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雨南 圖/劉志飛
腿在施力,童年卻休耕,耕作時念頭只像在摸索遙控器的一個小小的轉身,是看不到季節的童年,隨著細繩在紊亂的無知潛能自己的一小段路,那條兒時玩伴才知曉的石頭路或某被冠有意義的建築大樓凝視我如今的腿,再往前推一些的,真實,當年流下的血,彷彿我心裡的扶手,催促五歲左右的我,扶著血的意志騎著紅色腳踏車一個人往家的階梯,以一滴眼淚都沒有地心引力的,扔下那些貪玩跟無知,停擺成日後夢境裡和夢境外的疤痕。
住在鄉下的童年,玩彷彿是我身上的刺青。
記得曾因在童年玩伴家,因誤換對方電腦的桌布,而在幾天對方姐姐回來時,說電腦中了毒,而短暫不讓我踏入對方家屋,這荒謬的躍動感,彷彿剛學習喜劇的演員,我和那些嘻笑的細節,常常試鏡、常常入戲,但導演卻是童年時不喜歡照鏡子的我自己。
和現今的科技對比,童年的我到十歲才開始擁有自己的電腦網路,在十歲之前要用網路,都會到鄰居家,只要連上電腦網路時,腦袋都會像扯鈴般,和朋友間在虛擬世界扯出童言童語,其實,這不斷的拉扯,是扯不出懷念的,反而扯出我自身的喜劇,而喜劇的劇本,是再平凡不過的追逐、是紙牌遊戲或射擊遊戲不斷移動的即興,都市可能缺乏的陽光印記,直到後來我在城市中才瞭解鄉下代表的不是文字的詞性,更不是一種回憶的暢快,空閒彷彿置換了我,那時腳採在田野間,手捧著幾顆桑葚,當木頭人的我或當木頭人的記憶,彷彿繫在拋起扯鈴的那一瞬間,頭已經向前準備撿掉下來的自己。
確實我曾經參加過扯鈴社,因為填寫的社團名額已滿,在先後順序玩起喜劇之下,連持續控制扯鈴和螞蟻上樹都完全不會的我,又誤闖了一片一片活動中心幾個人群用拋鈴問候彼此的雷聲共鳴之地。別人是螞蟻上樹,我是連螞蟻都當不成,何來的樹好覓食?但鈴聲依然頑固著,我只好嘗試拋鈴,教學拋鈴的老師曾經是比賽得名的翹楚,我卻都無法把自己的鈴結網,導致拋出去的鈴不是過度失去平衡毫無距離的動彈,就是力道無法掌握拋鈴的意識。一年,該說還好只有一年的扯鈴社團經驗,還是感謝扯鈴的背後有一顆陀螺的支撐?為什麼是陀螺呢?因為當時,某個老師突然把傳統陀螺文化帶進扯鈴社,所以有時候扯鈴社團的我,也會接觸到木製陀螺的地心轉動,但不變的是它們都有繩子。
甩陀螺,我連綁陀螺都像迷路中的旅人,當然甩和我沾不上邊,常常我的陀螺不是太斜,不然就是別人在欣賞陀螺的舞姿,我還在和我的線祈禱:「趕緊纏起來,能甩到那堅硬的空白吧!」
繩子在這年不斷拉扯我的耐力,雖最後我還是連螞蟻上樹都爬不成,但也許是十歲之前身上玩的刺青,響起了疤痕的堅韌,再怎麼扯或許也不至於刻痕某日劇本中才會出現的玩耍。
陰天的下午,皮膚被殘破的磁磚扯開的那麼像在霧中還渴望張開眼睛,張開後看到左腳的鮮血,沿著大腿滴下。
玩伴來找,呼朋引伴通常不是悲就是喜。
一群五歲左右的小孩子,正要前去往常經常玩耍的大樓下的空地,但我們到了空地殊不知有施工過的痕跡,玩雖是人生必要,但玩有時還真的需要一條道德的繩子來鋪蓋。
滿是磁磚裂痕、凹凸不平的地面,雖有一部分平順地方可以從側邊騎過,但我的玩因子,還是在一個腳踏車硬要從平地往下加速的狀況下,把自己當時不知道的危險拋了出去,起身左腳已是被磁磚刺傷的鮮血,一旁同行玩伴嚇到不知道如何處理,我卻沒有太大的表情,執意要獨自一人帶著左腳還在不斷大量滴著的鮮血騎著紅色腳踏車,畢竟只有回家才有機會請家人尋求幫忙,沿途有路過的人,我有詢問能否載我一乘,對方雖後座有小孩,也僅僅說:「沒辦法他還有其他事情。」就如那些扯過的痕跡一樣,扯過了仍以血的毅力往前的我,騎回家中。父母看到我的慘狀,直接開車送我到醫院急診室,當然進行手術是必要的,但換來是到現在都還留在我左腿的一條龍。
共縫了八針,直到現在看到這左腿的一條龍,除了那沒有用道德去框架的拉扯之外,居然還夾雜著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獨自流著血騎腳踏車的模糊記憶。為什麼是龍?因為那疤痕真的縫得像條龍,但這條龍不在天上,在我的左腿展現彷彿扯鈴的頑強。
腿還在施力著,童年被時間往上拋,荒謬依然灌溉我,但我想起田野土地的泥濘,還有那些無知玩笑地擁抱,也許我還在扯著那顆鈴,但我不是用繩子,而是用不斷向前踏步的模樣,讓那八根針,足以教會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堅硬又然軟地縫出慢慢上樹的勇氣和悟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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