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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那隻叫做普拉特羅的小灰驢

文/攝影 李佳靜

那年冬天,我們一行人到了嚮往的土耳其的卡帕多奇亞。卡帕多奇亞位於安納托利亞高原腹地,在幾百萬年前,因為火山噴發,岩漿冷卻後形成各種不同面貌的岩層,那些怪石嶙峋,被開鑿出一個個洞穴,宛如外星人的居所,令我們眼睛為之一亮。

卡帕多奇亞的氣候比較乾爽,即使當天在攝氏6至7度,卻一點也不感到寒冷。薄如蟬翼的陽光和煦地照著積雪,不融的雪像一層鮮奶油,覆蓋在鬆糕也似的泥土上。在這如此討喜的景色前,卻不需忍受酷寒的天氣,叫人怎不感到心曠神怡?

在卡帕多奇亞的一隅,幾棵枯樹佇立在那裡,看來有點慵懶,但也有一種徜徉在大自然的悠閒感。一隻小灰驢半閉著眼,被附近的農人用長鏈栓在樹旁。同行的旅人看到這隻小灰驢都難掩興奮神情,有些人驚呼,有些人要去逗弄牠,但這隻小灰驢卻充耳不聞,似一種老僧入定的淡然。

這隻小灰驢讓我聯想到西班牙的作家,也是1965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璜拉蒙‧希梅內茲所著的《小灰驢與我》,希梅內茲有一隻小灰驢名叫普拉特羅(Platero),據說銀的西班牙文是Plata,而希梅內茲的驢子是灰色的,所以才幫他的小灰驢取了一個和銀有關的名字─Platero(銀匠之意)。我也就自作主張的幫眼前這隻小灰驢取名作普拉特羅了,這除了是紀念我崇敬的作家希梅內茲,也讓我重溫《小灰驢與我》那種真摯、雋永如詩的文學情懷。

希梅內茲的《小灰驢與我》是一本散文詩,雖用散文形式去鋪陳,文字營造的氛圍卻充滿濃濃的詩意,最令人動容的是作者對小灰驢那種生死不渝的深情。當我對眼前的小灰驢也賦予了這樣一點文學意象以後,忽然覺得這隻小灰驢更靈動可愛了。在希梅內茲作品〈牧童〉裡,牧童用著羨慕的聲音對希梅內茲說:「先生,如果那隻驢子是我的有多好……」。同行的一個小女生,也用著同樣羨慕的口氣說:「這驢子實在太萌了,好想把牠帶回去喔!但怎麼都不理人呢?」,後來,我仔細看一下小灰驢,牠眼睛雖半閉著,但卻似乎含著笑意,我想牠是陶然忘我地沉醉某個情境中吧!

這時,我想像著也會有這麼一個像希梅內茲一樣,愛著小灰驢的農人或是牧童,騎著小灰驢,穿過卡帕多奇亞的雪地間。而騎著小灰驢的農人或牧童哼著口哨,緩緩地走過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