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虛構

■雨曦

我終於可以借用你的身體
去一趟旅遊。途中
所經過的海邊、城鎮、沙漠
也應該
與我無關了——只不過藥效時間讓光線拉長了
街頭佇立的燈，和儲存夜裏不斷繁衍的故事

巷弄更深處的掛著剛洗好的衣服
想說的是：這樣沒有我惦記的人
跟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有限度接觸
房子裏漸暗的
影子。屬於夏天最後的熱
導致趴在外圍空地的狗，聚集起來
向凹陷的我們融化

幻想鈕扣讓天空
赤裸地幻想消散開來，幻想
腦袋住滿遊客
他們奔跑在海邊，但從未被按著脖子或頭
需要徹底淹沒過嘴巴鼻子
喘息間曾嘗試拒絕。幻想把幻想的列車併攏起來
此時，我的身體仍然屬於我的
跟潔白的床無關，只是有限度撫摸脊椎隆起的骨
從捉緊鬆開，懸著的心
透過被舌頭舔濕的那塊皮膚，刺痛著

你幻想儲水缸裏仍保留著屍體
隨著游泳或洗澡時，嚥下的水。我逃票在
撒哈拉應許承諾的遙遠

我說：車廂裏懼怕精靈的人，祈求噬食掉
一切缺損的日子。我拍拍手過後，關燈睡覺

駛過獨角獸樂園時
硬座還寄生著，我們讀過的故事。
祀拜時，將會抽離所丟失的吠聲——
雜草壓縮到墳墓盡頭，我願意
把魂魄放在耳蝸，像你迷路時清洗自己
熄滅的
閘口，我復甦著白襯衫跳動，我復甦著
不滅的春天。

我拖著你殘破的身體
又渡過一年。不吃藥也可以好了
病懨的狗跟我們回家後
常常獨自匿藏，我問影子：牠在哪？
跟床榻下滾落的玻璃彈珠
幻想著，我們的城。幻想著
豢養的狗是你投射的影子；躲在墓園深處
的牠，也應該開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