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學園〉網帽的氣味

台南女中一年一班　◎林稚喬

那頂夾雜著汗水與血跡的網帽，仍掛置在外婆視為珍寶的嫁妝衣櫃旁。上頭發黃的汗漬、暗褐的血痕早已乾涸，但我心中的思念，仍在流動。

外婆的青春年華皆投入了她與外公克勤克儉、白手起家打造的豬隻屠宰場。儘管工廠在外婆的心力澆灌下已頗有規模，但要求品質的她卻仍拖著微曲的背，頭戴網帽、腳踩雨鞋在廠房中來回巡視。豬隻鮮紅溫熱的血液在俐落的屠刀下噴濺著，高溫的環境讓斗大的汗珠不斷滴落，日日在廠中穿梭的外婆，身上總散發著汗臭和腥味，且似乎刻進了骨子，洗也洗不去。

兒時的我不懂外婆是為了養家活口而忍受這股刺鼻酸臭的氣味，因而對外婆避之唯恐不及，不願太過靠近，深怕自己身上和懷中心愛的布偶沾染上那股難以忍受的氣味，但外婆不以為意，對我嫌惡的舉動總一笑置之。

直到三年前，外婆勞累過度而腦中風，家中的空氣不再瀰漫著外婆所沾染廠房內的氣息。而後又因為外婆的驟然離世，那道再熟悉不過的氣味，再也未飄進我的鼻腔。那時，我才懊悔起未曾鑽入外婆懷中撒嬌的遺憾；還有我曾對她身上氣味排斥的話語是否令她難過………，回憶中，外婆總是以微笑包容我的不懂事，以無條件的慈愛灌溉、滋潤我成長茁壯。

輕輕拍落網帽上的灰塵，附著的氣味早已淡了不少，但我對外婆的思念，依舊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