心盤算下次通車時再找尋她,然後把它輸入我腦海裏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