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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咖啡‧色‧物語〉多出來的事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眼睛適應黑暗後,逐漸看清楚被玄黑濡染浸潤且在未查知先已開始氾濫的曖昧。這曖昧裡有多少自體繁殖?又有多少寄生與共生?
你說出一個字,再加上一個字,他們便認識、熟識、相知進而相戀,何止是詩多歧義而已,唇齒間舌頭互相傳遞的,是深海和高山的定義,彼此又是不具普世所認知常識。
引此,咖啡詩為我調出一位綜合豆子。他說,這款豆子應可以供給未識情愛者、以致歷嚐苦戀者,和不再藉舌尖傳遞粉紅色字句的人喝。可是誰可以為我燒一杯藉於憧憬情愛蜜汁、苦戀也甘願、仍然引頸企盼因字句歧異所生出的紫紅色意念啊?
兩人站在橋上,眺看岸邊因疫情而稀疏的行人和一棵長在水中的落羽松,水柱從頭淋澆下來,在兩人間形成一道瀑布,水聲轟轟象形著慾望的型態,是一種曖昧不明的樹影裡多出來的不可捉摸的炙熱靈魂。夜風習習,他卻微微冒汗,黏膩的。
原來綜合的口味是如此無法捉摸,湊近鼻尖去聞,說是香嗎也是有的,只是依時間被什麼蒙蔽了,得要以生出來的想像去填補一絲缺憾,啜一口,不燙了,不燙了反而生出更多諸如柔軟、血色、飽充、堅果硬度等的想像。冷了。
反倒他開始想像,計畫如何使事情進行得更圓滑,用很多滑溜的言辭和技巧準備鑽漏洞,終究像一隻泥鰍落到現實的砂礫中,寸步難行。他在表情上盡力掩藏心裡真實的想法,然後,戴上棒球帽加上安全帽,走了。
喉裡的餘味這時泛上來,連個苦都沒有,好像是因為懷抱著期待的緣故。
連著三天都沒回Line,連「已讀」都沒讀。自己便調製自己的苦藥:將亞洲、非洲、中美洲、南美洲、大洋洲、加勒比海加上台灣等等剩餘的豆子,今天這州配那州、那州配這州,多少加一點台灣本地豆子,有時研磨時香著,喝入喉裡也沒感覺;有時舌尖剛觸到便覺有味,那真是火山噴發;有時,就醬了──不了了之,總之,都是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