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四月清明

■辛金順  鋤不盡野草,舔過模糊的碑銘  碎石如星  散佈在沒有年月的夜暗 天雨晶亮  翻開一頁空白的歷史  讓苔蘚  閱讀游走的魂魄,墓誌  剝落  子孫的名字早已流離  失所 紙錢壓住了生者的火焰  千古只為了等  一場雨  下在無人的土塚,紅了  荒野的杜鵑 一排一排的相框,一排  一排的守望  一排又一排,凝固的  時間 雨下在四月,四月的雨  安靜的  下成了一場哀悼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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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花祭

■許淑娟  我記得最美的櫻花。  仲春時節,幾番春雨過後,蜿蜒山路上散佈著泥土落石,一路顛簸,考驗這台十年的小轎車。小弟聚精會神忙碌的轉動方向盤,兩位幼兒開始煩躁不耐,弟媳好言耐心安撫,身旁的母親閉著眼,像是睡著了。母親一向好睡,任何吵雜的環境,都奈何不了她。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一片燦爛的花海。  粉白吉野櫻像活潑的少女競相怒放,嫣紅山櫻似撫媚的少婦含羞綻開,大島櫻、牡丹櫻、高砂櫻、紅枝垂櫻……雪白、淡粉、粉紅、絳紅爭先恐後爬上枝頭,朵朵旖旎,團團錦繡。尋春賞櫻遊客嬉笑喧鬧,無畏三月凜冽寒風,熱情與滿山櫻花相輝映。  下了車,吸一口空氣,好個清冷舒暢,昏眩頓時消散。呼口氣,縷縷白煙裊裊而上,眼前豁然清朗。拉緊衣領,此時細雨輕飄,乍歇乍落,我們打著傘,忽放忽收,沿著賞花步道在濕情雨意中探行。梅園裡寒梅已退場,登場是吉野櫻,雪白花瓣微露紅暈,雨後洗淨的容顏,更加脫俗動人。沼平公園是山櫻的世界,紅妝塗抹,深淺疊映,最是明豔照人。到了姊妹潭,湖上波光粼粼,太陽露出臉,驅走不少寒氣。走過祀奉玄天上帝,全台海拔最高的受鎮宮。進入神木區,一群千百歲樹齡的紅檜巨木,高聳挺立著。走了一大段路,暖意逐漸擴散。我看著身旁的母親,微喘,精神卻抖擻。母親個子嬌小,身材清瘦,腳力卻不輸人,每天一大早,我們還在睡夢中,她早在公園運動,走了好幾圈。  「會累嗎?」  「沒啦!」她笑著搖頭。  雨又開始下,我撐起傘伴著母親走,有時停下來拍照。母親喜歡拍照,櫻花樹、神木紅檜、奇岩巨石……喀喳喀喳拍了好幾張,在三代木前,我和她合照了一張。  雨勢越來越大,小弟連忙翻出背包裡簡便雨衣,手忙腳亂幫兩個小人兒套上身。天色漸昏暗,傾盆大雨讓我們一身狼狽的進了旅館。 山上的夜,劃成一方靜寂。  雨還在下,看樣子會點滴到天明。床上的母親已睡著,呼吸聲隨著胸膛規律起伏,平穩吐納,渾然充沛的氣息迴繞房內,我想起母親的童年。  外祖母很早就離家,外公帶著姊妹倆過日子。外公天還沒亮就出外工作,小孩子愛賴床,起床晚了,上學就遲到,免不了被處罰。  「打到我怕!乾脆就不去了。」母親說。  因此,小學三年級就休學,在躲藏玩耍中度過她的童年。童玩悠遊的日子直到外公中風,無法工作而結束。那年她十四歲,開始工作養家照顧生病的外公……  呼吸聲嘎然停止。  母親翻了個身,一會兒,節奏般的呼吸又繼續了。  我神經質的探了探她的氣息。  母親的硬朗,無庸置疑。身子雖然從年輕時就單薄,做起事來卻靈敏明快,效率絕佳。早年她和父親胼手胝足打拼,辛苦大半輩子,這幾年終於可以清閒了。夫妻感情好,同進同出,常結伴同遊,小個兒的她,腳程比起父親更不遑多讓。人家說,她要開始好命了!  因為語言方便,她和父親喜歡往大陸跑,幾次要去雲南卻因故沒有成行。那年,我去了雲南,回來後她翻閱我的相簿,聽我細數雲南的風光民情,她看著聽著,點著頭說:「下次我也要去。」  剎那間,莫名陰影浮上心頭,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懼。就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字眼總令我觸目驚心。  母親像個孩子般熟睡,我躺在她身旁,像小時候一樣。膽小的我,總覺得黑漆漆的夜藏著鬼魅,每當害怕時,就會悄悄鑽進母親被窩裡,緊緊依偎著母親。這時,恐懼逐漸在她酣熱的呼吸中消散,害怕慢慢在她溫暖的身子裡融化,然後恬然的進入夢鄉。  此時,眼皮越發沉重,我安心闔上眼,相信母親常說的:「算命仙講,我喫老ㄟ真好命!」 一夜風雨,昨日在枝頭飛舞的花兒,今早鮮麗的容顏,含著淚水,靜靜躺在泥濘裡。滿地落英繽紛,見證曾經璀璨的美好。走在花徑上,寒風陣陣吹拂,櫻花輕輕飄落,抬頭一望,樹上稀疏許多,但別處枝頭上冒出了花苞,一顆顆含苞待放,躍躍欲試。大島櫻謝了,吉野櫻、山櫻花正盛開,接下來還有牡丹櫻、高砂櫻、普賢象櫻……排著隊準備引領風騷,佔領美麗。櫻花季還沒有結束……我們要告別了,三月煙花在雲霧裡漸漸隱去。 「清明時節雨紛紛」今年清明沒有雨,晴空萬里。  車子駛離市區,往郊區走,進了山區繞行,幾番曲折,轉入小路,車子停在九天玄女廟前。一伙人提著大包小包在崎嶇碎石子山徑行走,烈日當空,額頭鼻子都泛出汗,禦春寒厚重的衣物成了累贅,不時與沿路蔓生的雜草擦身,直到看見芒果樹,停下腳步。  幾株環繞的土芒果樹,一顆顆飽滿青綠的果實垂掛在樹上。  奶奶喜歡吃土芒果。體型寬碩的她,食量也大,晚輩為了健康限制她飲食。一聽到這不能吃,那不能吃,她常是皺著眉一付委屈模樣。有時她會藏著食物,背著大家,偷偷大快朵頤。我看著眼前擺得滿滿的魚、肉、水果、春捲……心想她一定很滿足,吃得眉開眼笑。奶奶的模樣從記憶裡跑了出來……  她常常坐在大伯父家門前,不時打著盹,有時我經過,遠遠望著她……輪到月份到家裡來吃飯,她靜靜吃完飯,坐一下,就走了,回到隔條街大伯父的住處。大伯父家經常是高朋滿座人聲鼎沸,大伯母口舌靈巧為人周到,相較口拙的母親並不討她歡心。她和母親相敬如賓,冷淡而疏離。直到奶奶病倒了,父親將樓下隔了一間房,安置奶奶和看護。原本淡漠的婆媳關係有了變化,母親緊繃的臉柔軟了,奶奶看母親的眼神有了溫度,常對父親說起母親的好……  八個月後,奶奶搬到這裡。  「來燒銀紙ㄛ!」大伯母喊。  一張張紙錢放入火堆,燒得猛烈,煙飛四散,母親紅光滿面。 五月,康乃馨變了顏色。  圓滾滾乒乓菊襯出清麗的白玫瑰,綠色火鶴妝點羞澀的香水百合,白蝴蝶蘭滿堂飛舞,非洲槿淡雅可愛……禮廳裡花團錦簇,一對對花籃、花柱整齊有序排放,蔓延成一列素雅花海。牆上橫放直掛白底輓聯,「母儀千古」「慈容永存」「駕返瑤池」……斗大黑字刺眼跳動著。  靈堂上,掛著母親的照片,她穿著藍底印黃橙花色的襯衫,很是顯眼!年紀越大,她越喜歡鮮豔的服飾。擺在禮廳外的向日葵、繡球花、牡丹菊、黃菊、紅火鶴……多姿活彩更入她的眼。如果可以選擇,她會撤掉那些高雅的素花。如果可以選擇,她會繼續斑斕的人生。  「感恩的心,感謝有妳,伴我一生……」樂音流瀉,禮儀師低沉嗓音唱和,捻香、跪拜、獻花、獻果……禮成。行禮如儀,家祭、公祭一一完成。告別式,終須告別。  一把火,煙飛雲散。  當晚,父親像雕像般坐在門前。  「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卻始終記得,她穿著黑外套粉紅牛仔褲,站在山櫻花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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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導佐佐部清辭世 享壽62歲

 中央社/台北1日電  曾與宮崎葵和堺雅人在「阿娜答有點blue」合作的日本導演佐佐部清,昨天傳出過世,享壽62歲。  據日本日刊體育報導,佐佐部清近期正在山口縣下關市籌備新作品,當時還曾與工作人員開會,但就被發現臉色不好。  佐佐部清曾執導「阿娜答有點blue」、「半自白」、「東京難民」,與藝人西田敏行、渡邊謙、田中麗奈、上野樹里、市川海老藏、宮崎葵、堺雅人都曾合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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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影響 半澤直樹2延後播出

 中央社/台北1日電  日劇「半澤直樹」第2季原定19日開播,但受到武漢肺炎疫情影響,日本東京放送電視公司(TBS)今天宣布,半澤直樹2延後播出。  TBS電視台宣布,包括「半澤直樹」在內的3部連續劇都將延期播出,理由是因疫情擴散,影響到攝影的日程,雖然遺憾,但還是要延後播出。  根據「半澤直樹」第2季日前釋出的預告,除了能見到演員堺雅人身影,上戶彩、香川照之、片岡愛之助等人也將回歸,讓粉絲期待度破表。  「半澤直樹」以銀行業為背景,描述半澤直樹如何與銀行內外敵人對抗的故事,劇中經典台詞「加倍奉還」成為當時民眾的口頭禪,第一季最終回收視率更創下42.2%的好成績,位居平成年代日劇單集最高收視率之冠。  今年1月播出番外篇「半澤直樹第0章」,男主角找來26歲演員吉澤亮,但堺雅人最後現身,成為番外篇最大彩蛋,如今第2季宣布延期播出,TBS也盼大家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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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守諾推新單曲 感動黃曉明

 中央社/台北1日電  歌手信去年才發表專輯「煉金術」,今天再宣布單曲「此生」數位上架,作為戲劇「鬢邊不是海棠紅」片尾曲,試聽版還曾觸動男主角黃曉明及尹正,讓兩人感動落淚。  信回憶,他是「延禧攻略」的劇迷,曾多次在微博發文分享心得,竟意外釣出製作人于正轉發貼文,並開口邀請未來合作主題曲,信還打趣回應:「朕知道了,跪安吧!」種下約定合作的契機。  兩人這次在新劇「鬢邊不是海棠紅」中合作,由于正作詞、信演唱。信表示,「從『延禧攻略』之後就一直很期待于老師的新戲,這次也看了,曉明很厲害,我也唱了片尾曲,希望大家會喜歡。」  對於武漢肺炎(2019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疫情延燒,信呼籲全民要注意自身防疫,尤其是勤洗手、戴口罩。他同時感謝第一線醫護人員的辛勞,感謝他們的付出,希望疫情能早日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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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春天的花瓣

 ■黃明安  我家院子裡有一棵三角梅,種植在南牆邊。  南牆下有一個水池,裡面養著一群紅鯉魚。  三角梅一年開幾次花,紫紅色,也開白花,紅花多,白花少,我們看到的三角梅,大多是奼紫嫣紅的喧嘩,但沒怎麼放心上,也沒留意它的花期。因為三角梅這種植物,實在太普通了!小城到處都有三角梅,斜坡上,石頭牆邊,一大片、一大片地嫣紅,喜歡花和顏色的人家,只要剪一枝插在花缸裡,過些日子,也能開出一束束紫紅花來。  我家這棵三角梅,是十多年前,從一個朋友家挖過來的。朋友住頂樓,跟我家一樣,有片露臺。他家種了很多花,爬藤類的有紫藤、爬山虎,把整個屋面都遮滿了。這種三角梅,沿著鐵架子攀上去,長大了披覆開來,如一把色彩鮮豔的陽傘。我們在傘下茶敘。朋友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作家,哥哥是教授,姐姐是一位詩人。家裡藏書多,往來書生多。露臺上泡茶,花香彌漫,茶香氤氳,書香亦濃郁。我在那裡坐久了,心中讚歎。臨別的時候,我向朋友討要三角梅。朋友拿出工具,蹲在牆角地裡挖樹頭,用刀切了一截主幹給我。朋友說,三角梅也叫九重葛,這株多色三角梅,花期長,紅紫白夾著開。我仔細聽他說話,於是喜滋滋地帶花回來。  我把三角梅栽在最沒用處的南牆假山的背後,當然那裡堆了不少土。十幾年過去了,三角梅長高了,分叉出六個大枝條。大年來臨時,南牆上的三角梅一樹紫紅色。  三角梅的枝條向外延伸開來,高舉的姿勢呈弧形張揚,微風一吹,搖曳生姿。我常站在院子裡,倒背著雙手,看小城和遠山,眺望天色慢慢暗下來;早起煮茶,踱步庭院,等待晨曦慢慢噴湧而出,很多個黃昏或早晨,我都在我家院子裡徘徊。  正月初一到初六,一整個春節假期,我都在院子裡徘徊。  初七上班後直到中旬、下旬,二月初二,龍抬頭,我仍在院子裡徘徊。  我哪裡都去不了。家人也哪裡都去不了。大約二十天時間,我們所在的社區實行封閉式管理,原來六個出口的開放社區,用鐵皮板封了五個,只留下朝北的一個門讓人出入。門口臨時搭上一頂帳篷,白天四個人,晚上兩個人,一直站崗值守我們的社區。我去丟垃圾的時候,看到進入社區的人,都要用額溫槍測量體溫。一個老頭與門衛拌嘴,他要出去釣魚,被門衛攔住了,最後罵罵咧咧走了出去。一周過去了,我家冰箱裡的食物吃空了,妻子外出買菜,回來拿出一張通行證,說是剛才領回來的,每戶人家一張,兩天出去一次。我們坐沙發上歎息,懷念歲月靜好。只能乖乖地聽話,宅家,看電視,刷手機,關注每一天的疫情變化,議論熱點話題。開頭幾天還有電話,彼此問候關心。正月十五過了,我沒有接到一個電話。我也沒有打一個電話。手機裡有幾個群組和好友,偶爾轉發一兩條資訊,其它時間完全孤獨!我到公司值班,來回都戴著口罩和手套,過卡門,亮身份,測體溫,回家換衣服,用藥皂洗手,即使都按程式要求操作好了,仍然感覺憂心忡忡!  這個春天,我們不能自由呼吸了。這個春天,我們被時光凍住了,人與人被隔開,一個家就是一座孤島。這個春天,我除了關書房裡,只能在院子裡徘徊。  我看著三角梅的花瓣紛紛落下,它們掉在下方的水池裡,也撒落在南牆上。我站在水池邊,看見魚兒浮著身子,用圓圓的小嘴,去唼喋水面上的花瓣。起先,我以為魚兒愛吃花瓣。後來花瓣越落越多,魚老是在水面拱花瓣,我就想,魚兒可能討厭花瓣。魚兒為什麼討厭花瓣?是不是因為花瓣太多了,它們在水裡呼吸不暢了?我點了一支煙,蹲在水池邊,仔細觀察。後來,索性搬一張小椅子,坐在水池邊,專門看魚與花瓣。我養了十幾年金鯉魚,大小三代,爺爺輩有一斤多重,孫子輩只小手指大。我從來沒有像今年春天這樣,坐在水邊仔細觀察它們。我在水池邊坐呀坐呀,也許幾個鐘頭就在我半沉思半發呆半昏睡狀態中度過去了。妻子問我,為什麼老坐在這兒?我對她說,不坐這裡,你叫我去哪裡?  妻子說,你不能做點什麼嗎?  我說我能做什麼?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妻子不死心,提醒我說,看書呀,你不是會寫作呀,為什麼不利用這個時間寫東西?  我站了起來,離開水池,看遙遠的被雲霧蒙臉的山脈……  這個春節,我一個字都寫不了,我不能自由呼吸,還有可能寫東西嗎?  我能戴著口罩寫東西嗎?即使寫出來,我寫的東西會不會有病毒?我投稿,主編會不會拿一支額溫槍測量每一行漢字的溫度?  一個全民戴口罩的日子,一輛公車坐兩個人,一條街道僅我一人,一座城市都空了,難道文學還可倖存?!  到了後來,三角梅花瓣越落越多,整個池子都漂浮著紅花瓣。我神思恍惚,有時候把水池裡映照的天空當真,魚和花瓣被視覺放大了,突然變成了血紅色!我看到天空中一片淩亂,魚們張開小嘴,向我發出呼救的聲音。它們仿佛因為花瓣都快悶死了。最後我實在可憐它們,才動手用網兜子打撈上來。  我把花瓣拿到水龍頭下,一朵一朵洗乾淨,用一隻籃子裝起來。  妻子問我,你做什麼?我說,我洗花瓣呀!妻子又說,你怎麼啦?我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說,空氣都髒了,花難道不用洗嗎?妻子沉默地看著我做這一切。她不再問我話,我也不出聲。我終於有事情做了,不會老抽煙發呆,她似乎不深究我做什麼。  農曆二月初五,三角梅終於把所有的花都掉光了。我裝了一大籃子紅花瓣。二十天時間,我在院子裡,只做一件事:看花從枝頭掉落,看魚兒拱它們,把花瓣打撈上來,清洗乾淨,放在籃子裡涼曬。  有一天,我把花籃從簷上取下,掛在三角梅光禿禿的枝幹上。  妻子突然盯著我,像看一個陌生人,她伸手摸我的額頭,搖著我的肩膀叫,你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發燒呀?  我推開她笑說,你懷疑我得了新冠肺炎?  妻子驚訝地看著三角梅上的花籃子。  三角梅光禿禿的,花瓣掉落的地方,留下無數的小刺子。  我抬頭望著三角梅的枝條,像一條條長鞭子,抽打著這個春天!  一陣風吹過來,籃子裡的幹花瓣,又掉下來幾片。  一群魚又圍攏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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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在生活中閱讀>我在找蘭花的路上:《蘭的10個誘惑》

 ■蘇惠昭  我一定要把2020年定位成我的野蘭起始年。  牡丹花開的時間,我來到杉林溪松瀧岩找台灣喜普鞋蘭,因為指引不甚清楚,我在瀑布周邊上下好幾回,沮喪到想要放棄,一個遊客看到望向岩壁驚慌失措的我,同情的問,妳在找什麼?  台灣喜普鞋蘭,我說。  那邊,他指著一個方向說,我剛看到有人在那邊拍。  就這樣,我來到正確的岩壁下,嘴巴張大合不起來,也許流下了口水,是美夢成真的時刻,我在書上不知道翻過多少遍的台灣喜普鞋蘭,它們就在我的頭頂上,開了六朵。  不只喜普鞋蘭,在郡大林道我找到了中國指柱蘭,在大雪山林道則是墨綠指柱蘭,它們如此的微小,微小到同行的朋友驚呼,天啊,這種花妳也找得到?  想找就找得到,我說。但這也不一定對,我就沒找到溪頭風蘭和阿里山線柱蘭,而在坪林魚蕨步道,又兩度錯過台灣風蘭和金唇風蘭的花期。  從去年夏天在合歡山瘋狂的找小雛蘭、雙葉蘭開始,野地蘭花以最猛烈的力道狠狠扎進了我的人生,不是那種園藝展的蘭花,而是從低海拔到高海拔,長在向陽地帶的綬草,低海拔濕熱區的心葉葵蘭,或者高海拔的喜普鞋蘭。有的從地面冒出,有的攀在樹上或附生在岩石表面,那是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宇宙,每一種圖鑑上的野蘭都像是在對我發出召喚。  我知道有人癡心沉迷無怨無悔,為等待一朵花開可以來回幾百公里十幾趟路,再鑽進無路的竹林或草叢,也知道其中含藏著可大可小的採集壓力與經濟利益,對至今僅僅看過約三十多種野蘭的我,一切都只是一個開始,對於未來可以走到哪裡,一無所知。  蘭花為何如此吸引人?《蘭的10個誘惑》就彷彿是一本為我寫,幫我回答問題的書。  沒錯,除了不可思議的美麗,各種神秘到超越想像的造型,多認識蘭花一分,就多愛它們一分,基本上,蘭花的構造與其它開花植物不同,多數開花植物從外到內,依序是萼片、花瓣、雄蕊和雌蕊,但蘭花只有萼片、花瓣(包括唇瓣)和雄蕊雌蕊合而為一的蕊柱,這樣的演化,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唯一一次的授粉機會,全力以赴,拚了。  所以,蘭花的故事,就等於蘭花與昆蟲,以及昆蟲授粉的故事,譬如書中提到的大彗星風蘭,它的花被片後方有著長達30公分的花距,這在蘭花研究史上是一段著名公案,我們的達爾文先生發現,其花蜜都集中在花距最末端,必須有同樣長的口器的昆蟲才能伸得進去,他推想,馬達加斯加島上一定有一種昆蟲做得到,幾十年後,一種長喙天蛾終於被科學家看到了,就是牠,風蘭與天蛾的共同演化,生命實在太神奇,有書可讀有故事可聽,還可以進入野地尋找蘭花,這樣的幸福,足以讓我重新愛上這個敗壞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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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你握下了句號

 ■陳青  從朋友口中聽了你的故事。其實不只是聽過你的故事,也吃過你的故事。  你做的飯糰,有種「走過崎嶇,終能養成彈性」風味。讀過這樣形容橡膠輪胎的發明,過去木質輪子無論多堅固、堅硬,總是磨損地厲害,無法長途使用,越是堅硬,越是與崎嶇地面對抗,最後改以包容,透過橡膠輪胎帶中空吸收硬地的壓迫,才得以車駛千里。走過越長崎嶇的人,越能包容成一個圓滿。  我喜歡飯糰,或說欣賞。從外觀很難看出內涵,非得熱呼著時,用自己的手再握幾下,把一端握出個好入口的形狀與大小,一口咬下,感受那口的食材、調味。吃到什麼就是什麼,只有聚合,沒有摻雜。每一口,可感受到食材各自鮮美又彼此溫暖。  飯糰是很個人的,不像是漢堡或是三明治。漢堡該圓的地方圓,該扁的地方扁;三明治該直角的地方直角,該直線的地方直線。飯糰到了誰的手,就是誰的手握起來的樣子。你對每顆自己手握的飯糰有種敬意,也帶儀式。  「很多客人的一天是從一顆飯糰開始,我得仔細聽他們的需求,辣一點、淡一點,都是他們對這一天的期待。」你為你每一個客人的早餐圓滿了一天。一天圓滿就是一天,不用多想明天;明天一早,再手握個圓滿開始。  你也用雙手擠壓了自己的圓滿句號,帶著彈性,沒有太多點綴與花式,正如你手握出的飯糰,半帶晶瑩的米白色調。有時瞇著眼看,那米白晶瑩,像是汗水,像是淚水,像是熱騰米飯的霧氣。  你做的飯糰也像是你的個性,只有聚合,沒有摻雜。你這次的圓滿,是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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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錯身

 ■鄒亞璇  星期日的午後,整理房間時從書架上掉落幾本書,我低頭一看--《富爸爸,提早享受財富》、《這一生要做有錢人》、《聰明創業,輕鬆做有錢人》、《有錢人的陰謀》…,原來這些書他當初並沒有帶走。我拾起它們,拍了拍累積已久的灰塵,本想隨手放回架上,但看了眼前一字排開的文學書,突然覺得十分格格不入。  印象中,他喜歡在夜裡翻閱著那些和投資、創業、理財相關的書籍,讀書之餘還不忘勤寫筆記。翻書聲與振筆的沙沙聲,常交織成我入眠前的搖籃曲。我常常一邊看著他潦草的字跡,一邊聽他訴說著自己的理想--十年內要賺到多少桶金、下次出國度假要坐頭等艙等等。說著這些計劃時的他總是興致高昂,眼裡躍動的光芒亮得螫人。他也真的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和朋友合夥創業,把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漸漸地,他送我的禮物越來越貴重了,出去吃飯再也不用在意菜單上的價格,話題老是圍繞著生意經,眉宇間的傲氣越發濃厚。只是,有時候我凝神看他,卻怎麼也找不著初識時傾心於他的那番悸動。  我們的興趣截然不同,他對賺錢以外的事情一概無感,而我卻喜歡寄託自己的情感於寫作上。偶爾我也會把自己寫作班的作業跟他分享,得來的回應往往是淡淡一句「雖然寫得不錯,但寫這個不會賺錢。」有次我忍不住回他,又不是每件事情都一定得跟錢沾上邊吧,卻換來他一陣數落,可是,我當時竟也不惱。我知道,他小時候經歷父親經商失敗,四處被追債的生活,曾經幾次到過他家,見他父親一個人窩在門外抽菸,鬱鬱寡歡望著遠方發呆的模樣,也就明白他的執著了。那是多寬廣的空虛與恐懼造就了一顆如此貧瘠的心啊,我自始至終都不願戳破,因為心疼。此後,就算自己的作品被刊登在報紙上,我都不怎麼跟他說了。  花了幾個小時終於把房間整理好,那幾本書也順利找到下一個主人。將書送出去前,我盯著封面發了會呆,悼念起自己的天真。其實,在他懷抱著野心往前衝刺的時候,我已能隱約感覺到,總有一天他可能會為了金錢而拋下我的,只是我寧可壓寶賭他不會。所以當他真的做出無情的決定時,我說服自己,看吧,光從兩人南轅北轍的閱讀喜好來看,分開是必然的選擇了。  午後的陽光穿過簾子透了進來,把那幾本書照得閃閃發亮。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某次我們一同閱讀的午後,他難得拿起丹布朗的原文小說,邊看邊搖頭說,這個暢銷作家就是知道怎麼寫讀者想看的情節來海削一筆,而我讀著他視如珍寶的理財書籍,直嚷著這些好複雜,以後你賺錢給我不就好了,大概,那是兩人註定漸行漸遠的時刻裡,短暫交會又旋即錯身的一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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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塵漫

 ■紅荳 這一切都瞞著阿母。一段漫長的清理過程…。 蕭每回去那邊總要帶點什麼回來。戰利品似的,連同記憶的塵埃一起送入你的視線底下。你一動不動的,塵埃們卻兀自騷亂了起來。 為家族經濟的活用,他們商議出售那幢透天四樓的舊家,解構卻很困難。畢竟這是母親半生的積攢,自幼失去大半聽力的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和丈夫子女的憐惜與包容。 必然是覺得事有蹊竅,阿母最近頻頻嚷著要回去拿東西。子女輪番安撫推託著。 一排牙刷組裝似的美工刀,琳瑯滿目的飾品,廉價的鑽飾閃爍著俗麗的光芒,你不曾見過她將這些布拎布拎穿戴在身上。幾大袋舞台裝顯然配不上主人的體型,吊牌未拆。燈泡電線榔頭起子,花盆有上百個…碎布幾袋,要布匹也有布匹,孩子回來說,都是他們未曾見過的東西。你曾在冰庫裡一次翻出年分不詳的五隻雞,埋伏在櫃子裡永遠過期的罐裝食品。既懷舊又很未來感,未來天災人禍時,那裡物資充裕永不嫌多。一輩子用不完的食器,鍋碗瓢盆嚴陣如整排的兵,杵立於暗黑廚房的四壁。 公公走了之後,孩子們離家求學、工作,無人把關也再無人需要母親的照顧,她將過剩的精力全心投入於撿拾、搬運、購買此等她認為是節儉和賺取的活動上。說明會是一宗,拾荒是一宗,排隊撿便宜拿贈品是一宗…,民生之所需與不需,打從走進這間屋子那一刻起,便判了它們終生監禁,非不得已絕不輸出,阿母概括承受它們的壞毀。子女們免不了數落抱怨,且概括承受母親的物欲執著。 據說,囤積癖也多身兼收納的技能,每一塊狀物體都是壓縮之後大的裝中的中的裝小的一路攀爬至天花板,個頭不高的她是怎樣的以蠻荒之力往高處堆積?是怎樣將數百個大小型陶瓷花盆連泥土運上四樓陽台?成綑的竹竿、看不懂的鋼板…都令年輕體壯的長孫搬運下來。 這些足以供應一間跳蚤市場的各色需求,已請舊貨商舊家具商來挑走有市物件。餘者大批以垃圾的姿態走上垃圾車,那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知道如何安頓的雜物依然滿坑滿谷,像一頭過於濃密的頭髮東一塊西一塊狼狽的禿著。 無人敢模擬一旦東窗事發,阿母冷戰熱怒的毅力多麼使人難以招架,也因此拖遲著剷除障礙的進度,考驗著兒女斷捨離的決心和忤逆親情的難安。從夏天到冬天,眼見著春天就要來了…,時而鴕鳥,時而埋頭如辛勤的工蟻。 孫子們咋咋不已。你說:「這叫愚孝」,愚孝是啥?孩子們不懂,這款無盡寬厚的愛…如今或許已經停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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