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line

文/陳祖媛 插圖/國泰 父親第一次撥通了line和我通上話,電話那頭他笑得像個孩子,電話這頭的我眼眶有些濕潤。時光荏苒我彷彿看見父親開心的眼角泛著淚光就在我學會騎車,他放開扶著車的手的那刻。疫情期間居隔兩地的我們,透過手機視訊大概是我和父親最近的距離。新科技對於近九十的老人家而言是很有挑戰性的,忙碌的哥哥教了幾回基本功能,總是隔天就忘。父親習慣按電話號碼盤,打電話沒有問題,但要使用切換頁面功能滑過來滑過去的方式,挫折感極重。這完全是個新觀念,我們就放慢速度從「滑」這個動作開始。每天,我手持著電話教學,另一手要他跟著滑螢幕一點一點累積他的信心,頁面常常不見,掛了電話他得琢磨好久,才回到熟悉的開機頁面,就當是玩遊戲找出回家的路唄!一回生二回熟,他開始放膽的亂滑一通,手機開始需要隔三岔五的充電了。記不記得是怎麼學會騎腳車的?我總是驕傲的說沒摔過,不是我的平衡感奇佳,是我有個溫暖的老爸。小學時,無數個傍晚,父親扶著我車的座椅,在家後面的大路上,兩路燈間練習。不知跑了多少個來回,他才敢放手。嘴裏總是重覆嚷嚷著,「我不會放手,專心專心!」他應該是放手跟著跑了好一陣子,只是我未察。直到覺得聲音越來越遠,我回頭看著他在一邊的路燈下,而我已騎到了另一頭。那時還不會轉彎跳下車,看著他站在原地開心地笑著,映著路燈兩眼特別地亮。我只好下來推車轉彎,再上車,衝向父親。我一直記得那個瞬間,像是剛學會跑步的寶貝奔向父母,然後被高高舉起,那個久違的興奮。距離父親買的這支艾鳳手機已經一個月了,從點入賴,看留言,撥打賴,這條路我們走了一個多月。對於老先生而言,還有學習的動力,我很感恩了。一通百通,期待不久會收到他上傳的照片。也許那天他還能戴上虛擬實境的眼罩,感受一下新世代的元宇宙。再回頭看著這條學習的漫漫長路,辛苦但有趣,其實多給老人家一些時間和鼓勵,他們不知不覺的也走上了改變的道路。「叮咚!」我電話的賴響了,是父親一早傳來的早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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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咖啡˙色˙物語〉暗黑儀式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一枝筆說不完一季春花,石蒜花才剛盛放在眼瞳,黃花風鈴木馬上以黃金的顏色塗抹河堤,調色盤正琢磨著木蓮的玉色,石斑木撒下一層細雪。書桌的疆域是一堵離世小島,書和筆在領土上不斷繁殖擴張,備忘的小紙頭如祭典的旌幡,在時而濃重時而輕飄的呼吸中輕輕飄顫,只好先將桌上型畫架撤去、再將筆電撤去、接著下令一群老兵新兵的新舊書冊歸建回制。終於看到土壤的顏色,結節的實心松木桌板。桌板上一如祭祀神佛的儀式:一池清水、幾支彩筆、一叢黃花、濕潤口感的餅乾和一杯咖啡,背景音樂是拉維˙香卡的古西塔琴演奏。沙漏的盡頭也是開始,尋索與執戀永遠伴隨惆悵和失戀,這是他情人節後一天開始至第二年情人節前一天為止教我懂得的一件事,冷眼看著白色情人節的禮物,希望盒子裡面空無一物,像失血的心臟。他說想去哥斯大黎加。他去了哥斯大黎加的時候,我正坐在山林裡一間簡單的工寮延伸搭出的棚屋下,四周只有一群一群的針葉林和間雜幾棵恣意生長的福爾摩沙櫻和早開的杜鵑。那一夥鳥聲噪得令人從高山美景中分心,無法專注在寮主手上那把不鏽鋼主水壺注水入杯,他看我有點不以為意的眼神,笑笑地對我說,你們山下的人都用手沖壺吧?我是用手沖壺沒錯,可即便是用手沖壺,我也沒能控制出水是一絲水線啊;他卻能穩穩地從壺嘴拉出一絲涓涓。所有的儀式道具都是日常什物:一支粗陶窄口深杯。杯口架了幾經洗滌過後的布口袋,袋內裝了自家栽種自家烘焙石臼研磨的咖啡粉;沒有淺碟子盛裝的提拉米蘇、沒有銀製小食叉、沒有糖和奶,沒有儀軌進行時的繁文縟節,只有在四周結界的風帶來的甜味和老友間的愛語,看著中深烘焙淬出的汁液,白色的煙霧中有靈媒一樣的香氣,以及巫師緩慢的舞姿,絲絲入扣的引人進入暗黑的譫妄臆想之中。春雷乍響似的手機來電聲傳來他在哥斯大黎加中央山脈的咖啡莊園裡拍攝地的照片,他把興奮悸動的話語摘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文字,嘮嘮說著被稱為黑靈魂的紅果,種在什麼樣的土壤、如何人工採摘(我倒也不知咖啡豆要如何機器採摘)、如何清洗日曬、鋪曬在庭園是如何的一個壯觀、並又要盡量減少翻動次數、蓋在塑膠布裡進行日曬,曬到傍晚。即便黑靈魂色澤迷人,即便味調又是花香又是果香像發酵過程的繁複多變,但,遠在天邊,無法一親芳澤。有的人就是冷了才香。與其渴盼舊時的香氣重回鼻腔和舌尖,不如踩在自己的中央山脈,喝著自1927年來便靜靜的在森林一隅歲月靜好的生著長著踏實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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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重遊史前館

文/圖 林明理林明理油畫作品午後,恬靜的風,從海面吹來,掠過史前館噴泉的兩側,泊在波紋盪漾的水面上。我想起兩年多前,在這裡有一場以卑南族傳統服飾十字繡工藝技法與斯洛伐克民俗藝術的交流,強烈地展現兩地特殊的人文風情。在館前牆壁上高高掛起「穿上彩虹衣」的圖騰,也突顯出那些百年服飾與傳統編織的風華。風兒在乍暖還寒的亮光中,帶有淡淡的木香,飄拂在館外週遭的樹林,飄過嬌艷的百鈴花、桃金孃,飄過杜鵑花叢和厚葉石斑木……從大廳前後的步道、花草間出來,在鳥聲的路徑上徘徊徜徉。風也跟著烏頭翁雀躍地唱著不知名的曲調,歌聲流向廣場……在裝置藝術的沿路上,從海上到東岸,從東岸到太平洋。它吹過福爾摩沙山林,吹過臺灣原民祖先滴下的汗水,讓我意識到:感恩和歡喜。是啊,在我記憶裡,所有讚嘆都源自於島嶼美麗的傳說與編織歷史,那些匯聚的展示文物精品,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一樁具有意義的盛事。黑冠麻鷺,林明理攝展覽區的燈光映著柔和的氣氛,工作人員也努力打造成一個難忘的觀感體驗。當外邊的日影逐漸明亮起來,史前館蘊藏的古文物則充滿奇特而神秘的迷人色彩與當代藝術的交融,似乎召喚出原始文物的歷史脈絡。它讓我看得見各種藝術在時間的洪流中,睿智隨時間,終將蛻變成真理,也將呈現出人類活動中的不同面貌。這次前來,雖然園區內正在進行整修工程,但絲毫不影響我遊玩的興致。恰如綠光裡的小羊,我雀躍地登上了一座觀景小丘,全是為了從仿復活節島的巨石人像眺望臺東市區和更遠的卑南山、都蘭山、肯杜爾山等群山秀色。站在這裡,眼光正好可以逐漸由山丘的樹叢移向最高的山巒……還可以看到白鷺鷥群冉冉飛過。歸途的落羽松樹叢下,每一隻花斑鳩、紅嘴黑鵯、黑冠麻鷺都飛在自己的活動區域,或棲息在枝頭閑聊。我常在這兒觀察牠們的生活與習性,連同那一片山,那一抹斜輝,或晨光,都像古詩人在歌詠它,讓我不禁聯想起連方譯印度詩人泰戈爾《漂鳥集》中一段詩句的文字來:「當我離去時,讓我的思念伴著你,像星空沉寂的邊際,那一抹落日的餘暉。」心裡不覺愉悅了起來。遠遠地再看一次史前館,色調調和而鮮明,在水池中倒映出油畫般的精緻感。從開館以來迄今二十年,它由名建築師葛瑞夫(Michael Graves,1934-2015)的設計概念,結合陳哲生建築師事務所團隊的努力打造下,已成為東臺灣以史前文化保存與展出為核心的重要建築,也是個美麗的旅遊景點。我將滿心的感動對停車場前那隻枝上的烏頭翁傾訴,而牠回應的歌聲,在四方散開,讓我心中洋溢著滿滿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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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咖啡時光

市裡,人們一邊推購物車,一邊喝咖啡,飄溢的咖啡香和閒適的氛圍,使人體會到咖啡為生活注入的是什麼。超市咖啡座 蔡莉莉 速寫 20x25公分 2017文/圖 蔡莉莉早晨,夢遊般的煮著咖啡,覺得自己像是沒有喝咖啡一天就無法開始的池波正太郎。已經想不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咖啡深深潛入我的生活。 大學時期,喝的是三合一即溶咖啡。旋開瓶蓋,舀一匙土粒般的咖啡粉沖上熱水,微甜微苦,說是提神其實只算安慰劑。準備托福時,常到南陽街的肯德基點一杯冰咖啡,背著厚厚的A到Z必考單字。是以初抵美國,看到肯德基就像見到熟悉的爺爺,開心地衝進去點冰咖啡,店員一臉茫然地說:「我可以給妳一杯冰塊讓妳自己加嗎?」異國寂寞的日子裡,喝咖啡不知不覺成了身心安頓的生活儀式。即使一日酗四杯,也不會有睡不著的問題。早餐在學校冷冽無人的餐廳,吃一塊塗滿糖霜的甜甜圈配黑咖啡,暖胃暖心。下課,在系館走道的販賣機按一杯香草咖啡,提升續航力。下午茶,溼潤的布朗尼和熱美式是絕配。坐在灑滿陽光的戶外傘下邊吃邊看閒步的鴿子,或是順手畫人物速寫當成繪畫日記。晚餐後啟動美式咖啡壺,現磨現煮,消磨沒有夜生活的異鄉夜晚。當時磨的是香氣誘惑如鴉片的榛果(hazelnuts)咖啡豆,購自較遠處高級社區的一家超市,那裡的咖啡豆販賣區隨時煮著一壺熱騰騰的咖啡,提供試喝。走道之間,經常見到人們一邊推購物車,一邊喝咖啡。飄溢的咖啡香和閒適的氛圍,使得出國前習慣踩著傳統市場的溼黑地板在上班和生活的縫隙間高速衝刺的我,體會到咖啡為生活注入的是什麼。想都沒想過,從未打工的我有一天會因為對咖啡的喜愛而開啟打工模式。那是位於LA市中心商業大廈裡的一間外帶咖啡店,年輕的老闆夫婦來自台灣,急著找工讀生。家境優渥的音樂系同學得知,便興沖沖地邀我和她一起去,主要為了學煮咖啡。一開始,我們只負責結帳,老闆還不敢讓我們操作磨豆機和咖啡機,以免影響咖啡品質的穩定。櫃檯外,男男女女上班族邊喝邊聊,看起來忙碌又放鬆。每天賣剩的麵包,老闆全讓我們帶走,經常開開心心地提了滿滿一袋分送同學。有一回,老闆有事外出,交代我們不必賣咖啡,守著店就好。音樂系的同學想趁機操作觀摩多時的咖啡機,硬是煮了一杯吉力馬札羅咖啡給客人。客人接過咖啡,好脾氣的笑著說:「這杯咖啡連熱都不熱呢!」沒想到,她不慌不忙的說:「沒關係!我幫妳微波。」最後還補上一句:「這杯免費。」站在一旁阻止不了這一切的我,簡直不敢相信到底看到了什麼。某天,老闆提起他移民的原因,那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結婚前,他開車帶朋友出遊,遇到車禍,忍著傷回頭一看,坐在中央的朋友,頭竟然不見了……他講到這裡,眼眶泛淚,聲音都哽咽了。這個駭人的畫面如影隨形跟著他,使他不得不選擇轉換環境。年輕的我不知如何安慰人,只能在心裡默默祝福他每述說一次,創傷就更癒合一些。後來,課業繁忙,我們兩人只學會按收銀機,還沒碰過咖啡機就辭職了,我的打工生涯只維持短短一個月。 畢業之後,星巴克成了我的早餐之地,慣常推著娃娃車,曬著暖和的加州陽光,以杏仁可頌和熱摩卡開啟無所事事的一天。回台灣定居不久,星巴克沿著捷運站一家一家展店,那像是異鄉城市記憶座標的延伸。上班前,我總會到捷運口的星巴克,坐在固定的位子吃早餐。推門進入,店員便知我吃司康配摩卡。幾年下來,從未細讀這司康的熱量竟是店內排行第一名。這幾年,台北巷弄充滿個性和歷史感的獨立咖啡店逐漸消失,不具稀有性和尋覓感的連鎖咖啡店隨處可見,咖啡已然不是外來文化,而是全球化了。咖啡一直和文青畫上等號,某次畫展,雜誌編輯約我在誠品咖啡進行採訪。放眼望去,像海明威那樣在咖啡香氣中伏案書寫穿梭字裡行間的畫面,已被盯著筆電十指飛舞的現象所取代。這世界的推移,從來不是過去的想像所能抵達。我與咖啡的交往從美式、法式、義式、土耳其式咖啡,到虹吸式、冰滴式、手沖式煮法。現在的我只喝黑咖啡,任何一家便利商店皆可。早餐,吃魚吃菜吃飯,就是不吃麵包和甜點。改變飲食之後,困擾多年的胃痛竟自動消失了。近日,家中添購一台半自動咖啡機,看著家人神情專注地練習打奶泡拉花,才明白三十年前與咖啡相遇的那段時光,是難得的人生際遇。我彷彿看到三十年不散的咖啡香,緩緩滴成一杯人間特調,有點暖,有點酸,還有點將醒未醒意猶未盡的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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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咖啡館的獨飲詠嘆調

 小閣樓中閱讀老舍先生文/攝影 黃筱婷˙鍋煮奶茶之音鍋煮奶茶是將茶葉和鮮乳放入鍋中以慢火熬煮,約莫數分鐘後,開展的茶葉和濃純的鮮乳便會呈現最為完美的結合;微微小啜一口,鮮奶裡面將微香的茶葉香氣層層包裹著,那醇厚滋味和以前在尼泊爾自助旅行時,接頭小販以錫杯裝取販售的masala tea(香料茶)還真是有些相似,只是少了幾許辛香料的嗆辣。奶茶的氣味讓我陷入了彼時在喜馬拉雅山麓下眾神國度中旅行的美好回憶,還好咖啡館內的小胖貓緩慢而傲嬌地走到我的大腿旁端坐著,這才將我給拉回現實。 ˙康寶藍咖啡佐老舍先生復古的老宅,幾許的綠意,斑駁的牆面,小小的閣樓,舊式的傢俱,硬卡的皮箱,前述種種交織而成這家包容力極強,容納被遺忘老舊物品的咖啡館。蜷曲在小閣樓裡讀著老舍先生的《駱駝祥子》,那狹小幽微的空間彷彿讓我能夠更加體會祥子的壓抑之心,不忘佐以濃苦的康寶藍咖啡,即便上頭淋有厚厚的純白鮮奶油,還是苦得讓人皺眉,不知嚐到的苦澀是祥子的人生亦或是滿杯的咖啡,只好想像自個兒此刻正在北京城的某個胡同裡漫無目的地兜轉晃悠著。 ˙老屋咖啡館的哭泣聲西西里美式咖啡配上店家自製酥脆檸檬塔,那酸到恰到好處的滋味的確絕妙。 老屋改建的咖啡館比比皆是,從無人聞問蛻變為網紅打卡拍照的聖地、遊客到此一遊的憑證,相比之下卻鮮少能有讓人安靜閱讀的空間,我覺得咖啡館也許正默默地蹲據在角落哭泣。 ˙詩歌的華爾滋靜靜閱讀,事事發懶,慢慢放空,好好睡覺。今天不讀厚重的經典著作,我要改讀輕巧的詩歌,希望在圓舞曲般的曼妙旋律裡嗅得一絲對充實生活的輕聲吟唱,這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放空時光。 ˙拿鐵組曲隨意踏入一家咖啡館,小小咖啡館內僅販售拿鐵咖啡,單純的咖啡與牛奶,裝飾以店家自豪的拉花。對於有著淡雅拉花的拿鐵總是不知如何「下口」,深怕一個不小心便破壞了拉花的美感與和諧,轉了轉杯子,想著應該到底從哪處下口才好,腦中念頭一閃而過:「反正都是要喝下肚的,就大膽的飲下吧!」任由咖啡與牛奶在腹內旋轉。店內正播放著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剛好是我最喜歡的樂曲之一,我放下手中的書籍,靜靜在筆記本內寫下「陽光緩緩,拿鐵溫純,無人叨擾,只有烘烤咖啡豆的弦音陪伴。」 ˙避世好所在叮噹一聲,拉響咖啡館的玻璃大門,邁向熟悉的座位,一樣是熱拿鐵加上一塊起士蛋糕,這樣的組合總能讓我煩惱全消,忘卻那些看不見確真實存在於週遭的人性黑暗與陰影。 唯有此時,閑靜的咖啡館是避開世間叨擾外加想躲入自個兒殼中的好去處。 ˙滌塵的茶香誰說來到咖啡館一定要喝咖啡呢?今天我要循著自己的想望喝杯熱茶,琥珀色的茶汁恍若能洗滌世間的塵埃,突然想到了顏真卿在〈月夜啜茶聯句〉所說的「流華淨肌骨,疏瀹滌心原。素瓷傳靜夜,芳氣清閒軒。」好個高雅的品茗境界。我在咖啡館獨飲一盞清茶,淡然以對世間乾坤與聚散浮沉,唯願上善若水、雅如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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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黑森林幸福華爾滋〉安居城堡的好日子

登高望遠,藍天白雲舒心又療癒。文/攝影 李燕瓊時序入夏,萬物繁茂可親,莫負好時節。還記得二年前,全球疫情最嚴峻時,一則不分國界,全球醫護團隊用各種語言寫出的國際宣言:我們為了你們留在這裡,請你們為了我們留在家裡。(德語:Wir bleiben für euch da, Bleibt Ihr bitte für uns Daheim.英語:We stay here for you,please stay HOME for us.)感動了全世界!英文俗諺說:An Englishman’s home is his castle.家,就是英國人的城堡。是的,家是最安全溫暖、可以隨心所欲的城堡,大疫期間安住了全世界不安、惶惑的心。日子過得心安,便是生活著的最美好狀態。整整「禁足」了二年,只為購物才外出,全球通膨下,為避免過於儲糧,採買時先自問是「需要」?還是「想要」?佛法告訴我們:生活只需要保暖「衣」、溫飽「食」、靜養「住」、療病「藥」的「四資具」必須品;因為俄烏之戰,全球面臨缺糧的危機,更體會「知足而後滿足」的簡單需求,夠用(吃)就好。專家都說:這(抗疫)是一場馬拉松。居家與保持必要的社交距離,是必然規則。這樣的日子裡,運動、空氣和陽光就很重要了,雖然不能到處趴趴走了,還是偶爾要出門曬曬太陽,走往後山是首選,陽光充足空氣好,而且避開人潮。沿路紫色黃色鳶尾花神采多姿地搖曳風中,連翹綻放嫩黃,紫黃交錯連綿彷若波浪般伸展向天際,葡萄園新綠翠翠,蝴蝶和蜜蜂嗡嗡飛舞在蒲公英花叢採蜜,滿滿的活力和生機。居高臨下望去,房子像樂高積木白浪般閃耀陽光下,飛鳥自由狂野地追逐藍天裡,風景無限。無法遠遊,所以,我們想像正漫遊在「童話森林」般,長滿爬藤和苔蘚的叢林裡,天地悠悠,深深深呼吸這可貴的空氣;躺在新綠的草地上,瞇著眼享受初夏青葉篩落午後陽光的清爽愜意時光。難怪喜歡在陽台盆栽花草和小蔬果的台灣朋友笑說:很幸福擁有一個不用戴口罩、就能出外呼吸新鮮空氣的一方「淨土」。令人擔憂的是,疫情後出現了不少青少年精神官能失調後遺症;專家建議,當有煩躁、焦慮、坐立不安…等狀況時,更需要對自己溫柔,緩和或深呼吸,讓那當下輕鬆過得「盡其在我」。所謂「盡其在我」,我解讀為:「當下」你覺得最舒適、最容易或喜歡做的事,如閱讀、玩遊戲(拼圖、桌遊)、畫畫、靜坐、種花、運動、甚至烹飪、寫作…等,just do it. 更因為深居簡出而「賺到更多時間」,那麼,就善用它作更好的安排。面對詭譎的病毒,人類卑微渺小到隨時面臨生離死別,正向面對人生,更珍惜存在著的分分秒秒,何其幸運,我們還繼續呼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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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捕獲野生眼鏡仔

文/攝影 湯長華一年又走到一半,午後的氣溫令人招架不住,現在的太陽要接近七點才願意下山。傍晚特地走至堤防欣賞「魔幻時刻」,順便玩個手遊。即將熄燈的靛藍天空,天海交錯處這裡一抹橘,那裡一抹黃,一抹金龜綠從身旁瞬間飛過;斜前方有隻不知什麼鳥,逆風爬升著,我貪心地瞪著那雙漲滿風的翅膀,還有當牠背景的那片天。突地一個踉蹌,我往地上滾一圈後很快站起,愣了三秒懷疑自己身手怎麼如此俐落?才發現手機摔破一角,螢幕裂了點蜘蛛網,連手指也擦破。覺得有點嘔,暫時也沒什麼辦法排解,決定繼續玩手遊,把該抓的寶抓一抓。(到底是多愛3C?)回程路上遇到熟悉的浪浪,給條肉乾,摸摸牠的頭,心情好轉,踩快樂步回家。拉開紗門,有條東西在感應燈下閃著鱗光溜過。是小蛇。正想著該怎麼把牠趕走。牠卻先被我嚇到,從拉門與牆壁間的縫隙溜進房子。我終於知道五雷轟頂是什麼感覺。在漁光島待了這些個寒暑,最近眼前一直閃過2015年瞄到一條長蛇溜進隔壁牆邊草叢的景象。 還是遇上了呀,我對自己說。一拖開拉門,撇見蜿蜒爬行的動物身體,迅速往床底鑽去,我抱頭崩潰。用手機電筒照照,牠躲在木頭畫箱與塑膠收納盒之間,捲成一團,像捆打結的毛線。我蹲下望著牠,感受到牠忐忑充滿防備的視線。抄起平時抓昆蟲的蝴蝶網跟掃帚,戴上手套(但穿短褲與跑鞋),想壓著牠掃進畚箕裡扔出門,加緊結束這一回合。但牠溜得好快。只能束手無策任由牠亂竄,翻攪的後半條尾巴看得我汗毛直豎,恐慌如漣漪般擴大又擴大,全身放電發麻,只好暫時休戰。那應該是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腦袋當機,想啟動運動手環裡的一分鐘深呼吸功能,隨即罵自己選這個時間點實在太壞了。改成在臉書上討拍:「工作室裡有蛇,怎辦…」朋友紛紛貼給我抓蛇影片、119、捕蜂捉蛇電話。立即撥打專線0965-565-980,刻不容緩。收線後,許多「災難現場」湧現心頭:第一次處理碗公大的喇牙、壁虎在書桌下蛋、大強小強齊飛,偶爾收到貓咪送的米奇。下意識打了個冷顫。什麼都比不上躺在床上追劇,小蛇在床底吐信來得嚇人。 救星火速抵達。我焦慮地表示其實也不確定蛇本人在哪,這陣子整理壁癌,房子裡到處堆滿雜物,七國那麼亂,想到裡頭某處躲了蛇,連呼吸都有點困難。救星很有自信,就差沒拍胸脯:「沒關係,我幫妳找。」 趴在地上用他的強力光明燈一照:「找到了。」躲在靠牆的流理台底呢。「牠們的習性一定是沿著牆躲到角落。」俐落地夾出小蛇走出門,他輕描淡寫地說:「……… 還有,這是眼鏡蛇。」盯著他的背影,那條貼有反光條的長褲及腳上的厚長靴,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蝴蝶網及掃帚,我翻了個老大的白眼。救星在門口暫時固定小蛇,為此次出勤拍照存擋。牠已完全被激怒,整個「飯匙」都張開了。「一般人也不懂得看,因為牠沒生氣的時候也是圓頭。」語畢,他舉起「眼鏡仔」放入塑膠桶,我不自覺唉唷怪叫一聲。「雄黃、石灰都沒用,最好的方法是把家裡所有可能的漏洞都堵起來,也有人去買細孔的防蛇網,把所有的縫都封住。」九十度鞠躬送走抓蛇高手,馬上收到朋友電話。「妳怎麼還不回家?有蛇耶。」「我如果回家那這邊只能放火燒了。怎麼可以回家。」我們在電話兩端格格格笑得岔氣,我看見自己嚴肅又誇張地高舉火把,像點燃烽火那樣引燃房子,只是房子還沒燒完,蛇已從旁悄悄溜走。「妳又晉級了耶。可是妳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想自己抓?」找出很久以前路邊撿來的平整木板,剛好塞在拉門縫,疊了三個,像裝了半公尺高的防水閘。進進出出可能絆倒摔破鼻樑,但摀著鼻子躺床上止血,可比屋子裡有蛇聽起來令人安心多了,我不自覺地拍拍心口。接收這老房子的第一天,周圍的狗群不認識我,一走進巷子就被吠個沒完。房子旁有棵壯碩得嚇人,把整支電線桿包起來的「黃金葛精」,我撿起一片祂的葉子,差不多一張半A4大。我一輩子住都市,面對牆壁窗戶爬滿爬藤氣根,不知道什麼鬼會從四處窿窿罅罅鑽出來的老建物,怕得想哭。但與蛇相遇的那一晚,某方面來說,我早就不一樣。在「類大自然」的地方待久了,莫名養成「白雪公主心態」,以為呼喚兩聲,停在樹梢的小鳥就會飛來停在伸出的食指上。因此,我一直認為我好好說,小蛇應該聽懂(但其實牠聽不懂)。那晚我一度好言相勸:「你這樣我沒辦法休息,聽話,送你出去好嗎?卡緊誒!」也不過一秒鐘的時間,心裡知道談判失敗,「見笑轉受氣」,才抄起掃帚蝴蝶網。還記得我失控往床底大喊:「哩尬哇出來!」此生最不知死活大概就是那一刻吧?感謝天公伯的保佑。地球是個修煉場,大家來這裡練習加加減減,平衡等號的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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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朔風吹散三更雪

詩/何絮風 攝影/陳森一口小暖泥爐舌尖上低迴著時而甘美卻也苦澀的茶汁磨菇色般的回憶潮返迴翩在棲止的時間裡 故事愈來愈遙遠我仍執意裁剪了幾吋思念不已的印容瞇進眼縫裡,雕鏤那亙古不變的眉眼身姿應許在他迎著朔風吹過的來時路三更天… 幾截龍眼炭還賣力嗶啵聲著九曲十八彎外鳥聲飛過、逡巡著雪地裡隱顯不明的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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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青春異世界〉採筍極限運動

文/綠予 插圖/國泰事情是開端是這樣的,星期六晚上我像熱鍋上奶油一樣融進沙發裡,劉海捲著髮捲,把筆電放在大腿上,再把手機架在螢幕前,一邊看著絕命毒師(一個罹患肺癌後的化學老師,跟被他當掉的學生,一起在新墨西哥州郊區,在VR旅行車裡,脫得只剩一條內褲,圍著一條圍裙,製毒的故事。),一邊想小說的角色對話。剛從外頭回來的母親,一臉興奮地看著我,「你要不要去拔箭竹筍。」「去哪裡採?」「坪頂,之前學生家長問我要不要,她要送我,我說不要,我要自己去採。」我媽自己把原因的說完了,這可能是女性聊天的特色,一定要講清楚故事的原委,所以我們才聊天動輒三十分鐘以上。「你要去嗎?我明天五點五十分叫你起床,六點出門。」「五點五十分,可能只夠我擦上防晒乳。」「那我五點四十分叫你。」「不能再早了,有抹上防晒,這樣夠了。」結果當晚我十二點五十八分才睡下,五點五十分,我還來不及做完一個糟糕的夢,房間的門板被拍響了。我媽比較特別,在敲門喊我名字之前我聽到了轉動門把的金屬聲,因為打不開門,所以敲門,於是我一定會鎖門。其實隔著一片門板叫人起床,很像在警方與劫持人質歹徒之間的談判。我媽是警察,我是歹徒兼人質。「砰砰砰,你起床了嗎?」「嗯。」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甚至沒有睜開眼。我媽聽出來我閉眼說瞎話,又問了好幾次,最後說出一個條件讓我棄暗投明。「想睡的話到車上睡。」最後談判的結果是我穿戴整齊,臉上塗著均勻的防晒乳,又是像一塊融化的奶油癱在副駕駛座裡,看著血紅的朝陽,心想:「太陽如果有眼睛的話,此刻一定也佈滿血絲吧!」這可能是我這一年來,起得最早的星期日了。車往九九峰的方向開,這是條舊路,會過很多隧道,舊隧道裡往下打的黃光一節一節的形成與黑交錯的明暗帶,車往裡開,像是往一條黃環紋錦蛇的肚子裡鑽,鑽到盡頭會有什麼?我意識不清的想著,時間的起始,神靈的世界吧!在山裡彎彎繞繞終於在過橋後停下,我癱著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只是腹肌,全身的肌肉都有點痠痛,昨天下午的重訓課表的副作用,現在全在我身上發作。我跟在拔筍嚮導的身後爬行,腳下的土表意外的鬆軟。「拉濕的(竹子)不要拉乾的。」大姊順勢拉著青竹逆地心引力而上,其實也沒爬多久就到了箭竹林,但是我還是感到嘴唇發冷。毫無預告,大姐們散開,在細密且雜亂的箭竹林裡,各自拔筍子,四處響起清脆的斷裂聲。我知道此行目的是拔筍子,但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在陡坡上胡亂轉,一切全憑運氣,也許我會不小心踩到筍子,晃了一會兒,真的什麼都沒有,於是我幫自己制訂了一個目標,我要是有找到兩根筍子,我就可以回家了。我望著生長緊密的箭竹放空,隱約我看到有一位大姊,在斜坡上以一種腳差點要劈腿的動作,手向上勾住一節剛冒出來的筍頭,手指用力拉住並快速的扭轉,一瞬間,「啵。」清脆的一響,一根指頭長的箭竹筍入袋,真是太瘋狂了,採竹筍根本是極限運動。大姊撥開密林,左手還握著一把戰利品,快速地向我的方向移動過來。「要蹲下來,由下往上看,你才找的到,深色落葉的地方比較多。你看,你前面就很多。大姊手腳俐落地,兩三下便把竹筍扔進我的尼龍袋中,然後趕場似的走了。我獨自奮鬥了一會兒,我好像了解為什麼復健診所裡會有這麼多阿公、阿嬤,他們可能前半輩子都貼著土壤工作;為什麼美國打越戰會失敗,可能他們士兵回國後都有下背痛。我走到稜線上,袋中的箭竹筍已經超過我的預期,稜線上有一條顯眼的小徑,沒有箭竹的干擾,我終於可以挺直我的背脊,稍作休憩,這片竹林的鳥類應當是相當繁多,鳥鳴清晰且各不相同,但如果蚊納可以再少一些,我可以更加悠哉。不遠處傳來唐突的樂音,基本上就是遊覽車上的卡拉OK去掉人聲,即使在這種深山老林中,老派的旋律,還是讓我想到阿公跳恰恰的舞步。我又在稜線上晃了一會兒,發現地上有些筍子掉在地上,雖然不知道是誰採的,我一概納入囊中,這處竹林應該不只有我們這組人馬,像是驗證我的假設,一個中年男子雙手拎著一個巨大麻布袋的兩角,看起來非常吃力,麻布袋中的箭竹筍多到快要掉出來,而且每支箭竹筍都有我的前臂這麼長。我退到竹林中讓他通過,好心的大叔告訴我:「前面還有很多,也比較大支。」我沿著小徑朝著他的來的方向前進,在一棵山棕的樹幹旁,找到三根怪物級的箭竹筍,牠們能逃過採筍人的法眼真是不簡單,我折下一支,得到的成就感超乎想像,趕緊呼喚我媽過來採收。往更深處走,大姐們的採收量已經讓她們山上山下地跑了好幾回了,但是日正當中,蚊納的密度越來越高,我選擇不要挑戰自己的能力,在尼龍袋單手還拿得起來的狀態趕快返回山下。竹林進去容易,去來難,方向極差的我要是沒有人替我指路,恐怕變成鬼魂也出不了這片竹林,又因為路途陡峭,又只剩一隻手可以平衡的狀況下,我看見走在我前面的母親摔了好幾次跤,所以經過那個路段會特別小心,好險,路上沒什麼石頭,土壤也很柔軟。因為我負重輕,也幸虧在健身房教練訓練下臀腿肌力不錯,雖然可能在山野中,臉看起來慘白似女鬼,但是身體重心都會被反應力自動校正回推,在老媽跌了她最後一跤後,我們終於回到山腳下。故事尚未結束,回家後還要處理筍子,我家的狗在旁一直嗅聞,我挑揀了一些帶殼的箭筍打算煮來吃,沒想到卻被她啣走,我告訴她,她並不是團團圓圓。本來想要把她推開,沒想到她居然把筍殼撕咬開來,而且是有目的性的。我感到不可思議,原來台灣土狗會剝筍殼。「你終於有點功能了。」我大感欣慰,於是我倆合力剝了三支筍子,到了第四支,我家的狗就職業倦怠了,因為合作夥伴放棄工作,我也只好悄悄離開,把兩袋筍子交給勤勞的母親。 採筍極限運動的故事最後,我用滾筒放鬆背部筋膜,免除了下背痛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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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世間行踏〉被害的蘋果

文/攝影 王源錕弘前「蘋果道路」兩旁蘋果園結實累累、紅艷欲滴。「蘋果花迎風搖曳,月光照在懷裡,想起了你,想起了你,噫……..」,楊燕這首膾炙人口的〈蘋果花〉,原始版本是「昭和歌姬」美空雲雀唱紅的〈追分〉,歌曲背景「津輕」位於日本本州最北邊的青森縣,青森除了〈津輕海峽冬景色〉、睡魔祭、奧入瀨溪之外,最具代表性的絕對是蘋果了。大學唸日語系,對這個櫻花國度有著幾分孺慕之情,當上菜鳥記者首開洋葷出國訪問就是去日本,和老婆第一次自助旅行也選定日本北海道。早期台灣沒有直飛北海道的班機,所以我們從東京搭火車到北海道函館途中,在青森勾留一宿,記得我們曾經散步到港邊「搧海風」、聽出港的「船螺聲」。那時蘋果季節已近尾聲,很遺憾沒看到結實累累的蘋果樹,幸好蘋果還沒「斷貨」,買了兩顆回房間啃,原產地的蘋果甜脆多汁,果然不一樣!後來陸續去日本好幾次,2014年和一群好友遊日本東北時,再度來到「蘋果城」青森。日本各地都有種植蘋果(沖繩縣除外),主要分布在東北及長信越等地區,其中最有名且占全國產量一半以上的就是青森縣。青森車站前「大通」兩側,種了各式品種的蘋果樹,諸如外型像檸檬的青蘋果、像紅棗的小蘋果、超小粒的姬蘋果…。小商店裡擺著各式各樣的蘋果任君選購,整個青森市區彷彿瀰漫在蘋果香氣中。慕名已久的奧入瀨溪,位於青森縣南方的十和田市,入住星野集團的奧入瀨溪流飯店,裡面有座小小教堂,聖壇後面整面落地窗映著滿滿楓紅,在如此美景烘托下,誰能不說「我願意」呢?美景、美食也要泡好湯,溪流飯店有秘製的蘋果咖哩,還提供了「蘋果湯」,此「湯」不能喝是用來洗澡的,溫泉表面漂浮著許多紅蘋果,香氣四溢,洗得香香睡得更香。略有小瑕疵的「被害蘋果」誠實標示,堆在一旁俗俗賣。翌日清晨的奧入瀨溪散策,踩在布滿苔癬與落葉的小徑,聽著瀑布傾瀉及溪水潺潺,呼吸的空氣清新冷冽,我們彷彿置身寂寞星球,腦子裡還浮現昨夜的Sky Safari,和那瓶八甲田「華吹雪」的微醺餘韻。奧入瀨溪的紅葉美得空靈,自自然然隨意點染,行程下一站中野紅葉山則顯得濃妝豔抹,那楓紅簡直就紅得要出汁了。看完楓葉看蘋果,從中野紅葉山到弘前市之間正是所謂「蘋果道路」,沿途數不盡的蘋果園,雖然在台灣福壽山曾見識過掛在樹上的蘋果,但「蘋果道路」的壯觀景象仍讓人大開眼界,「運將」特別停車讓我們下去拍個過癮。蘋果園的地面鋪著鋁箔,應該是利用陽光反射,讓蘋果的日照更均勻。除了各種紅咚咚的蘋果之外,也有黃綠色的「王林」和其他品種,蘋果姐姐努力削蘋果給我們試吃,俗話說「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能吃到剛摘下來的青森蘋果,這種經驗實在新鮮。大家努力掏日幣「交關」,蘋果姐姐開心得直鞠躬說「阿哩嘎多」。我們都知道青森蘋果日本第一,其實最主要的產地是青森第三大城弘前市,弘前人口約二十萬人,與蘋果產業相關的竟高達六萬人,其蘋果產量更占日本全國百分之二十,只是青森名氣比較大,一般人都僅記得青森,而不曉得弘前才是「第一的第一」吧?弘前市有座蘋果公園,內有八十多種、兩千多棵蘋果樹,園區免費開放參觀,也可以參加蘋果剪枝、人工授粉、套袋、採摘等體驗。如果恰巧遇到全日本蘋果追分比賽、弘前蘋果馬拉松、優質蘋果之日、蘋果與稻米收成祭等活動,那鐵定要逗陣湊熱鬧了。日本人做事講究完美,這也反映在蘋果上面。品相比較好的蘋果受到細心呵護,可以賣到好價錢,有些蘋果即使僅一丁點瑕疵,果農也不會黑心蒙混,而是清楚標示「霜被害(遭受霜害)」,堆在一旁俗俗賣。大家想到不只有「被害人」還有「被害蘋果」就覺得好笑,是不是還要人證物證呢?管帳的掏錢買了一大袋,我倆分得五顆,接下來旅途中除了蘋果還是蘋果囉。每天都很努力吃蘋果,早也啃晚也啃,直到回國前一晚住在仙台,才把最後一顆「被害蘋果」消滅掉,它雖其貌不揚還是一樣好吃,配上熱騰騰的「咚兵衛」油豆腐烏龍麵當消夜,竟然意想不到的搭,也為我們的日本東北之旅留下最棒的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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