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想念的白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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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華

上午十點多出門,陽光敞亮,晒在身上,特別的舒服,還沒戴上口罩,忽然在那當下,感覺所謂的歲月靜好。

抬頭看樹梢上的閃爍著金黃的反光,有風微微過,啊~是的,這空氣的氛圍,曾在過往久遠的生命中,不同的時間點出現過,當時一身寬鬆棉布白襯衫,走在同樣的春天季節,無敵青春的年少,輕盈的體態,濃密的髮絲,呆萌的嘴角,在春陽的照彿中,身體彷彿繞著一圈光環,生命自然而驕傲的存在,或和同學或和朋友,或是獨自走過街口,裝做不在意路人的回眸,但那是散發出來的氣息,多麼純粹天真,太單純的認為是生命中的理所當然。

還記得那件白襯衫嗎?

我問自己,就回憶一件白襯衫?

還記得那些年,那不刻意卻自己璀璨的青春嗎?

記得綠蘿裙,處處憐芳草。

春陽仍舊照白衫,唯願猶似少年時。

很想再穿回那輕薄微透的白襯衫,但體態已臃腫,步伐已漫散,更別說那稀疏的髮量了。

阿姨去年生病,在病房時發願,出院後,一定要穿上嗨希露(高跟鞋)去繁華的大街上逛一回。算是跟永不回頭的生命,漸行漸遠的年華,宣告本人還在的意思嗎?頑強的抵抗著,那鞋跟的聲響,跺跺著老年孤寂的無奈吧?

現在看著兒子,瞬息萬變的社會,總是有焦慮感,看著他們徬徨著青春的變化,世情的未知,不知道給的觀念或建議,是否真的正確?

世代代溝,真是逃不了。要說兒子前,總會記起父親當年,碰到我這太過自我的兒子,往往是沉默後輕嘆一聲,再無言語。我這些年,似乎也變成如此了。

所以大兒子打了耳洞後,人在國外,我寄了兩對耳環過去。小兒子學校功課一團亂,每天觀注髮型比課業時間多,要說他什麼,我自己也沒底,畢竟看一看他的功課,看不懂的不說,看懂的,真的也覺得沒特別需要學,碰到了,自然會懂。

我還真羨慕,願意在制度裡乖乖學習,然後找到職業的小孩。但我自己就不是,想要這樣教育兒子,也確實困難。

我只希望他們能在重重的框架中,青春歲月裡,有自己的色彩。

像我經過的青春,在一些細微的日常中,喚醒我曾有過的美好,讓我在困頓中,對人世還有依戀。

是的,記得綠蘿裙,是請戀人勿忘。

而我,想念穿著白襯衫在陽光下就著微風走過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