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華痕碎影》中蘊含的魯迅審美思維

山水之間

文/圖 林明理

一、前言

《華痕碎影 上海魯迅紀念館藏魯迅先生手跡、藏品擷珍》一書令人耳目一新的魯迅書藝等珍藏作品和觀點,從宏觀層面來說,魯迅,這個如此熱愛祖國、為大地而為奮鬥而生的賢者,他為無數的千萬人民點燃那盞希望之燈,深耕文學土壤。他的手跡、版畫、明信片、藏書、箋紙、書法等六大類的藏品擷珍,成為稀世的寶藏。他將整個生命投入,無論是創作或翻譯,詩書畫或評論,都在近代文學史中成為不朽。這些永恆的珍寶,如今收編成書,對魯迅研究的美學內涵作了重要的補充,也是一種知識或魯迅美學價值觀的傳承的一種方式,已變成令人陶醉的讚頌。

二、魯迅審美思維面面觀

該書涉及魯迅博古通今的美學觀及橫跨中西美學思想的不同範式之間的共同規律,在在表現了魯迅對蒐藏品的愛好及其反思性的思考。茲舉幾例:首先,魯迅對美的感知是其與生俱有的能力,也是其文學涵養的潛在反映;一方面在珍藏作品中體認審美對象的藝術價值、風格及其創作的寓意,一方面在審美欣賞中領悟文化或人文精神等不同層面的影響。

例如,在魯迅精心編印十二種版畫圖冊中,不僅主張打破中西藝術思維的隔閡,擇取中國的美學思想,也要採用西方藝術的良規,中西合璧,促使將來的作品有藝術內涵的豐富性。此外,他在1934年間,精選五十八幅青年木刻家的作品,赴法國巴黎展覽,使萌芽期的中國新興木刻藝術水平得到提高。書裡的一幅木刻畫《失業者》,精雕細琢、維妙維肖地表現出失業者的共同遭遇,也映射著當年中國木刻版畫的技巧發展與藝術風格演化的軌跡。再如《出路》,畫中的男子面臨貧困中生死抉擇的痛苦,當然也有魯迅運用悲憫底層人物的文化視角來觀照。

而木刻家陳煙橋的《耕耘》,著實表現出勞動者在土地上努力求生存的意象,與成為永恆經典的法國畫家弗朗索瓦·米勒筆下的《拾穗者》,都有著反映貧苦人以求溫飽的寓意。凡此等等,收藏的版畫內容都不乏有著魯迅的現實主義美學思想的核心,主要是為悲憫底層勞動者的心聲為出發,而這一個深心,是從對人生與中國文藝發展的反思而發出的;原來,「用藝術涵養魯迅的靈魂」,才是其獨特的審美思維,引領讀者對其珍藏的木刻畫產生精神上的愉悅感受,也就跟著產生了美的聯想,及現實世界中各種覺醒或隨機的社會命題思考。

在魯迅生前,明信片也曾作為一種回禮品,有許多珍藏品可能來源於友人或委託收集後真實的收藏體驗。在微觀內容上,也不乏有著魯迅眉批的獨特價值。或許,魯迅將每一種西方人物的繪圖視為無比精彩的文化傳承,運用藝術的思維和文化多元性驅動未來,逐漸形成普遍而共同的中西藝術交流。

其他諸如魯迅酷愛收藏中外文學書籍的癖好,尤以日本譯本小說等書、文學期刊,或學刊讀物、藝術月刊等,不難看出魯迅對文學藝術的感知都十分出色。而在箋紙的題款、遺存的詩書畫作品中,或花卉,或植物、昆蟲,或人物、山水,都頗有雅趣,有一種禪的「歡喜自在」,讓人不覺莞爾。

在魯迅親筆書寫的全部文字,就規模而言,已經出版的魯迅手跡,尚稱可觀,並且涵蓋其主要創作年代;除了書稿稿件、題字、日記、信札等墨跡中,可窺視其書法行書優美生動、典雅清麗的特殊風格,也帶有將其所思所想,力注於筆端。除此之外,魯迅縱橫中西藝術的獨特眼光、通古博今的美學觀,亦是將西方文藝引入中國的先驅者之一。

三、結語

該書成功之處,大致歸功於編委精選圖文,加以分類和對資料採擷內容的深度,有一定的美感度,致使該書在魯迅研究中成為重要的一個成果。誠如俄國學者羅素諾索夫在他的《修辭學》書中所述,聯想是「那種和一件已有概念的事物一起能夠想像出和它有關的其它事物來的稟賦。」(註)當我心中想到魯迅的書畫及其美學思想,想到他對審美文藝所提供的獨特情感,想到他超脫了名利得失的生活美學,想到在他細緻觀察景物後得出的書畫作品。儘管這些聯想是對觀賞魯迅書畫等手稿或珍藏事物的聯想所引起的審美體驗,而該書的確能夠進行更充分地闡述,使其存在的魯迅美學內涵再獲得重要的補充。

書中的圖解,與審美聯想相契合的,含有三個方向,推動魯迅美學研究的發展、預示魯迅成為了推動中國對西方美學交流的重要推手身份、暗示魯迅的非凡經歷跟其審美思維的豐富性。這是因魯迅重視精神、捨棄物質,也崇尚美學,故而,研究書裡的魯迅的手跡、藏品,總能伴隨著愉悅,確有其意義的。

註:童慶炳著,《中國古代心理詩學與美學》,台北,萬卷樓出版,1994年初版,頁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