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蕭宇翔 圖/陳兆聖
在異國風情的露天咖啡廳
我又來到了這裡,抽菸
點上一杯咖啡,任它涼掉(因為我
容易心悸)看著風中行走的人群
夕暮垂矣,在異國風情的
咖啡廳,風,正一點一滴
搬來一座百廢
待興的廢墟。在風中
有時我想,這些人群
他們比我更易感於
更懂,且更愛這粗糙的世界
異國風情咖啡廳,不在別處
在此地,我因為熟讀一些詩句而遭
定讞為詩人,加以管束
(雖然我根本就不曾,抱歉
寫什麼詩……)這是一個自由的
時代。人們因自由而失去了
情感的依歸,言語的能力
人們因追求一種終極
自由的緣故(越乎任何既有的
性別,身體,種族之物質基礎)
開始改造自己的基因
擁有高度的智能與創造力
效率化的,工程型思維
但是情感的反應,但直覺
以及圖示,語言的表達
悉數失落……他們決定,於是
去研究一名詩人(如果還有的話)
但是,老天,我篤定
相對於仍然存在詩人的那個國度
我們的時代,眼下的人群
不啻是聾的,啞的
他們發現了聲音的美好,絲竹
不如肉,婉轉震顫之美,於是
去解剖一隻鳥的喉嚨。但
該解剖的,難道不應是自己的耳朵?
在異國風情的咖啡廳,風
正一點一滴,搬來廢墟
我看著風中行走的人群,從黑色
轎車裡奪門而出,全數
奔來,扣住我的肩背
在難懂而嚴峻的表情中
在戰術面罩與墨鏡下
他們有著碧藍的眼睛(改造的
視力基因)健壯的骨架以及
連續六十小時以上
心智專注力。是的,他們理當
比我更加易感,更有能力
去懂去愛,去重新建設
這粗糙世界,百廢待興的花園
(我從他們碧藍的眼中
看見教科書上,修圖
假擬的染色地球模型)
至於我,我只是,抱歉
一株野草,生在因過度
肥沃而酸化的土壤上,生在
濕潤的風中,優氧化的
池水裡,憂鬱而致命地發綠
我只是一塊睡著的青苔
不知有漢,遑論魏晉……
在一個終極自由的年代
我只是因為熟讀一些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