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寶福
在這個人手一機,不需要購買底片,只需一鍵按下,便能將日常生活的動態,以0和1的符碼,數位儲存在硬碟,數位資訊爆炸的年代,複製、貼上、分享、轉傳,連阿嬤級的新手,都能輕易上手,然後滿心期待一定程度的按讚、留言跟分享,你我都收過長輩圖,都看過胸比頭大,超誇張的網美圖,如今更進化到打開濾鏡,躲在螢幕後的50幾歲大嬸,都能搖身一變成閉月羞花的無敵青春少女,照片成了照騙,菜涼了沒關係,肚子餓了不打緊,拍照上傳成了反射動作,本能反應,我開始懷念起那些泛黃的老照片。
彼時的老照片,必定是人生重要階段的紀錄,老家牆壁上的大相框,承載著滿周歲穿開襠褲,坐在相館攝影棚內的純白色柵欄式鐵椅,睜大雙眼一臉燦笑的我;頭戴貝雷帽,一身傘兵特戰隊勁裝,斜站45度,英姿煥發的父親;大家族或坐或站,在三合院齊聚一堂的結婚黑白照,沒有後製P圖,沒有蘋果光,底片早已佚失不見,只能任憑這些老照片在時間的醃漬之下,泛黃、陳舊或者是被遺忘。
最近加入的臉書的一個公開社團「老照片交流」,社友們互通有無,發表各自的老照片,耽溺於舊時光的單純與美好,眼尖的我看到其中一張照片,裏頭的女學生留著清湯掛麵,男學生則頂著光頭,儘管是黑白照片,依稀可辨其學生制服是早期四、五年級生的共同回憶,太子龍藍白兩色的制服,背景的二層樓教室、菩提樹、福利社、小山丘,和我印象中已經畢業30年的國中校園風景,竟有著驚人的重疊,打開底下的留言,身分揭曉,發表照片的主人,是同一間學校畢業的老學姊,而我是時隔22年,進入同一間學校就讀的小學弟。
一晃眼,學姊已經從職場退下,享受她的第二人生,而我恰進入所謂的三明治的尷尬年齡,在奉養父母、撫養子女、繳交房貸、積攢退休金的這些沉重的負擔中,亦步亦趨地緩緩前行。
每一禎老照片背後,都伴隨著一個家族的故事,甚或一整個時代的變遷與辛酸血淚,看著這些老照片,打開任意門,坐上時光機,這些照片裡的人物,彷彿走了出來,在我們心底重新活過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