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逢
移民文學是近年來談論得比較多的一個話題,它主要是新移民用母語寫的在移民國家中的生活經歷及對故國的回憶與眷念。也有用所在國的語言寫的,它需要面臨更大的挑戰,除了要有對新語言地道純淨的表達能力外,還需跨越兩種文化溝通上的障礙,讓目的語讀者接受和喜愛。
1953年英國賀蓋斯出版社(The Hogarth Press)出版凌叔華用英文寫就的長篇小說《古韻》。《古韻》從創作到出版經過十幾年的時間,更加令人矚目的是,凌叔華與弗吉尼亞‧沃爾夫及布魯姆斯伯裡團體的聯繫及精神上的交往。
讓凌叔華和遠在千里之外的倫敦文學藝術精英組織扯上關係的是一個英國年輕人朱利安‧貝爾。他的畫家媽媽范尼莎‧貝爾和小說家姨媽弗吉尼亞‧沃爾夫是布魯姆斯伯裡團體的核心人物。
朱利安在1935年7月到武漢大學教書,他深受布魯姆斯伯裡團體超前脫俗、放蕩不羈、無限激情的影響,最想去的兩個國家就是正處在革命和動亂中的中國和西班牙。1935年11月,他來到武漢大學三個多月後,在給母親的信中就敘述了和他和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陳西瀅的太太凌叔華的愛戀,很快兩人就產生了不倫之戀,凌叔華比她大八歲,但是,朱利安對此並沒有障礙,而凌叔華也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這場愛的烈火之中。後來朱利安在西班牙內戰中戰死,凌叔華又回到陳西瀅的身邊。
通過朱利安凌叔華和弗吉尼亞有了書信來往,至今有6封弗吉尼亞的信存世。弗吉尼亞對東方文明充滿浪漫的想象,凌叔華的傾訴也讓弗吉尼亞感同身受。弗吉尼亞給凌叔華的信中寫到:「你的生活非常有趣,你是否可以用英文寫下你的生活實錄。」還說:「你就把它寫下來,簡簡單單,一五一十。」所以有一種說法,《古韻》的寫作源於弗吉尼亞的建議。
實際上,上世紀二十年中期至三十年代中期,凌叔華已經寫出版好幾部小說集。魯迅這樣評價:「大抵很謹慎,適可而止地處理她面臨的困境。」然而在與朱利安共同翻譯她小說的過程中,凌叔華真切地感受到中西文化和審美的巨大差異,進而有意識地進行心理換位與視角調整,尋找與陌生世界的聯繫。
1946年,陳西瀅被民國政府委任為駐聯合國科教文組織的中國代表,凌叔華移居歐洲,這時,維吉尼亞已經去世六年,但是凌叔華和布魯姆斯伯裡團體的其他成員重新建立了聯繫,繼續完成《古韻》的寫作。
承載了凌叔華童年記憶和中國體驗的《古韻》是她藉助於跨文化的眼光,對自我和曾經置身的文化回顧與反思中,重構了自我,並把它當成全人類的一部分。1989年凌叔華回國,第二年在北京去世。
《古韻》出版後,英國讀書協會(Book Society)評它為當年最暢銷著作,《星期天泰晤士報》撰文加以介紹,這比哈金1999年獲美國國家圖書獎,早了差不多半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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