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霜降

■蘇家立

即使逐漸變冷,鐘擺仍不曾改變搖晃的力道:黃昏從左盪到右,再回首時已是滿天星斗,許多扇窗剛闔起眼睛,一縷微風擦過檯燈的開關;迷人的長髮不自覺往西潺潺流去,如牛奶般雪白卻又滑潤,默默岔開心愛的人緊密的指縫;你不想沉溺於催眠,仰望天空拋下的一顆顆流星,在願望冰冷前抓穩時針的尾巴。

 

每個人的影子都有該亮的時刻:或許是午夜或許是落葉堆積為一小撮森林又輕輕被推倒成一片夜鶯啼叫。我牽起秒針溫暖的指梢,同時修整好身體的輪廓,預備讓戴好手套的深秋反覆摺疊,每摺一回就放入一朵蓬鬆的雲,雲與雲在摺痕裡磨擦出夢的沙沙聲,令黎明到來時所有屋瓦能承受一場場小雨的擊掌。

 

她留有一頭看似變冷如月光清澈的長髮,拉著細繩的手慢慢晃著城市的光與每扇門打開的瞬間。天空由右盪到左,一幕幕蔚藍深深摟抱著夜色:我們相視微笑,影子無隙地交疊在一塊,偶爾翹起的那頁青春,伸長手臂小心地撫摸略燙的分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