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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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恬
 父親不停地幫人設計工廠,但不知何故,每每設計完成後,我總以為父親會有一筆大收入,我們家要過好日子了,我要買夢想中的口風琴了,但父親都像戰敗的獅子回到家中,不停的打掃,不停的碎唸。
 父親是抗日義士,每年的光復節,都要受到政府表揚,家中有一個國家頒送的「忠義」匾額,父親常在忠義的匾額下教我要堅強,但都沒教我人際溝通。
 媽媽與家中的姐姐們,屢屢在父親的失敗後,想辦法彌補財務的破洞,不識字的媽媽,用她不足的能力,管理經濟不足的家,支出仍然總是大於收入,半工半讀的姐姐吵鬧爸媽的無能,債主上門或會錢繳不出,家門口就會有許多人來巡視或機車穿梭在我家門口,兩個哥哥不負責任,我像受傷的小羊躲在我家門內。
 父親去佛堂修道了,母親到有錢人家作女傭,姐姐們去加工區工作,哥哥們在社會上胡混,我默默地上學,默默地回家,告訴自己要堅強,還好有小白或胖胖或瘦瘦在不同的年月,在同樣的慘白的燈光下陪著我。
 上學只能穿制服,冬天要穿土黃色的長袖卡其衣服,外面要搭配深藍色的夾克,一件夾克要300元,學費100多元,媽媽都要愁眉苦臉,夾克更買不起,在寒冷的冬天,全校的學生,早晚在大操場集合,深藍色中的幾點土黃是貧窮的身影,我在瑟縮的寒風中怎樣地告訴自己不冷。
 夏天我只有一件白色短袖制服上衣,常常晚上要洗好晾乾,隔天早上穿,晚上有時泡了忘記洗,早上就匆匆洗洗甩甩,穿著半溼半乾的衣服到學校,因為薄薄的,經常破掉,我縫了又補,補了又縫,有一年我當選班上的副班長,有一天班長請假,我要帶著全班,站在最前頭,那些補丁是藏不住的。
 我好像昭告了全班或全校我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