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漫走老厝邊>大樹下

 ■郭漢辰  站在大樹下,綠意與陽光透過樹梢傾洩而下,暖意油然而生。  我更知道自己的渺小,與一棵高你好幾倍的大樹相比,人們只能謙卑自省。 這一帶有許多老樹,卻也被歲月隨手拔除不少,不然,就是它們無法抵擋颱風天的狂風暴雨,嘩然倒下,不留下任何遺言。  日本時代,在這裡種最多的是橄欖樹。該樹根莖厚實,長得高大挺拔,最適合製作槍托,配合南下軍事戰略。後來國民政府遷台之後,新的眷戶覺得大樹太佔空間,就換別的樹種種植。當然,還有幾戶人家留有橄欖樹,做為對往日時光的眷戀。  後來國民政府遷台後,新的眷戶覺得大樹太佔空間,就換種別的樹種。農政單位最先鼓勵大家種植大王椰子,卻因為椰子葉容易掉落砸傷人,後來也乏人問津。最後大家各種各的,演變成「一村多樹」,果樹成為最受歡迎的樹種。  至於熬過時光考驗的大樹還是有的,孫立人行館前種了兩棵碩大的樹木,其中一棵金龜樹被颱風吹倒,只剩下孤單的大樟樹獨守若大庭院。聽說當年孫立人將軍很喜歡牽著他的狼犬,在樹下沉思國內外大事,以及他個人的命運。  不過,說來大樹所以成為大樹,大部份是無心插柳的結果。康定街一棵頂天的桃花心木,聽說是一個將軍的媳婦去藤枝玩之後,將帶回來的種子隨手撒在地上,不料,它卻成為龐然大物,還差點擋了巷弄,被相關單位砍除。  另一棵也在康定街的松樹,原本應該成長在寒帶地區,卻被主人帶回熱帶的屏東,種子也這樣在屋簷下隨手撒種,想不到,歲月伴隨松樹長大,還差點掀翻整棟房子,算是島國的另一種奇蹟。 我站在自己庭院裡的大樟樹下,心情沉靜許多,彷彿傾聽大樹的喃喃自語,了解歷經時代的劫難,人生還有什麼好計較?  忽然想起釋迦佛尼在菩提樹下證道。  我不是釋迦佛尼,大樟樹也不是菩提樹,倒是人人都有一顆明亮的心,時而擦拭,就更加潔淨。  大樹下,看見人生,更看見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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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星新井浩文涉性侵 判刑5年

 中央社/東京2日綜合外電報導  日本青森縣出身的南韓籍男星新井浩文,去年涉嫌在自家性侵到府服務的女按摩師,遭檢方以強制性交罪起訴,東京地方法院今天依檢方求刑判處5年有期徒刑。  40歲的新井出身日本青森縣,是在日南韓人第三代,2005年時入南韓籍,本名朴慶培。日本放送協會(NHK)報導,新井被控去年7月1日凌晨2時過後,對到家服務的30多歲女按摩師施暴;被害人去年8月向警視廳世田谷警署報案,檢方後來以涉強制性交罪起訴。  新井在先前法院審理時,聲稱「以為獲得對方同意」,主張自己無罪。  東京地院法官瀧岡俊文今天指出,被害人對被告犯行不斷抵抗,卻仍遭施暴,證詞可信度高;難以理解被告為何會誤以為獲得被害人同意。  瀧岡說,被告乘被害人到府服務難以反抗,乘人之危加以性侵,犯行可謂卑劣且惡質,在同類事件中尚屬重大,無法免除實刑。  新井律師在一審判決後已提出上訴。  穿著黑色西裝的新井稍早步入法庭時,向法官深深一鞠躬,接下來在站上證人台前時再度一鞠躬。他在聆聽法官宣判時,表情並無明顯變化。  新井屬於實力派演員,曾演過日本導演北野武的作品等,並在2016年以電影「百元之戀」獲得日本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他也在NHK大河劇「真田丸」中演出,並拍過電視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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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尊王路

 ■薛任雨  當那男人踏入店裡時,陳惠欣愣住了。  「抱歉先生,我們已經休息了,麻煩您晚上六點再來喔。」沒理會張亭儀的話,男人逕自朝櫃台走去,陳惠欣也走到男人面前,「啪」地一聲,給了男人一巴掌。  這一幕把張亭儀嚇呆了,剛從廚房出來的蔡香華也看得目瞪口呆。  接著,陳惠欣掄起拳頭,捶在男人胸口,一捶又一捶,速度越來越快,男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承受著。  最後,陳惠欣倒入男人懷裡,開始啜泣。  「我等你二十年了,你知道嗎?」  「所以,我來了。」男人說。  蔡香華拉著張亭儀躲入廚房,一進廚房,兩人又緊靠門邊,豎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妳店裡好香,這香味好熟悉。」男人用力吸了幾口店內的空氣。  「你這貪吃鬼,果然還是老樣子。」陳惠欣抹了一把臉:「還記得小西門附近巷子裡,那家沒有招牌的麻辣鍋嗎?」  「當然記得,可惜拆路後就收掉了,妳這裡的香味跟那家店好像。」  「不愧是每個星期都去吃的人,我的湯頭就是跟那個老闆學的。」  「咦,老闆在哪重新營業了嗎?」  「沒有,我是在別家麻辣鍋店遇到老闆的。」陳惠欣拉了張椅子坐下,男人也跟著坐在她身旁。  「那天老闆也是去吃東西的,他有認出我,還問起你的事。」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十年前。」  「那時我們都分手多久啦。」  「是啊,我也是跟老闆說,我不知道你死到哪裡去了。」  聽到這話,男子臉色一沉。  「妳怎麼會想開麻辣鍋店?」  「老闆教我的,老闆說,你這麼愛吃麻辣鍋,如果我開店,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這樣我就能再次遇到你了。」這句話,陳惠欣並沒有說出口。  「會嗎,老闆也太誇張了。」  「每天都吃麻辣鍋,台南縣市所有麻辣鍋店吃透透的傢伙,人家這樣說哪裡誇張了。」  「亂講,我哪有每天都吃麻辣鍋,一個星期了不起四五天而已吧。」男人替自己辯解。  「那也很多了好嗎,一個星期只有七天,不是二十年欸。更何況,你現在不就來了嗎?」  「啊,不是那個意思啦。」男人改變話題:「對了,妳應該結婚了吧?」  「結過,三年就離了。你呢?」  「我沒有,我一直都單身。」  「為什麼不結婚。」  「其實,之前我曾經差點死掉。」  「少來!」  「是真的,我得過胃癌。」男人摸著自己腹部:「我的胃已經切掉了。」  陳惠欣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臉龐身形確實比昔日削瘦許多。  「現在只能靠腸道消化食物,所以飲食都必須非常節制,所以,我已經十二年沒吃過麻辣鍋了。」  原來如此,難怪等了這麼多年,男人一直都沒上門,因為他已經不能吃麻辣鍋了。 「既然你不能吃麻辣鍋,怎麼會到我這裡來?」  「我是偶然在網路上看到有人在介紹妳的店,還有貼出妳的照片,我才知道妳在這裡。」  「我是說,你來我這裡是想做什麼。」  「沒什麼,就只是想在死前再見妳一次。」  「少來!」  「是真的,我必須再開一次刀,我的病又復發了。」  看著男人的神情跟語氣,陳惠欣相信,男人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很嚴重嗎?」  「醫生說他會盡力而為,但無法跟我保證什麼。」  他們倆交往期間,從未去過對方家裡,也沒有共同的朋友,分手後門號一換,聯絡管道就完全中斷了。離婚後,陳惠欣四處走訪台南的麻辣鍋店,乃至自己開了一家,就是期待有朝一日能再與他相遇。  如今,男人果然來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另一次可能更殘酷的分別,甚至永別。一思及此,陳惠欣內心翻騰不已。  「你要死直接去死就好,幹嘛還要特地跑來告訴我……」陳惠欣忍住了再捶男人一拳的衝動,卻無法止住眼淚再次落下。  躲在廚房裡的兩人,也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本來只是想看妳最後一眼,但現在,我很慶幸我來了。」  「喔?」  「這店裡的香味,讓我好懷念,也讓我產生了元氣,彷彿又回到年輕時一樣。」  「啊?」  「就算沒辦法吃,為了能再聞到這個香味,我一定會努力活下去的。」  「王八蛋,你還是死掉好了!」聽到男人居然掛意香味更勝自己,陳惠欣氣得又捶向男人:「亡魂也可以吸香氣,你乾脆死一死算了!」  「要是我真死了,妳就沒有我可捶了。」男人抓住陳惠欣的手:「如果我沒回來,妳就當我死了。如果我沒死,我一定會再來找妳,這次,絕對不會又讓妳再等上二十年。」  「誰要等你啦!」  「如果妳不等我,那就換我等妳。」男人抬頭望向廚房:「我一定會一直等妳,請裡面的兩位小姐幫我作證。」  被發現在偷聽,廚房裡的蔡香華與張亭儀滿臉尷尬地走了出來。  「我還要準備晚上的東西,沒空理你,自己滾吧!」陳惠欣甩開男人的手,轉身便衝進了廚房。  「老兄你別在意啊,惠欣她就是這個脾氣,我想你應該也很了解。」蔡香華說。  「我當然知道,這就是惠欣可愛的地方。」  「這些年來,你應該也一直在找老闆娘吧。」張亭儀問道,男人沒有回答。  「當初你們為什麼會分手啊。」張亭儀又問。  「說來話長也傷感,還是別提了。我先走了,惠欣就麻煩妳們幫我照顧她了。」  「不要說這種話,我們很忙的,老闆娘還是必須要你回來照顧她啊!」張亭儀拼命搖頭揮手。  「我盡力,再見。」 男人離開時,一台機車與男人擦身而過,在店門前停下。  「蔡阿姨,亭儀姐。」  「瀚揚,今天這麼早下課啊。」  「社團活動取消,我就先過來了。」  陳惠欣的獨子瀚揚向二人打過招呼,便向廚房走去。  看著瀚揚的背影,蔡香華腦中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剛才惠欣是不是說,他等那男人等了二十年?」  「好像是。」  「瀚揚現在幾歲?」  「他現在大一還大二啊,十九、二十?」  「妳覺不覺得,瀚揚長得跟剛才那男人有點像?那個男的,該不會是瀚揚的……」  「哇這太八卦了啦!」張亭儀先是大吼一聲打斷蔡香華的話,接著,一臉正色地說:「管他瀚揚的老爸是誰,總之,瀚揚是老闆娘的兒子,這樣就好,別拿這種無聊的小事去干擾他們母子現在的生活,OK?」  「這哪是什麼無聊的小事……」蔡香華正想反駁,但她思緒一轉:「也對,管他的。好啦好啦,回去工作了。」 回家途中,男人繞道至小西門,追憶年輕時與陳惠欣共度的時光。  很多以前的店都不見了,南都戲院也拆了,無名麻辣鍋店所在的小巷,現在變成了寬闊的尊王路。  回顧著過往的同時,男人也思索著自己的未來。他下定了決心。  男人離開了尊王路,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再一次戰勝病魔,再回到陳惠欣的店,那裡才有他的過去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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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初冬織成紅毛衣

 ■柔之  秋初開始編織這件紅毛衣,是為了趕上冬天穿。此時正值初冬,毛衣已完成。  編織毛衣其實也是為了療癒,退休的日子,心情淡然,怕趨於無所事事,思緒分散,欲讓自己靜下來專注於一件事上,故編織起毛衣。  編織毛衣很輕省容易,可以自學,醫院也有這樣的療癒方式。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叫《編織的女孩》,劇終時女孩在療養院裡打著毛衣,雙眼茫然,心情卻靜然,似乎得到了醫治,但是不是呢?那就不是觀眾能得知了。  這原是秋天穿的毛衣,原色是淺藍色,屬於花樣編織,低領寬袖。原樣毛衣有鏤空的花樣,透點風,可秋天穿。我將其改為正紅色甜甜圈羊毛線,用最簡單的上下針平面織,完成緊密針織的冬衣,沒有鏤空花樣,可禦寒。  此時節外出散步,發現行道旁的樹枝頭上,軟枝蟬花已開,原對其黃色的印象,卻變成紫紅色的(如圖),就好比我將淺藍的毛衣改成紅色一樣,另有一番初冬色澤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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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逝去的菸與檳榔

 ■王強  眷村的項伯伯走了,兒時玩伴,小學同學的父親,記憶裡這位操著字正腔圓標準北平話的外省老兵,嗓門極大,脾氣火爆,堅信忠臣孝子必出於棒打之門,有時純粹只是發了酒瘋少了根筋沒有天大的理由,打小孩是用麻繩綁著雙踝倒掛在橫樑上的,孩子淒厲求饒的哀嚎聲,即使隔了幾條巷弄都可清楚聽聞。  童年時期極度讓我畏懼的項伯伯,從早期抽新樂園到長壽黃盒香菸,濃烈的尼古丁燻黃了他的牙齒、臉頰與拿菸的手,嗜飲高梁的喉嚨被酒精燒炙而嗓音低沉沙啞,吐出黃赭濃稠的痰沾黏在地上,大雨也無法沖淡,只要拉開嗓門就會發出呼呼咕嚕的聲音,隨後入口的檳榔染紅了滿嘴,侵蝕搖墜了所剩無幾的牙齒。  菸、酒、檳榔伴隨他走過泰半的人生,活到九十四歲,死前除了極度衰老造成的行動不良,項伯伯幾乎沒有什麼病痛纏身。  不菸、少酒、生活簡約規律的父親,七十六歲那年罹癌病逝,離世前一個月,大部份的時間他是昏睡的;有一天,他突然從病榻猛然坐起,已經無法言語的他以手勢反覆比劃,他想抽菸,吃檳榔。  我摟著被癌細胞折磨得形銷骨毀,不成人狀的父親從安寧病房緩緩走到中庭,點燃香菸,遞上檳榔,他猛然吸一口,把檳榔送進嘴裡,抬起頭幽幽看著從枝頭葉梢輕柔灑瀉在長廊窗檯上的陽光,時間篩濾了一切彷彿靜止,他轉過身,再度比劃彷彿說「檳榔好難吃、香菸不好聞嘛」。  父親當時並不是想藉此告誡我們戒香菸避檳榔,而是他想嚐嚐這一生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就在生命的最後,不想帶著滿腦的疑惑到另一個世界。  多年後,四弟過世出殯那天,我把抽了二十八年的煙戒了,如今只在酒足飯飽之後偶爾陪著老母一起嚼檳榔為樂。  兒時眷村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們走過遙遠戰後與眷村歲月,蕩過生命的長河,一個一個凋零走遠,一個一個成為家人的懷念,成為清明時節捻香膜拜憑弔,黏貼在骨灰罈上小小的方寸,也許在天國的彼端,此刻的父親正與老鄉們,還有項伯伯,大口吸菸,大口喝酒,嚼著檳榔,暢談眷村與故鄉舊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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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在老街長大的童年

 ■蔡莉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伴我長大的橋南街變成了老街。到鹽水的遊客總要去橋南老街走逛,橋頭那間古老的打鐵鋪也成了熱門景點。在我的記憶裡,打鐵鋪的火光中永遠晃動著一老一少的身影,鐵鎚在空中一起一落,宛如默契十足的雙人打擊樂團,鏗鏘錘鍊,百年不絕。  小時候的橋南街,是一條客運不通行但勉強容得下雙向通車的碎石路。短短一條街,店鋪無數,充盈著小老百姓自給自足的庶民況味,在我生命初始的孩提時期,橋南街的盡頭就是我世界的地平線。  我家住在橋南街中段,是一棟有騎樓的兩進式街屋。左邊鄰居有一口井,井邊有一個雞籠。媽媽常把鍋子裡的剩飯加點水,叫我拿去餵雞。我很喜歡這差事,我喜歡那口清淺的井,每次總會把頭伸進井裡胡亂吼一聲「喔!我啦!」很有儀式感。  右邊鄰居門前是曬穀場,曬的從來不是稻子,而是玩耍的小孩。這裡彷彿是一塊巨大的磁石,放學後的小孩全都被吸了過來。總是到了夜幕低垂,小孩們一個個被召喚回家洗澡吃飯,嬉鬧聲才會漸漸停歇。  曬穀場旁有一個散落著磚塊的閒置角落,是小孩們的秘密基地。我曾用磚塊疊了一個蹲式馬桶,大力推薦學妹啟用,環顧四周,只有貓在屋頂上俯視,麻雀在電線上跳盪,學妹便很義氣的試用了。事隔許多天,我們又一起到此玩耍,看見這坨屎,心裡很納悶:「為什麼它還在?」  小君是住得離我家最近的同學,我喜歡去她家看她媽媽「擦箔」。在那個政府宣導「客廳即工廠」的六○年代,家庭主婦們料理三餐之餘,會接一點手工藝貼補家用。小君的媽媽有一種和煦安份的氣質,她常在廚房的小桌面壁而坐,低首斂眉,左手捏著一疊金箔,右手握著沾上漿糊的小排筆,輕輕黏起一片金箔,俐落地貼在拜拜用的金紙中央,接著迅速翻頁貼下一張。看久了,我也想試,小君的媽媽明知對十歲小孩而言失敗率很高,還是起身讓我滿足好奇心。這一件久遠的小事,留給我極溫馨的記憶,潛入記憶的瓶底,成了記憶的碎片。中年的我一片片打撈,一片片拼回,擦亮,所擦之處皆成金箔。  兒時上學的窄巷人家有一棵土芒果樹,偷採芒果是小孩們夏日午後最熱衷的冒險。這對總是當班長的我來說充滿了做壞事的恐懼,但是,當時的我完全屈服於青芒果微酸滋味的誘惑。行至中年,只要咀嚼青芒果,腦海便召喚出那年夏天土地蒸散的熱氣,耀眼的濃綠和響亮的蟬鳴。如今,每當我回到這條窄巷,總禁不住用眼光搜索餵養過這群嘴饞小孩的芒果樹,彷彿還聽見當時怦怦的心跳聲。  我以旅人的姿態悄悄回鄉,兒時老家被時間遺忘成一片荒涼,門框生鏽,紗窗洞穿,只有麻雀在騎樓飛翔,就像回憶記事本裡脫落的第一章。歸人如我,不知不覺被歲月稀釋成過客,俯視鄰居的那口井,彷彿看見童年的自己在井口張望的倒影,一圈一圈的回音隱隱迴蕩耳內。  站在街頭回望,已屆百歲的木屋被歲月浸潤成一種深赭色,橋南街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被時光推成了老街的模樣,成排街屋就像時光凝結的畫卷,間或點綴幾棟貼著磁磚的小樓房。兩名遊客走過,彼此討論著:  「咦!店怎麼都沒開?」  「可能是星期天公休吧!」  一旁的我聞之啞然,無論哪一天來,老屋始終門戶緊閉,一條真實的老街安靜得像電影布景。再過幾年,老屋即將失去人間的保存期,成為不能再指認給下一代懷想的荒地。怔忡之間,橋南街的騎樓街屋以遠景的形式淡出,一切色聲香味皆成幻影,如晨露,如流星。  暮色中,老街像褪色的明信片,放眼到處都是層疊的故事,然而四下悄然,一切靜止。微褐的紙背滲透童年那個小小的身影,走進超現實主義基里訶《一條神秘而惆悵的街道》的畫中,小女孩轉過身,微微一笑,消失。曾經居住此處的一張一張生命的臉閃現,真正存在的只有一間一間再無人居的老屋,歪斜的,破朽的,荒草綠,野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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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城廣角鏡 〉「輸掉台灣」再給四年?風險未免太大

 ■韋灝 今年六月十八日,美國共和黨總統川普在佛羅里達州正式宣布二0二0競選總統連任,並提出新口號「讓美國繼續偉大」。他並對全美民眾強調「我的政府信守承諾,陸續實現各項政見」。在八十分鐘的演講中,川普回顧了擔任白宮主人近三年的政績,作為對選民的訴求:一、重振衰頹經濟,二、重建國家安全。三、力阻社會左傾,恢復傳統文化與價值。  儘管如此,川普仍然必須面對來自民主黨陣營的挑戰,畢竟在一個多元民主的社會裡,每一項政策作為必然呈現正反不同的意見,而且還得面對民意的嚴酷檢驗,這也是為什麼雖然有百分之四十九選民看好川普贏得連任的機率較大,卻還是無法免於陷入苦戰的原因,使得明年十一月的美國總統大選,依舊充滿變數。  相較於明年一月十一日的中華民國第十五任總統大選,蔡英文自今年初以來的拚選舉過程,不是向人民報告她的政府是否信守選舉承諾,是否陸續實現選舉政見,也不是用具體政績向選民訴求支持她繼續連任,而是標舉「抗中保台」(芒果乾、亡國感)的恐嚇牌。雖然台美國情不同,不過如以川普所引為自豪的三大政績為例,蔡政府上台這三年半來,是否振興了台灣經濟?是否重建了國家安全?是否確保了傳統文化與價值?答案顯然都是否定的。  二0一六年總統大選期間,蔡英文提出了十大領域的政見,洋洋灑灑擴及教育、青年、勞工、住宅、發電、認同、溝通、兩岸、外交與轉型正義等,然而總統任期僅剩半年,卻完全禁不起檢驗,不但跳票的事例斑斑可見,許多政策改革路線幾乎都是逆民意而行,舉其要者包括:  —勞工政見:宣稱要縮短工時、扭轉低薪、保障過勞之公平的集體勞資關係等,實際上除少數完成,多數都沒做到,一例一休則造成政府、企業、勞工三輸,還要勞工自己去向老闆爭取調高薪資。  —住宅政策:宣示辦理只租不賣的社會住宅,八年要完成二十萬戶,落實居住正義,事實上,截至二0一九年六月底為止,全台包租代管媒合戶數共四五二二戶,嚴重跳票。  —能源政策:主張核四停建、核一二三不延役、二0二五完成非核家園,並保證不缺電、不漲價,實際上,核能舊廠延役、電價調高,對以核養綠公投過關不予理會。  —兩岸互動:承諾建立一致性、可預測、可持續的兩岸關係,以及「維持兩岸現狀不變」,結果是,拒絕承認九二共識,台海僵局冰凍無解,官方交流中斷,陸客來台驟減,邦交國斷了七個,台灣參與國際活動寸步難行,觀光相關產業受到嚴重衝擊,業者怨聲載道。  —公民權利:要修憲降低投票年齡至十八歲,蔡雖於二0一七年九月在民進黨全代會中提出憲政議題,實際則無具體進展。  民進黨過去經常批評前總統馬英九「六三三政見跳票」,卻刻意不提在國民黨執政那八年,捍衛主權固守邦交國,免簽國高達一百六十四個,陸客來台屢創新高,為台灣百工百業注入經濟活水;ECFA則帶來龐大的經貿利多,重返WHA、ICAO大會,擴大了台灣的國際空間。  如今不過短短三年半,這些有利於台灣未來發展的現狀架構,在蔡英文錯誤政策領導下,幾乎破壞殆盡,而她在選舉中對全民所提出白紙黑字的政見承諾,更是一一跳票,人們只看到蔡政府在選前大撒幣,塑造政績假象,聰明的人民看在眼裡,自然不會輕易埋單。  蔡英文下鄉拚選舉,經常訴求群眾「再給我四年,起厝起一半師傅不能換,二0二0大選要贏回台灣」;只是,主流民意會用選票繼續支持一個三年半就「輸掉台灣」的領導人,再給她四年的時間嗎?這風險也未免太大了!(作者為台灣資深媒體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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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但願

 嘉義縣重寮國小5年甲班  ◎蔡宜蓁  談到中年級,我的嘴角就會不自覺地往上揚。  中年級的級任老師是丫誠老師。自從三年級被他教後,我的學習能力不但快速提升,還變得更有智慧呢!每天早上的第一節課,幾乎都是數學課,而數學偏偏就是我最沒自信的一門科目。  為了提升我們對數學的興趣,老師總是會以畫圖的方式,講解一題題困難重重的數學題。除此之外,每當我們去上游泳課時,他總是會利用那段空檔,趕緊在教室裡親手製作「愛心下午茶」,好讓上完課後早飢腸轆轆的我們品嘗。由於實在是做得太好吃了,所以每次的下午茶只要一端上,很快就被我們這群蝗蟲一掃而空。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我們即將升上高年級了,聽到老師說他無法再帶我們到高年級時,全班都覺得好可惜喔!這不只是我們的希望,就連家長們,也由衷希望丫誠老師能繼續把我們這一班帶上去,直到我們畢業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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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書法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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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煉珍堂內品鯗宴

■朱振藩  台北的「上海極品軒餐廳」,是家老字號的餐館,以外幫菜和海派菜為主軸,再加上老闆陳力榮的創意,融鑄成一己風格,無論大宴小酌,皆有可觀之處,故有「天上極品軒,人間蟠桃會」之譽。陳老闆自稱掌櫃,有一個研究室,專門研發新菜、傳承餐飲文化,特命名「煉珍堂」,以創制「紅樓夢宴」及「張大千宴」等,名遍五湖四海。今為拓展視野,以鯗為主食材,製作此一「鯗宴」,在「煉珍堂」發表。我適逢其會,食之而欣然,於是執筆為文,以誌此一盛事。  所謂鯗,即魚乾,又稱乾魚,乃魚類、軟體動物類水產品的醃乾或烘(含風)乾製品之統稱,其音同「想」。傳說春秋期間,吳王闔閭取食後,覺得滋味仍美,並不遜於鮮魚,可免思念之緒,便以魚置「美」下,就成這個「鯗」字。又,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云:「鯗能養人,人恆想之。」故字從「養」,這是另一說法。  據統計,鯗的品種甚多,現有三千多種,因加工方法及加工季節而有所異。依吳自牧《夢梁錄》的記載,南宋之時,首都臨安(今杭州)的鯗鋪極多,不下兩百家,其所售之鯗,有郎官鯗、石首鯗、鱔鯗、鰻條彎鯗等,其名目繁多,約有數十種。除這些專賣店外,並有「盤街叫賣,以便小衖弄)狹巷主顧」,由此可以推知,在當時的杭州,鯗已是家家戶戶的普遍食品。我在數年之前,曾經前往寧波,目睹此一盛況,嘖嘖稱奇。  台灣在烹調上,鰻鯗最常出現,另有用黃魚鯗、明鯗等。今日所食者,即以這三種為主,但為增加口味,再添些海味及菜蔬,食來別有風味。  先上陣的是蝦兵蟹將。在蝦方面,「老醋蝦皮」率先登場。薄如蟬翼、晶瑩可喜、雪色落紅的蝦皮,直接食用固佳,蘸些浙醋再品,味更細緻可人,馬上勾惹饞涎。「蒜頭紅蝦」一味,則用蒜丁炒蝦乾,蝦乾個頭不小,色澤嫣紅明亮,乃金鉤之上品,送進嘴裡咀嚼,爽勁且帶鮮香,連吃它個幾只,口感味道兩勝,非尋常者可比。而以蝦仁烘蛋,雖是個家常菜,雞蛋爆得老高,蝦仁包藏其內,外澄黃而內艷,豈只是鮮而已?  蟹做得有意思,以老酒醃蟹塊,置於土甕封存,而在臨吃之際,取出放小碟上,蟹肉凍凝甚鮮,味道雖鹹了點,但充當過口菜,卻是一等一的,其名則是「蟹糊」。而用酒釀燒沙公(大公蟹),倒是挺有意思,以酒釀的香甜,配沙公的甘鮮,這比起店家菜單內的清蒸和醬爆來,真是另個味兒,果然創意十足。  用明鯗(即墨魚乾、螟脯鯗)燒肉或燒排骨,是道上海老菜,也是寧波的拿手菜。凡燒得好的,必鯗厚後而爽,肉腴美不膩,味醇正而鮮。今日換個味兒,居然捨乾用鮮,先將頭足炒青江菜,口感十分鮮嫩,菜心則細而柔,兩者搭在一處,好到出人意表。墨魚精囊(即腹膏,日人叫白子)細且長,切段再蒸以酒釀,雪白中泛淡黃,光是看其色澤,就相當誘人啦!放在口中細品,細膩略帶彈性,值得玩味再三。  重頭戲接連上桌,分別是「鰻鯗煨排骨」和「紅糟蒸白鯗」。前者較為常見,後者則罕食此味。  鰻魚鯗在江浙菜館中,可是重要食材,它以海鰻加工製成,盛產於中國東部沿海地區,台灣亦有零星生產。其製法多半將海鰻從背部剖開,取出內臟,在日光下晾曬風乾而成。烘乾者以形體完整、肉質緊密厚實,皮面潔淨不見油汙為上品。而其在食用上,蒸食最為常見,大都當成冷菜。早年的餐館每與全雞、蛤蠣、冬瓜、香菇一起燉湯,充作終席大菜;如果是和菜或單點,則用雞塊、雞爪,湯清不濁,味亦可人。我個人則愛吃以鰻鯗與豬小排同燒的「鯗煨排骨」,或和五花肉一塊兒紅燒的「鯗煨肉」。但其最豐盛的,絕對是用鯗與豬肉、雞肉、大腸頭(圈子)、雞蛋合燒的「鯗煨四寶」了。此宴所食的「鯗煨排骨」,取材刀工均佳,肉香鯗香合一,腴潤爽糯不柴,佐酒下飯皆宜,食罷舌底生津。  又稱大黃魚乾的黃魚鯗,其用整尾製成的瓜鯗,主產於浙江、福建沿海。其中,以浙江溫嶺所出產的「松門白鯗(一稱松鯗)」最負盛名。清代大食家袁枚對它極為推崇,指出:「出臺州松門者為佳,肉軟而鮮肥。」可以直接食用,把它拆成細絲,蘸著白醋而食,就是可口小菜。如用鮮肉同煨,需肉爛才放鯗,否則化而不見。  黃魚鯗以潔淨有光澤、刀口齊整、鹽分少,乾得透為上品。三伏(夏)天所製者為佳,白淨瑩潔,號稱「伏鯗」,初夏尤妙,用來燒湯,其色乳白,不見雜質。紹興人愛用此扣雞吃,其特點為雞肉鮮嫩,鯗肉乾酥,鹹鮮合一,香醇爽口。今番用紅糟來蒸白鯗,堪稱別出心裁,果然非同凡響。但見白瓷盤內,一尾瓜鯗剖半,務使連而不斷,其色白,肉厚實,正中澆以紅糟,經烹製成菜後,望之有如枯木開花,亦似落英遍灑黃土地。肉質細密綿柔,味鮮美且馥郁,搭配黃酒而享,風味更加迷人,可謂相得益彰。  菜蔬燒得正點,一如畫龍點睛,「桂筍燒茄」先上,食材新鮮不說,醬料也用得好,馨脆綿爽兼備,很能沁脾開胃。「莧梗燒臭豆腐」亦佳,但見莧梗切段,臭豆腐切塊,同納一缽蒸之,聞起來臭,吃起來香。而最引我入勝的,反而是「油渣四季豆」。四季豆切長條狀,以油渣乾煸,因用速成之法,豆身青翠而嫩,油渣極香,頗引食慾。  末了,「老鹹菜燒鯧魚」及魚丸湯二者,燒得都挺不錯,但最特別的,還是「淡菜煨白菜」。淡菜即蟶乾,別名「東海夫人」。它雖屬海錯,但不像其他海味那樣地帶有鹹味,故名。其味鮮美,食療效果顯著,能「潤毛髮治白帶」。在燒這道菜時,須先將淡菜及大白菜略炒,再用鐵鍋燜透。白菜軟而回甘,淡菜鮮味濃厚,兩者相輔相成,餘味久久不散。  中國先秦時期,就已製鯗食用,東南沿海一帶,尤擅以鯗入饌。此一特別「鯗宴」,搭配蝦乾、淡菜等味,口味豐富多元,這次嚐個味兒,非但是一趟味蕾之旅,同時也是身心另類享受,得享如此至味,人生真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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