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理雪
寫作這個工作被許多人排斥,記得我在台南讀高職時,同學邀請我到她家玩。當她的姊姊知道我以後想要從事寫作工作,馬上善意地提醒我,「但是大部分作家都很窮……」意思是提醒我要考慮清楚。年輕的我實在很有勇氣,對未來沒有恐懼,雖然一直在打工求學,也沒有放棄以寫作為終生職志的決定。
我的親友們擔心寫作無法維持生活,沒有人敢支持我只做寫作的工作。後來我轉行當記者十多年,雖然是報導也算寫作的一種。一路走來,唯一真正支持我寫作工作者,只有我的夫君一人。
夫君今已然離世十多年,我似乎是與他收藏的書一起過日子,斷斷續續整理翻閱他留給我的書。某日,翻著讀著竟發現一封親友寫給他的私函,而內容則提及誇我好的種種,類此私函似乎前幾年也發現過一封,加上這封已經「出土」過兩封,分屬不同兩人。
這兩人我也認識,信中的他們與我所認知的不同,在面對我時既客氣又親切,信函中則不是我所未曾認知的他們,讓我頗感學到人情世故了。我雖不以為意,內心卻再一次敬佩我夫君的修維,當他收到議論我寫作的私函,雖然那些話多半是寫信者自己的主觀,不全然為真。夫君非但自己不受影響,為了不影響我的工作與求學,竟然連提亦未曾向我提過,讓我雖被蒙在鼓裡亦能如常過寫作的日子。
回想那時我剛剛新婚,他願意忽略親友團的意見,只有一味地支持我的求學和寫作工作,讓我至今仍感謝萬分,在世人更多看重經濟與財力發展的世代,如此支持另一半寫作的配偶十分少見,因此他的離世我遲遲無法接受。
直到近日我甚至在夢裡問他:「你不是已經去找上帝了嗎?怎麼還在這裡?」他只是一貫的笑而不答。連作夢都在練習過沒有他的日子?他不在了,而我確實曾有這位百分百支持我的人。因為時日累積,如今我相對的財務自由,更有條件專職寫作。因為相信他仍在另一重天中繼續支持我的寫作,每當想起他珍貴的支持,就再次告訴自己,此生我一定要繼續寫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