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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野孩子
■陳甘華
國小時大部分都讀半天,我們只有上學會穿鞋子,放學後都赤腳走路,不怕路上有玻璃碎片、生鏽釘子。我們走去很遠很遠的澄清湖,那裡有湖水、大魚、九曲橋、古色涼亭與亭上的夕陽,走了好久好久,大家吹風、玩遊戲、講人壞話,都不覺得累。
我們常在泥土空地,找來一塊塊泥塊,慢慢摔泥塊,一塊塊推砌,要蓋成「控頭窯」,當最後一塊泥塊放到「窯頂」,一群小孩歡聲雷動,開始生火,要把每一塊泥塊燒得紅通通。我們四處撿木材,回家拿番薯等著,有人看火加柴,有人玩騎馬打仗,等窯燒到整個通紅,我們也準備好了棍子與黃沙土,大家一下子把窯打掉,丟進番薯,再用黃沙土整個包蓋,不讓哪裡摸得到熱處
,等的時候,我們玩跳竹竿舞,「白浪淘淘我不怕,掌起舵兒往前划……」,終於等好時間,我們打開黃土山,急著找到自己做記號的番薯,撥開,薯香四溢,好像在吃很香甜的蛋黃。
有時我們走到很遠的鬧區,看到市政府的噴水池,對我們來講是奇幻世界,一群小孩,紛紛跳進水池裡,我們潑來潑去,這就是我們的游泳池,不管路人怎麼看我們。
我們常常去採花,看到白色與粉紅色的花,覺得好漂亮,採完帶回家,它的樹葉細細長長的,有一天自然老師說那種花是夾竹桃,摸了它又吃東西,就會變啞巴,我嚇到叫了好大聲。
我們走在路上,都是包打聽,每家有什麼事,我們好像也都很清楚,但總有一兩家他們的孩子不會跟我們一起玩,他們將來要越區去讀比較好的國中,他們會去補習。我們的狗是路上撿的小白、小黃,路上亂跑;他們的狗是修剪高貴的狐狸狗,大人帶出來散步。常常在好熱的夏天,我買一塊大冰塊讓電風扇吹著,還是燥熱,他們家門窗緊閉,高掛冷器機,我想像冷器機應該是像冰一樣的風,讓人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