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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丁力
把我的童年從頭翻揀到尾,找不到大眼睛的洋娃娃,也找不到玩具飛機、小汽車或者飄飄欲仙的氫氣球,更別提什麼手機、電子遊戲。那時,家家生活都很清寒很匱乏,沒有余錢買玩具。儘管如此,我小時候,既有玩具,也有遊戲——我們沒玩過現在孩子的遊戲;現在的孩子也沒玩過我們那時的玩具和遊戲:比如做「水槍」與「打水仗」。
「水槍」是一種自製的簡易玩具。取一根直徑近一寸的竹子,截下尺許那麼一節。一端留著竹結,竹結中央用大針紮一個小孔。再取一根筷子,一頭纏上適量的舊布,用麻繩捆緊。把筷子從竹子筒的另一端塞進去,這樣就有了一支「水槍」。抽動筷子,「水槍」可以吸水;推動筷子,「水槍」便能噴水,其原理與構造尤如注射器。做得好的「水槍」噴出的細水柱,最遠可達3、4米開外。
不知這「水槍」的發源地在哪里,也不知道始作俑者是何人。在我小時候,上世紀60、70年代,整個夏天裡我們那個位於工廠家屬區的孩子都玩這個。記得那時我八九歲吧,見別的孩子玩,我就央求外婆托人從鄉下捎來竹子,自己照著別人的樣子做。因為最初的作品噴水效果欠佳,就在家獨自玩。「茲」的一聲吸滿一竹筒水,然後,對準牆壁、鏡子、櫃子、或者外婆養的小貓,「茲」地一聲噴射出去。漸漸玩得較為順手,便走出家門與小夥伴們比試。最初,比試的結果常不如人,就回家埋頭改進自己的「水槍」,幾番起落,幾番努力,我製作的「水槍」威力大增。利器在握,不易安分。就時常攜「槍」出去挑戰,小夥伴們也巴不得應戰。一來大家一起玩起來才痛快;二來各自都想逞逞威風,於是,就單對單,或者雙對雙,一群對一群,打得不亦樂乎。
至今還清晰地記得那時「打水仗」的情景:盛夏,火辣辣的太陽底下,十來個毛孩子,統統只穿一條小褲衩,相距數米遠分兩撥雄峙。兩軍陣前,各自一溜排列著幾個盛滿清水的大盆子。喊一聲:「開始!」大家如同著了魔。「打水仗啦!打水仗啦!」旁邊峰擁著更小的孩子在吶喊助威。你一柱水射來,我一注水射去,大家興奮異常。射中別人的,被別人射中的一樣快活,一起發出痛快的笑聲。直到盆中水盡,「戰鬥」才會告一段落。這時候大家滿身是水也顧不上擦一把,就指指點點誇說自己的戰績,全不見自家滿身水跡,褲衩精濕,都自顧自地說,吵嚷成一片。待到誰家大人來招呼歸家,大家才帶著一身涼爽與快意,帶著下一次再比高低的預約,紛紛用小腦袋頂了水盆,腋下夾著「水槍」漸漸散去。
兒時的玩具與玩法很簡陋,似乎難登大雅之堂,但是,看看現在的孩子玩的玩具與遊戲多是聲、光電,與自然都相距太遠,缺乏自然的樂趣。我有時會感歎:我們小時候沒有他們的遊戲與快樂,他們小時候也沒有我們小時候的遊戲與快樂。我們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