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學園〉遺忘

台南女中一年十一班 ◎林羿嫺 在我生命的旅程中,我遺忘太多東西,由小時候留在教室中至今未能取回的橡皮擦到和家人一同出遊的回憶。有些時候,要經由家人口中才可勉強拼湊出不規則的記憶,我總是在他們問起時含糊的回應一句「不記得了」。而我不知道的是,一句「不記得了」,竟可以草率帶過時間和記憶,甚至是他人的一生。 有一回是我父母提起的,「妳知道嗎?妳在小一時曾和班上一個叫什麼蕎的女孩子很好,還曾去山中的野溪遊玩。」他們說。我在腦中不斷的回想,拼湊,卻只能勾勒出那條溪大約的樣子,和她的暱稱「蕎蕎」,我依稀記得生命中有段時光曾重複播放著這兩個字,不過我卻遺忘了她的模樣,就像成為了野溪的一部分,蕎的名字也是,它們晃盪著波光流出了我的回憶,連著那座山,那條小溪,那年夏天,都早已隨著溪水流進了無盡的山潤,我早已無法順著蜿蜒的溪畔追溯記憶的源頭。 「妳不記得了嗎?」「對。」我呢喃著,她的身體融進了我記憶中的溪,那片翠絲的樹林中,有一些格外清晰透明的溪,蕎化成水波,在我的記憶中只泛起陣陣漣漪。我思考著這段友情的開始和結束,但就像是溪一樣,看似淵遠流長而無限交織延伸,卻不再回頭。我遺忘了和她的相遇和離別,也許遺忘就是我對這條溪最完整的記憶,在我回憶中依舊綻放白花的小溪流露出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伴著鳥鳴的潺潺水聲喚不起我更深的記憶,我將時間和蕎都遭留在了那片山林,我再也尋不到她了,專屬於我和她的記憶被浸入溪中,透過時光的折射,記憶成了我不認得的碎片,散落在我腦中的每個角落。最後,我放棄尋找,對自己腦海中未完成的拼圖感到無奈,只得讓我們的交會停留在那年盛夏的那片山林。 我對「遺忘」一直看得很平淡,在曾祖父問著「妳是誰?」的那天,我只是告訴他答案,但我了解他不可能再次記起,只能無奈的不斷循環著問與答。記起和遺忘本來就像四季更迭一樣,每一年,每一日,我都在不停的記得和忘去。在高一新生訓練的某一日,我望見一個同學的背包上掛著「蕎」字的木製吊飾,但轉眼間,她又消失在人群中,就和那年夏天的那條溪一樣,短暫停留,卻永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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