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週末去了一趟後山,參加台東大學兒文所的「人與非人之間」兒少文學與文化研討會。按維基百科的說法,所謂研討會是提供研究者發表、討論研究成果的會議。儘管絕大多數的研討會並不會提供交通費和發表費,但以研討會的名義進行學術交流,順便到不同的地方走走,這對身處繁忙事務當中的我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會中除了認識了擔任主持人的黃雅淳老師,也和仰慕已久的劉亮延老師見面、請其在2010年出版的詩集《有鬼》簽名。詩集的作品敘事性跳躍、想像力豐富、身體感十足,整本讀來趣味橫生,是當代詩壇難得一見的風格。當中的〈這樣〉寫道:
以至於一直沒有迎接
一樣巨大車子的
車子巨大的影子
和巨大垃圾的失望
九點鐘滑行
經過菜渣 蛋殼 一些空罐頭
站在門口與一隻野貓對望
胃痛 手顫抖
夜光令人無所適從
整首詩看起來是在寫「等垃圾車」,但卻讓我不禁想起自己的學術歷程。剛上研究所時,師長語重心長地告誡我:未來如果考慮往學界發展,就盡量不要在網路上筆戰,必須更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因為這個緣故,在面對文壇任何事件時,我幾乎都是下意識地思考可以如何透過學術的方式表達,包括去年投稿的〈「2023台灣文學獎金典獎」事件備忘錄〉。可惜的是,文章在今年刊出時產生了一些來回的交鋒,其他人表達的反對意見讓當時的自己肚子痛了一整天,什麼也吃不下。
要如何在學術與創作之間求取平衡?從自己進入研究所到現在,這似乎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解決的大哉問。以金典獎為例:提出大膽而犀利地批評理當是研究者的職責,但若身為一個創作者,提出任何反對意見都可能是在自毀前程,畢竟這和未來的發展息息相關,一切都是場域的鬥爭。在向一些創作者、研究者和出版社主編諮詢過後,我決定以「問卷表單」的方式廣為蒐集意見,然後再對現行的機制提出可以如何改善。這樣的作法,一方面得以客觀檢視眾人的意向而不會過於武斷,另一方面也能在提出意見時有所根據。在這個基礎上,我發起了「台灣文學獎金典獎意見調查」(https://forms.gle/ukUTXCtA5TC2kvYA6),當中十二個問題對評審規範、文類區分等方面設計,希望可以讓近年關注度逐漸降低甚至產生信任危機的「金典獎」之問題被彰顯。作為以書籍為單位的國家級文學獎,如果有天「金典獎」的規模可以媲美「金馬獎」、「金曲獎」、「金鐘獎」這類大眾每年關注的獎項,也許就是文學成為台灣人生活一部分的時候。
從研究論文的撰寫、研討會的發表再到成冊詩集的創作,我想無論是站在學者或詩人的角度,都是希望台灣的文學生態能夠朝更好的方向發展。回頭看〈這樣〉這首詩,也許那些學術路上的紛紛擾擾就像「夜光」一樣「令人無所適從」,但換個角度思考,「站在門口與一隻野貓對望」也許正是我們可以選擇的另一種觀看方式。
(本專欄作者為台大台文所、北藝大文學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