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
昨天是爺爺往生忌日,供桌上擺著他喜歡喝的58度高粱酒,豐盛的下酒菜。
香燃了半小時,大夥起身燒金紙。看著餘煙裊裊升起,我問阿婆:「阿公真的會收到嗎?」
她點了點頭。所以我把這封信折好丟進焚燒的金爐中。
給十八里最帥氣的阿公:
您離去的時候,我才剛上小學,未參透生死本質,讀不懂大人臉上的哀戚,只是有人叫哭便哭、叫跪便跪、叫磕頭便跟著磕,頭磕破也不覺得痛。比起死亡,年幼的我更憂慮去不了的校園活動。
頭七、百日、對年,日子過得很快,生活上繁瑣事沖淡對情感的寓托,大家努力過回正常生活,幾年前,我在機場偶遇大學同學,她和爺爺正要前往日本自助旅行,趁著空檔,她給我看了環遊世界旅行的照片。她笑著說:「爺爺就是怕我丟,我都這麼大了去哪還要跟!」
我知她是玩笑話,大學她固定時候回爺爺家,有一週沒回去,第二週就難過哭了,還不知道是誰比較依賴誰。
看著她們相依的背影,我坐在桃園機場的候機室,一種念想浮升:即使我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有您在的地方。
一陣從沒有過的淒涼感躍上心頭,打開積鬱太久的壓力盒,心中酸楚足以把我撕裂。
有些瘡疤,是傷在遲緩神經,這麼久才感受到疼痛。
我想您了,我對空氣訴說,對山對海對日頭流淚,終無回應。
對您的憶念無處安放,如深埋地底的泉湧,只能透過灰滅的信紙在火焰中化成一縷輕煙,寄託秋風吹送至彼岸的您。
燃燒的白煙太過熏人,我眼頭酸澀,突然有想流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