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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胡排
■宋玉澄
朝思暮也想,胡排一直在我腦中盤旋不去,卻因資料太少的如色盤裡的油彩不夠,總畫不出一幅心中理想的胡排畫像。
胡排,不是人名、不是軍階,不是一位姓胡的人在軍中擔任排長的故事;是一位湖南人與排灣族女子成家的小事,是那個動亂剛平息、仍冒著縷縷煙塵的時代,是喜劇也是悲劇,是這片土地上微不足道已落入泥土的一片塵埃。
說的人嘻嘻哈哈。是胡排樂觀的女兒。爸爸來自湖南、媽媽是台灣道地的原民─排灣族,簡稱胡排,說完,她哈哈大笑。不需要說明的背景是爸爸就是大陸來的老兵,噢!不,那個五零年代,老兵並不老,是春華正茂的壯年。
壯年的外省人,或許是部隊駐紮在三地門,也或許是退伍流落在屏東。幸好有點積蓄像黃金閃閃發著光,在孤家寡人的身上亮著。而從山上下來的原民姑娘,瞪大著原以大大雙眸觀察著山下的繁華;嫁人,是最直接最快速就可抵達安定與溫飽的捷徑。
一位中年老胡,一位天真年輕排族。至少是一女一子,和再一起就是一個好字。好吧!或許只有在深夜的床上,兩人才有共同語言與行動,沒有絲毫隔閡,孩子一個個地來到,都是胡排的子孫,都是證據。
但平常日子,卻不是如此。吵、鬧、打、罵,是日常。那個女孩講,那時不懂,日子過的如此痛苦又折磨,父母何必還要再一起?如今,自已結婚,有了先生小孩,才了解爸媽的鴻溝,那鴻溝不只是地域的,更是語言的、文化的,也含一是三餐的口味,日子裡沒有一樣適意合情,也或許還有說不出的濃濃鄉愁與思念;處處時時,像引信燃爆著湖南騾子如鞭炮的脾氣,炸傷自已也炸壞了妻子與家人。
可是,父母已上了天國多年,才知道當年家中的煙硝慌亂只是戰亂的最後返響,是另一種迴光返照。現在,平靜了、安康了,才諒解那是時代的必然現象,一點也不怪不怨父親,至少他負責的養育起五個胡排子女,而且各個成材。
現在更好。打起麻將,最喜歡聽到胡排兩字,胡牌的人有錢贏,高興。我們也高興,雖然沒有贏錢,卻好像沾到胡牌的喜悅,盡管排與牌不同,但同音,也讓人一樣興奮。
只是我聽到這個故事,也有喜悅,卻在喜悅裡參雜著說不出的淡淡哀傷,都是大江大海裡一滴鹹鹹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