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外長與防長「二加二會議」七月二十八日在東京舉行。(路透)
陳俊昇
美國大選進入倒數百日,拜登不再連任;日本自民黨總裁選舉最快將於九月下旬登場,現任首相岸田文雄有可能下台;美、日政壇動盪,但似乎並不受到各自國內政情影響,持續深化、升級軍事合作,東北亞也被兩大陣營核威懾的陰影所籠罩。
七月二十八日在東京,進行了三場重要會議,包括美、日兩國外長與防長的「二加二會議」,美、日、韓的「三國防長會議」,以及美、日、印、澳「四方會談」(QUAD),進一步夯實彼此的同盟安保關係,以應對該區域的潛在危機。
劍指大陸 美日安保持續升級
美、日所指的「危機」,劍指中國大陸、俄羅斯及朝鮮(北韓):其一,藉台海與南海緊繃情勢,指謫中國大陸為「地區面臨的最大戰略挑戰」;其二,關切中(中國大陸)、俄在日本周邊聯合軍事行動和操演,並稱中方支持俄方國防工業基礎;其三,譴責俄羅斯與朝鮮深化合作,並向朝鮮採購彈道飛彈和其他物資,用於攻擊烏克蘭。
儘管七月二十七日在寮國永珍舉行東亞高峰會和東協安全論壇中,中、日、韓外長會議強調要共同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大陸外長王毅還向日本外交大臣上川陽子示警,中日關係目前處於「不進則退」的關鍵階段,期盼日本奉行積極理性的對中政策。
但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後,矛頭指向中國大陸的美日安保框架仍在持續升級,其中兩大重點包括:一是美方將對駐日美軍新設「統合軍司令部」,以對應日本明年三月底前要成立的「統合作戰司令部」,期使兩國軍隊聯合作戰有更好協調。
其次,美日希望加強在日本的軍工生產體制,雙方將針對網路防禦、無人機、共同生產愛國者飛彈與F─35使用的中程空對空飛彈進行討論,特別是日本向美國出售地對空飛彈「愛國者三型」(PAC─3)飛彈。日本憲法第九條明定,日本放棄以戰爭作為解決爭端的手段,並放棄保持軍隊等可以使用於戰爭時的武力;但是,隨著美中戰略對抗及朝鮮頻繁發射導彈的威脅,延續七十餘年的日本「和平主義原則」已有變化。
美對日軍事束縛 近年已鬆綁
美日安保條約的攻守同盟架構,簽署六十四年以來,強調日本若遭受攻擊時,出兵的任務由美方主控,日本自衛隊主要扮演防禦角色。但是,自二戰後美方對日本的軍事束縛,近年來已在鬆綁,觀察點有三:
第一,俄烏戰爭爆發,日本岸田政府的安全政策出現大幅改變。二0二三年將中國大陸定位為「最大戰略挑戰」;要求自衛隊應有「反擊敵方基地的能力」;同時,日本正持續大幅提升國防開支。日本希望憲法第九條解套並邁向「正常國家」。
駐日美軍新設「統合軍司令部」,關鍵的指揮權誰屬;雖然仍在美國手中,但可預見,在美國的同意下,將提升聯合作戰能力,日方「統合作戰司令部」負責日本陸海空自衛隊一體運用的任務,將擁有更大的權限,未來會扮演更多主動、出擊的角色。
第二,俄烏戰爭爆發後,凸顯美國採取「代理人戰爭」的態勢已經很明顯。強化代理人的軍力,符合美國的戰略利益,日本也希望藉此機會強化軍事力量,大步邁向「正常國家」。
美國目前在日本駐軍約五點五萬人,其中,留駐沖繩的一點九萬美軍,預計今年十二月開始陸續遷移,最終預計將縮減至一萬人左右,但這是美國「代理人戰爭」與全球撤軍計畫的其中一環,與美日安保升級並不衝突。
七月二十七日大陸外長王毅(右)向日本外交大臣上川陽子(左)示警,中日關係目前處於「不進則退」的關鍵階段。(取自上川陽子社群平台X)
北韓核威脅 美日韓強化反制
第三,日本針對國土安全防衛,最擔憂的並不是中國大陸,而是近年來頻繁發射導彈的朝鮮,特別是朝鮮已擁有核武能力。日本為反制、抗衡,除了強調必須具備「反擊敵方基地的能力」外,也需要美國的「核保護傘」與「延伸威懾」。
美日在東京召開的「延伸威懾」首次部長會議,美國已重申,將會使用包含核武在內的所有能力,承諾在美日安全保障條約第五條之下,堅定不移的對日本防衛提供保護。
另,美日韓三國防長都同意每年要舉辦高層政策協商、針對朝鮮試射彈道飛彈的情報,即時共享機制強化合作,並簽署制度化安全保障層面合作的備忘錄。
簡言之,美日為擴大嚇阻力與強化應對能力,決定加速推進日美軍事一體化聯合作戰,而且,不排除美軍核戰力參與部署日本可能性。東亞局勢將進入中俄朝對應美日韓的核威懾抗衡新階段!
中國大陸外交部發言人林劍七月三十日在記者會上表示,美日所謂「延伸威懾」係冷戰時期產物,美日強化核威懾合作,將刺激地區緊張局勢,加劇核擴散與核衝突風險,奉勸美日摒棄冷戰思維,特別是日本長期以核爆受害國自居,為何現在卻要謀求「核遏制力」,強化「延伸威懾」。
美國大選進入倒數百日,拜登(左)不再連任;日本自民黨總裁選舉最快將於九月下旬登場,現任首相岸田文雄(右)有可能下台。(取自岸田文雄社群平台X)
美日各取所需 合作更加緊密
但對美國而言,東北亞核威懾符合美中戰略對抗利益;對日本而言,參與軍備武器研發製造、扮演美國戰略的後勤角色,強化日本軍工產業,符合國防自主目標。美日同盟各取所需、互蒙其利,未來的合作只會更加緊密。
美國大選剩下倒數百日,捲土重來的共和黨候選人川普,雖然勝選機率升高,但民主黨改推副總統賀錦麗上陣,中間選票回流,「年齡」的壓力反而落在川普頭上,加上副手范斯的言論引發爭議,選情變化還很大。
至於日本,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本屆自民黨總裁任期將於九月三十日結束。岸田內閣近期的支持率跌破三成,最快九月、最遲年底,岸田下台的可能性很高。
美、日政局都處於動盪之中,但目前看來,不論誰是下任美國總統,「反中」已是美國兩黨共識;不論新任的日相是誰,美日安保框架也不會改變。這也是此時美、日不受選舉影響,持續推進美日軍事合作、強化同盟關係的原因所在。
(中山大學社會科學博士、日本問題研究學者陳俊昇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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