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學園〉不被綑綁

台南一中二年十五班 ◎李昱賢

赤熱的炎炎午後,我佇在返家的月臺邊,望著火車班次的告示板左下方的時間,從十五點十七分,跳向十五點十八分。

藍灰的區間車奔入月臺,在跨進車廂的那一刻,瞥見月臺與車廂間的黑暗間隙,腦中頓時浮現起不久前警告的告示牌,以及無限的感慨,那神秘的間隙,如今再也無法加速我的心跳。

再十五個月,我將從十七歲邁向未知的十八歲,時間的河不停流淌,不論外貌或心理,成長,一點一滴地將我塑造成一個大人——想像力被綑綁的可悲物種。

猶記兒時,躍上車廂總是令我膽戰心驚,因為那個間隙,那個深不見底的幽暗鴻溝,藏著一頭猛獸,牠會在我靠近火車時,虎視眈眈地盯著我,當我沒有成功躍過牠所居住的深溝時,牠會拉緊我的腿,將我拖入黑暗深淵,最終吞下肚。

然而,一次又一次地與猛獸擠眉弄眼後,牠逐漸不敵我逐年增長的鞋碼,以及愈漸成熟銳利的雙眼,牠被鐵道上有稜有角的石子綑綁,受火車唧唧作響的輪子束縛,終了,逐漸成了沙石淡去、消逝。間隙最終還是間隙,但少了危機,淪為日常容易被忽略的一隅,不再觸動我心。

走在返家的柏油路,我又發覺,路邊的花叢不再擺著高傲的姿態爭奇鬥豔,曾幾何時,我只看見它們的花瓣,花柱、花萼……,空中的雲也不再賽跑,成了一群高壓往低壓流動的小水滴與小冰晶;路邊販售茶葉蛋的攤子傳來的濃郁氣息,不再笑著勾引我的飢腸,成了濃度由高往低的擴散作用之完美體現。受成長之路洗禮的我,童真與想像,受理論與教條綑綁,感覺自己被扼殺於社會的各種框架……

過於制約的生活無聊透了!我渴望,渴望今日的世界重新燃起生機。雖然我勢必會持續於成長的浩瀚江海航行,但我不願浮沉,我不願想像被現實綑綁。我要喚醒沉睡已久的赤子之心,拋下旁人的眼光,因為我清楚,能解開束縛自己的方法,就是回歸最純真的自我。成長,並不會使純真的本質消失,只是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悄悄地隱沒,而等待著我為他鬆綁。

走到家門口,我向天邊笑著的可愛斜陽揮揮手,我也笑著,因為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