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影 陳皮梅
最近發現好幾個社區小公園裡都出現不怕生的黑冠麻鷺身影,平時牠們棲息在公園樹上,一遇雨後就經常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找蚯蚓吃,也懶得管身邊有多少人在公園裡做操運動,不管做操的音響多響亮,依然自顧自地四處悠閒地巡視和覓食,人們也視牠們為公園的一部份而不驅趕捕捉。
黑冠麻鷺,也是我們的俗稱的大笨鳥,正確名為黑冠鳽。
牠們體型粗壯,身體羽色呈深紅褐色或黑色,多半喜歡單個活動於山區林間的河川、溪澗水庫邊及竹林等處或稻田或池塘旁,不過可能因為環境的惡劣或汙染,牠們不得不變得與城市公園或校園更親近了,這點有點類似烏鴉具有在城市裡覓食的趨勢接近。
在一些紀錄中是這樣描述牠們的:黑冠麻鷺性情羞怯,習慣夜間行動,以魚、蝦及水生昆蟲為食。關於這點,恐怕資料又要做出一些修正了,至少根據我的長時間觀察,在台灣北部,黑冠麻鷺也經常出現在白天,牠們更不羞澀,這可能牠們已習慣在城市裡覓食甚至繁殖有關,所以有人又叫牠們為大笨鳥,這也跟牠們行動似乎遲緩兒不怕人有關,再者牠們通常以聽覺來偵測泥土下獵物的聲響有關,與許多其他一見到人接近就飛走的鳥類相比較,黑冠麻鷺就顯得不機靈,所以被一些人不懂黑冠麻鷺習性的人冠上大笨鳥的稱號。
有一回,我騎著單車直直穿過一個都會公園的外圍,小路的一邊是矮灌木叢七里香,另一側是稀稀落落的雜草,忽然一隻黑冠麻鷺從車輪前竄出欲橫過小路,我差點就狠狠地撞上牠,而牠呢,只是有點慌張地向前衝出兩步,好像又發覺不對,又在我車輪前急急往小路中央躲,這一躲,竟與我前進的方向一致了,結果我雖放慢的速度,但牠依然在前,我在後,就這樣一前一後,我也無法像旁躲避,而牠更看似笨笨的在前跑著也不向旁躲避。看來,牠們被戲稱為大笨鳥不是沒有原因的,但這也可能顯示黑冠麻鷺已很適應城市公園的生活,甚至對人類不抱任何防備之心。
牠們,未來的命運未知,但正因為不懼怕人類和城市的適應,也可能對牠們未來的族群造成傷害。
其實牠們一點也不笨,牠們可能因生活環境所迫,而不得不生活在喧囂的城市中,也為了提供身體所需而大量頻繁的覓食,因此有許多時間停留在城市公園或校園等地的地面或草地上尋找食物,而不得不與人們多親近,所以這種可能被逼不得已只能從野外進入城市的鳥類,只能默默被人們以揶揄的眼光看待了。
黑冠麻鷺這種其實體型與鷺鷥成鳥差不多的大小的鳥類,其繁殖期為5至6月,常成對營巢,一些鳥書上的記載是:通常黑冠麻鷺築巢於原始林中河流與溪流邊高大的喬木樹上,巢多置於樹冠層樹枝間,每窩產卵4至5枚。
但其實,如果我們足夠細心觀察,在台灣北部許多公園和校園具有眾多掩蔽性高大樹木上,也能發現牠們窩巢,當然,如果公園或校園夠大,樹木也夠眾多和隱蔽,能提供牠們很好的窩巢隱地性,在這種安全性的考慮下,牠們和窩巢出現的數量會比一般社區小公園和小校園來得多,這也意味牠們能找到足夠的食物以供養窩巢裡的後代。我的一個社去對面就是一個中型的社區公園,公園四周有著密密麻麻高大的各種喬木,枝葉也茂密,所以這樣眾樹的環境,至少能提供兩對黑冠麻鷺進行築巢,以及安全繁殖,和就近在草地上找到足夠生養的食物,這就足以讓他們感到安全的長期生活下來了。
這種前額、頭頂有著稍長的冠羽黑色的黑冠麻鷺,其頭頂的冠羽長達10公分左右,當他遇到外敵接近或感到警戒時,就會伸長脖子而同時豎起頭頂這冠羽,難怪也有人叫牠們是憤怒鳥,但這不是牠們憤怒的表現,而是一種警戒,甚至是嚇阻外敵所產生的生理現象,藉由豎起頭上那一撮冠羽,來嚇唬對方,以達到自我保護或警界的作用。因此,下回再遇上牠們時,請別刻意靠近或以行為嚇唬牠們,弱小的牠們只能豎起冠羽外,就只能緊張兮兮地揮動翅膀離開了,牠們飛上高樹上尋求安全,或是另謀一處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至於,為何稱為「黑冠」,那當然其冠羽是黑色的關係,但這只出現在成鳥頭上,一些亞成鳥的冠羽是呈細細黑白相間斑點的羽色,那所謂的「麻鷺」,就與牠們的下體棕黃白色而雜有黑色斑點的羽色有關了,那種如同表面看似粗糙有著細碎斑點的羽色就呈現出紛亂如麻的感覺,所以就比較容易去辨認牠們,尤其是剛出生不久的亞成鳥,牠們幾乎不部分的羽色是黑白斑點的樣子,就很容易偽裝而融入背景環境中,以自我保護。
如果要較詳盡的描述牠們的羽色,有一些資料是如此引述的:「頭的兩側、後頸、頸側、背、肩和翅覆羽栗紅色。頦和喉白色沾黃,前頸和胸赤褐色,喉部有一條黑色中央線一直到上胸。其餘下體棕黃白色而雜有黑色斑點。下背,腰和尾上覆羽灰色;綴有褐色或棕褐色。翅覆羽和內側飛羽具細的,不甚明顯的黑色蟲蠹狀斑。大翅覆羽淡栗色,外側尖端白色;飛羽黑色,尖端栗色,初級飛羽尖端白色,尾黑褐色,腋羽和翼下覆羽具黑白相間橫斑。虹膜金黃色,嘴角褐色,下嘴底緣黃色,眼先和頰部裸露皮膚藍綠色。跗蹠和趾暗綠色。幼鳥頭頂和羽冠黑色,具白色橫斑,上體黑褐色,肩背綴有白色,翅覆羽和內側飛羽具皮黃色蟲卷狀斑。喉白色,中央具黑色中線,前頸和胸具黑色和白色斑點和橫斑,其餘下體白色,具黑色條紋,翅下覆羽和腋羽似成鳥。」這是一種枯燥無味的描述只是用來給一些賞鳥者最為辨識之用。
但在我過去長達約三十多年的鳥類觀察中,通常我會自己做出觀察的描述,同時,不同階段成長中的黑冠麻鷺,會有不同變化的羽色,我社區對面那公園中的亞成鳥黑冠麻鷺就有十大剌剌便飛過來,不怕生地停在社區大鐵門的高處,讓風掀動牠的羽毛,露出黃褐色內的白色羽色,而在那之前,牠全身卻有著黑白點狀似相間的斑紋,遍佈全身,怯怯地在公園草地上覓食,一被驚嚇就飛上附近高樹的枝頭,久久不肯下來,但牠的羽色卻讓牠輕易的隱身在樹枝間。其成長的羽色變化,經常讓我懷疑我見過的那一隻黑冠麻鷺是否與這一隻是同一隻。因此,我很少理會類似的制式描述文字,而讓自己透過實地的觀察做出判斷。觀察黑冠麻鷺時也是。
有些文字是這樣記錄黑冠麻鷺的:「在台灣地區喜好在密林的山泉溪澗中及竹林地上活動。曾在1800米的溪流中發現。」可見,這樣的紀錄已過時了,因為對多數的城市人來說,可能有更多的機會城市的公園或校園等的角落驚見黑冠麻鷺的身影,而不是在密林的山泉溪澗中及竹林地上。
至於,曾在1800米的溪流中發現,這樣的紀錄我查了一下網路,有台灣的相關網站也引用了,但卻無法得知更進一步的資訊,比如是誰或哪單位發現的,因此我無法評論。但關於他們的棲息環境,我過去極少在樹木稀少的新抬河畔公園和台北河濱公園見到黑冠麻鷺,其稀少的程度猶如去發現一隻五色鳥或啄木鳥一樣,因為這兩處公園雖然有廣闊的草地,但及其稀少的樹木,連運動的人們都不願在大太陽出現時的毫無樹木遮掩的公園中多作逗留,更何況是需要樹木做棲息和築巢的黑冠麻鷺,因此其行蹤也十分飄忽不定,唯一我發現一隻亞成鳥出現在新北這邊的河畔公園一隅,那還是一片小小的榕樹林,由十餘株榕樹雲圍成一個大大的C字形,在這樣環境的一個晨間,陽光還未完全發揮其熱力的一個夏日晨間,牠就慢悠悠地出現在豎因下尋食,我停下單車找出相機對準牠,在拍攝的幾分鐘內,牠只是不動的擺出一個固定姿勢任我拍照。
我在猜想,牠如此擺出僵直不動的身影,是否有在迷惑我的意思,或是讓我一時間找不到牠,因為牠一動,我就能抓到牠的身影了,而牠是在等待我下一個行動嗎,如果稍稍在接近牠而驚擾時,牠就立刻採取行動翅膀傓動較快地發出聲響一飛而去,果若不然,牠就直立在那裏與我對峙,這是因為牠能確定我對他並無造成威脅嗎?
牠行動上的遲鈍緩慢,那是牠在藉由自己敏銳的聽覺在偵測辨認草地下的獵物動靜,等確定方位和目標後,牠會遽然伸出常常的脖子和長長的尖喙,精準地將獵物從草地下的泥土裡叼出來。這是牠的餐點。
不過,過去的黑冠麻鷺也被認為是夜出性鳥類,常在清晨、黃昏和晚上活動。不過,牠們在今日已全天候的出沒在城市中了,如此生活習性的轉變應該與食物的變化有關。當黑冠麻鷺與城市越發親近時,是否意味著荒野的破壞已加劇,而逼得牠們不得不往城市遷移,討食?
當我在一些公園裡都能輕易見到黑冠麻鷺棲息覓食的身影時,當我在一些公園裡都能輕易見到黑冠麻鷺與人類活動更親近的身影時,我是該慶幸這種人鳥共處和諧一家親的景象,還是該為牠們可能失去原來家園棲息地環境而遺憾?
晨間的城市社區公園裡,每一隻黑冠麻鷺就警惕式的緩緩走出每一步,好像也在警惕身邊出現的人們會侵擾到牠們一樣,每走一步都似乎在考慮再三,也許為了城市社區公園草地裡有更多的食物,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我只能看著牠們游離在城市中,就像每一個平凡世俗的城市人一樣,在這城市裡為了一口飯一個家而汲汲營生,日復一日。
我通常還是會多看牠們一眼,儘管牠們經常在我眼中面前走過飛過,閃逝而過,而只留下啪啪即處拍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