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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銀杏
文/唐潤鈿 圖/周密
最近女兒寄給我她新畫的一幅可愛的行道樹,她說每天去美術館上班都經過這小路旁的銀杏樹,好喜愛它們,終於畫下來了,美不美?
我覺得美,並問是銀杏樹嗎?印象中的銀杏樹是非常高大而不是這樣嬌小,那是我童年在中國大陸上海西郊松江縣老家時,我們唐家墓園內有好幾棵非常高大的銀杏樹,它的果實叫「白果」,我們全家人都愛吃,所以那高大的印象深刻留於腦海。那是我童年往事,然而如今銀杏樹在眼前映現的卻是另一種姿態,那麼小巧可愛,這就是結「白果」的銀杏嗎?我想著這問題。
一天在家翻閱《辭海》,想查一個成語,卻意外的發現「白果」這條目。
順便看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兒就寫著: 「白果指銀杏的果實,後即為其樹之稱,……銀杏,又名白果、落葉喬木,幹高可達十餘丈,葉有長柄,為扇形常二裂,至秋變黃而脫落。花小無花被,乃單性,雌雄異株。並說明木材堅緻、為製品與建築之良材」,此條目很特殊,還畫有銀杏樹葉的圖像呢!
我太高興了,女兒所畫的就是我童年所見的銀杏。但是我想,日後這些行道樹那可又是另一種景象了,每棵都會十餘丈高啊!這小徑能容得下如此大樹嗎?後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是「杞人憂天」,多管閒事。
然而在我眼前,畫中小巧的銀杏卻變成了大樹,我回到童年時代、我們全家人在清明時節掃墓踏青時的情景映現眼前,如今我已邁入九十老耄之年,父母早已作古,比我小五歲的小妹癌症已病逝九年。我遷播來到台灣進高中,入大學,結婚、就業、做母親,我的兒女如今也都到了初老的年齡。老家墓園早已遷移,該地已成為從松江到上海的交通要道,一切的人與事物皆己改變,真可以「物換星移」來形容。多變的世事,也使我想到我國大文豪蘇東坡所寫的文章〈赤壁賦〉內的語句: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於赤壁之上…」,他談到世事的「變」,指出「自其變者而觀之,天地間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
我想,十年之後,這些銀杏樹一定更加茁壯,聖路易森林公園一定變成另一種景象,這是大自然的變的定律!又想,人生長壽也不過百年,我已老邁來日無多而有點感傷,但能活到如此年歲也算是幸運,該多多欣賞眼前的美物美景,別感傷,該感恩現今擁有的一切!這也是賞畫之餘的自我警惕與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