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燕子歸來柳色新

■李河新

「燕子歸來柳色新，梅花萬朵接初春。田間滿目綠翻浪，喜鵲歡聲郊野尋。」晝夜等長的春分，在歸燕的鳴叫中如約而至，告別驚蟄的乍暖還寒。人們脫去厚重的外套，開始換上輕便的衣裝。

鄉村的小路邊，沙河兩岸，莊稼地頭，一簇簇梨花、杏花擠擠挨挨，陽光下綻放，柳樹葉子綠油油的泛著光，襯得各色的花兒無比嬌豔。南地金黃的油菜花看著眼生疼，蜜蜂和蝴蝶在花叢裡忙上忙下，嗡嗡地唱著情歌，熏得人昏昏欲睡，又捨不得睡，強打起精神，非要和大地爭春不可。

「驚蟄雷鳴，穀米成堆」，老徐推著片片雪亮的梨鏵，行走在鄉間柔軟的田野上，如野馬分鬃般劈開大地的心事，早有嫩綠的小芽迫不及待地鑽出地面，回應著農家人的問候。冰封了一冬天的泥土，被春日的溫暖消融，也喚醒了蟄伏在泥土中的各種昆蟲。

一年之計在於春，燕子剛歸來，就有專家來村給村民講解梨樹簡化修剪，疏花疏果，果實套袋，施用有機肥，生物農藥，日常養護等實用技術方法。果農們熱情高漲，圍了裡三圈外三圈，紛紛針對日常遇到的梨樹管護問題積極提問。

「選梨苗要注意什麼？」脫貧戶群義哥問著前來的專家。滿臉風塵僕僕陳專家解答說：「種植果樹，選擇品種十分重要，一般來說要選擇純正、根系完整、健壯、芽質飽滿、無病蟲害的梨苗。」

「我種了幾十畝梨，去年也不會剪枝，果子接的也很密，但產量卻不高。」臉被太陽曬得黝黑，衣袖高高卷起，一副隨時都要進入勞動的架勢。

胸有丘壑的技術員說「這剪枝可大有學問，要以輕剪長放、通風透光為首選。另外整形修剪也非常重要，通過整形修剪，可以實現早期豐產，增強通風透光，減少病蟲危害，延長結果壽命，提高果實品質，不僅能夠帶動村民增收，而且對於美化村級環境都有積極作用。」

在村果樹種植地，專家們走進梨園、桃園，手把手教授果農們如何剪枝、預防病蟲害，保證果樹品質的同時提高產量。

幾只喜鵲飛到果園裡，電線上一排排燕子商量著安營紮寨的事。「春天正是果樹管護季節，今天市農院專家們為村裡人送來了一場增收及時雨，讓我對今年的香梨豐收更添信心，對品質和產量更充滿期待。為了養家糊口，農閒時大展哥到處打工，先後做過瓦工、石匠，修路、蓋房……幾乎把能幹的營生都幹了一遍，一年到頭還是賺不了錢，這幾年回到村裡，帶領家裡人種了葡萄和香梨脫了貧，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夕陽的這塊彩幕，還沒有完全關上，老白哥開著三輪車往地裡送著牛糞，一如既往地守著他生生息息的大地。徐大娘灶膛裡的火越燒越旺，她揮著鍋鏟，翻動鍋中種的青菜。而青菜在灶火與雞肉親昵的摟抱中，便又有了日子的模樣。

鄉村的六年裡，有時我會俯下身子，撫摸著阡陌上的泥土。看那些縱橫交織的紋理裡，有多少喜悅與悲傷，迎來與送往。那裡面找得到村莊的履歷，數得清土地的歷史，理得清祖祖輩輩血脈與綿延不絕的香火。

我站在村前的老樹下，看著八十二歲的張叔和城裡工作退休回村的徐哥路燈下擺著龍門陣，體態豐盈的老黃狗窩在旁邊打著盹，老槐樹上零碎的幾聲鳥鳴聲，此時反而增加了夜來時的寧靜，明月趁著鳥兒歸巢的機會，也從門前的草叢偷偷地爬上了樹梢。通往沙河的村道上，徐孩、二孩、毛蛋……談論著莊稼的生長、家庭的悲歡、打工的親人、小村的變遷。他們送走一個個春夜，迎來一個又一個殷實的麥收。站在得失之間，一心善念常歡樂，讓田野又回歸到一方樸實無華的淨土，成了鄉村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