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高麗菜盆景

文/攝影 半勤現代人想在寸土寸金的都市中,能擁有一方庭院,著實不容易。這戶人家善加利用車庫旁的一小塊泥土地,牆外則用種花的盆子,裡裡外外遍植了數十棵高麗菜,植地離廚房超近,綠油油一片猶如繁花勝景,賞心悅目。主人說:為了擁有良好的受光性,及避開病蟲害,種植時得保持適當的密度,採陸續摘植的方式,成熟期不一致,如此方便分批食用。高麗菜可涼拌、清炒、包水餃或做成泡菜,食用方式多元,尤其無毒蔬菜安心吃,送禮自用兩相宜,這高麗菜盆景真是賞心悅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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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世間行踏〉峰峰相連在路邊

紐西蘭乳癌防治基金會呼籲捐款的看板。文/攝影 王源錕2018年,我們的旅行足跡首度踏上南半球。紐西蘭南島的湖光山色、冰河峽灣和滿山遍野的魯冰花,都令人目馳神迷,其中有個景點尤其難忘,那是一道波濤洶湧連綿不絕的「胸罩長城」。從紐西蘭南島度假勝地皇后鎮走六號公路,可以抵達另一旅遊熱門景點瓦納卡,不過繞過箭鎮之後,有條捷徑穿越卡德羅納山谷,同樣是通到瓦納卡,但沿途「旖旎風光」可就大大不同了!卡德羅納山谷一處路邊,赫見不計其數款式、尺寸、顏色各異的「內在美」掛在牧場圍欄上,迎風招展互相競艷。停車拍照、打卡的遊客絡繹不絕,這裡是讓人看了有點害羞的卡德羅納胸罩圍欄(Cardrona Bra Fence)。卡德羅納胸罩圍欄掛滿超過十萬件胸罩,是紐西蘭南島一處很「奇葩」的景點。1859年,一位叫做亨利的美國人發明「對稱圓球形遮胸」並申請專利,被認為是現代胸罩的雛形。胸罩的法文是Brassiere(簡稱Bra),1907年美國版的時尚雜誌《Vogue》首度出現「Bra」這個名詞,距今也才一百多年光景。時至今日,胸罩已成為大部分女性的內衣「標配」。為甚麼紐西蘭荒山野外的山谷裡,會有如此多的胸罩呢?話說1999年時,有四件胸罩掛在當地某牧場的鐵絲圍欄上,不知是誰留下的。牧場主透過在地媒體「失物招領」,卻一直找不到「胸」手,消息一出,圍欄上湧現更多胸罩,到2006年時數量超過八百件。當局認為牧場圍欄掛滿胸罩「有礙觀瞻」,而且如潮的遊客任意停車,很容易造成交通事故,因此不定期派人將胸罩拿走,可是清除速度遠趕不上增加,很多女遊客到了這裡,便大方的「解放」,讓「卡德羅納胸罩圍欄」規模越來越龐大。據說「胸罩長城」數量突破十萬件,堪稱另類的金氏世界紀錄。原本無藉藉之名的卡德羅納,因為有這麼多各種款式、尺寸、材質的胸罩露天展示,讓人大開眼界,被稱為世界胸罩博物館。當地甚至把地名Cardrona改成Bradrona,以呼應胸罩的英文名稱「Bra」。紐西蘭乳癌防治基金會在此設置了粉紅色的捐獻箱,呼籲遊客驚嘆於「胸罩長城」壯觀之餘,能支持贊助婦女乳癌防治工作。善心人士的踴躍捐助,讓「胸罩圍欄」的存在變得更有意義。先澄清一下,我不是有偷窺戀物狂的怪叔叔,這純屬觀光,可別有其他邪念。難得有機會看到這麼多胸罩,咱們就用正經、健康的眼光來欣賞吧。「胸罩圍欄」環繞,端的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其中有些胸罩在日曬風吹雨淋下,已經垮塌失去「峰」韻,有些則光鮮亮麗,加上精美刺繡,比美「維多莉亞的祕密」。「胸罩圍欄」如今成為世界各地女性遊客祈求自由、幸福、健康的許願地。很多人在此捐出胸罩,不同人種用不同文字,在最「貼身」的衣物上,塗寫最「貼心」的字畫符號,仔細看甚至可以從中讀出一篇篇小故事。我看到有一件胸罩,兩邊的簽名都是Vicky,左邊的Vicky住在英格蘭,右邊的Vicky住在澳洲阿得雷德,應該是對姊妹花吧?一位Lisa在胸罩上寫滿文字還畫上可愛的插畫,貓咪頭上有個小光環,我猜她的思念留給已在天堂的小花貓。有件蕾絲胸罩寫上中文,它的主人是位大陸杭州姑娘,從日期看應該是幾天前剛掛上的。值得特別一提的是,有位台灣新娘不遠千里來到這兒拍婚紗照,並留下她喜氣洋洋的紅色胸罩。行程表原本不包括卡德羅納胸罩圍欄,當地導遊佛心來著把我們帶到這裡,讓我們在飽覽紐西蘭南島的漂亮風景之餘,還闖入「波瀾壯闊」的胸罩叢林,同場加演了一齣驚奇之旅。每當重溫紐西蘭旅行記憶時,就會浮現這段「峰峰相連」的綺麗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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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煙火港灣

走在鹽水街上,處處可讀出時間的鑿痕。 橋南老街 邱筱晴 油畫 35x27公分 2020文/蔡莉莉 圖/邱筱晴月津,是一個港灣,也是我的港灣,雖然,它已不再是港灣了。橋南老街,是沿著彎彎的月津港畔形成的一條街,這裡是我人生的起點。自我有記憶以來,月津港就像是一汪靜靜的池塘,橋下的河始終蜷身靜臥,不沖刷,不趕路,過去如此,現在如此。百年前檣帆雲集的商港氣勢,早在我未及看見的年代,即已淡出成一則古老的傳說。月津,是鹽水的古名,這個嘉南平原的古鎮,曾是全台第四大城。後來,繁華被擋在縱貫鐵路之外,除了元宵節,小鎮的日常安靜到幾乎要使人遺忘。有一種無法重來的憂傷和跟不上變化的疲憊,以緩慢的節奏,擱淺著,蒼老著,彷彿一座時光靜止之城。走在鹽水街上,街屋立面是從未年輕過的巴洛克紋樣,處處可讀出時間的鑿痕,散發古鎮特有的富麗與沉靜。一間間金紙香燭舖、糕餅店、中藥舖和意麵店,以懷舊的老氣味,滲進一張默默變舊的百年地圖。小時候的元宵節,外婆慣常在門前空地擺兩大桌酒菜,大人一面吃,一面欣賞遠方夜空裡綻放的燦爛花火。小孩則是早早下桌,等不及展開飯後的提燈探險。我們分男女兩路,一左一右出發至院子後方的田野。暗夜行路有種說不出的刺激,四周不知藏匿了多少張牙舞爪的什麼,風在枝枒間吹奏背景音,無限擴大想像的邊界。搖晃的燭光下,七八個高高低低的人影,在沒有任何照明的鄉間小徑前進。大表哥和大表姐負責提燈,萬一燭火被風吹熄,勢必陷入絕對漆黑。這樣的元宵探險,總在男女兩隊相遇時的尖叫聲中,興奮落幕。元宵節,是鹽水一年之中唯一的波動。蜂炮徹夜喧囂,好似要把沈睡整年的小鎮瞬間炸醒。從小被告誡蜂炮不長眼,即使在鹽水出生長大,我也從未出門感受蜂炮亂射的瘋狂。只能聽著屋外遠遠近近的鞭炮爆裂聲和蜂炮嘶叫聲,透過電視的畫面,想像那種置身戰場的感覺。二十歲那年,終於擠入人群,體驗蜂炮的震撼。神轎從武廟出發繞境,蜂炮一路迤邐,所到之處遍地煙火。全副武裝的抬轎男子,奮力衝鋒陷陣,空氣中盡是令人窒息的煙硝味,沸騰著一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緊張感。蜂炮一竄出,男女雜沓躲入店家,或是,就地尋找遮蔽物。小鎮居民頗富人情,無論識與不識,大門為遊客敞開,甚至招呼遊客至自家頂樓,熱情分享最佳的觀賞位置。昔日古月津八景「月池蛙鼓」,近幾年,化身成燈節的舞台,月港燈節已成為鹽水蜂炮之外的新話題。絢麗的燈光在夜空河面晃蕩,浮金碎花,恍如百餘年前的漁火,給人繁華的感覺。隔著淡淡的霧氣,戀舊的人眼中的故鄉,彷彿從不曾老去,等一切消散,依舊是那個充滿甜蜜蔗香的富裕古城。一段段由河水和橋樑串接而成的月津古鎮,氤氳著水的意象,空氣中,人和物的邊緣極為柔和。路上擦身而過的老人,以陽光口音的台語交談,讓我聯想起外公外婆的氣質。那是見過世面又守著陳規的舊時行止,一種婉轉含蓄的風度,就像迴繞月港的那條溫柔的河,那般從容,那般優雅。站在橋南街口的興隆橋上,往河的盡頭望去,似乎仍能看見海,比昨日又更遠一些些的海。寂寞沙洲,覆蓋滄海的足印,再也不可能看見船了。夕陽暈染的天空,是漸層的橘紅,就像花火,燦亮又墜落。遠方,傳來若有似無的笛聲,漣漪一般,在這個舊舊的古鎮裡,留連,迴盪。我瞇起眼睛,仔細去聽,彷彿,時光長河裡那個記憶的港灣,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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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安靜成一匹鐵馬的姿態

詩/攝影 徐絹單縱谷的雲漫漶暈染 追求水墨的精神 無驚的山風,揮揮袖口 送走一縷逃學的雲 海岸山脈定靜不動池上的稻禾飽滿地顫動 低頭寫著風霜的履歷 卑南溪的秋水,飛升凝結 滑溜如一顆透明的雨滴 大地萬物歡欣承接放下速度 卸下騎乘的旅人 就像解放僕僕的風塵安靜成一匹鐵馬的姿態 時光停了── 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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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漫畫租書店小史

文/Mike 插圖/國泰小時候我就喜歡看漫畫。八0年代的漫畫租書店,沒有明顯招牌,四面書櫃中間擺幾張桌子兼賣剉冰。剉冰機中間真的放一大塊冰塊,要用手轉動剉冰鑽頭。夏天一碗清冰淋上煉乳和布丁,配著老夫子、小叮噹、七龍珠等漫畫一起服用,就是孩子的天堂。店面管理不嚴格,像是迷宮般的書櫃,成了我探索的道路。小學五年級左右,有一次我進入從未到過的區域,打開來的漫畫世界讓我臉紅心跳,全部是男女情愛18禁的內容,就連格鬥漫畫,也不再只是點到為止,各種肢體破碎,不同形式的輾壓破壞,雖然是黑白畫面,但遠超過我所能承受的暴力。趕緊把書放回,逃難似的離開,過了很久心臟還是碰碰亂跳。小時候爸媽雖沒有嚴厲禁止,但漫畫總讓他們覺得是妨礙讀書的事物,玩物喪志,浪費時間。可是小孩子很少有不喜歡漫畫的,聖鬥士星矢裡燃燒小宇宙一次次站起來的星矢,或是足球小將翼追求著世界盃夢想,獨自在空曠球場不斷練習射門的大空翼,現在想來也都是小男孩學習永不放棄的模範啊!不應全算是壞事。不知不覺間也在心中形塑了某些價值觀,而漫畫就這樣陪我度過了學生時期,化解了升學考試的苦悶。出社會後,午休在公司附近吃完中餐,有時會踱去不遠的租書店,用2-30分鐘的時間,快速的看個一、兩本。這時租書店進入連鎖模式,「漫畫王」、「十大書坊」、「花蝶」、「皇冠」等百家爭鳴。乾淨明亮的店面、電腦化借還書系統,據統計2000年前後漫畫租書店,全台家數可能超過4000家。這時我最愛的漫畫是大場鶇原作,小畑健作畫的「死亡筆記本」,撿獲死神筆記本的主角,用自以為的正義制裁罪犯,卻不自覺因為擁有絕對權力而逐漸腐化。那種人性黑暗,與各種天才的鬥志推理邏輯,令我嘆為觀止。而我也像是中場休息一般,在漫畫租書店裡換口氣,再潛回那個沉悶無聊的辦公室,度過下午的上班族時光。進入網路時代之後,人手一機都是看漫畫的載體,實體漫畫租書店逐漸失去市場。家裡附近有一間漫畫租書店,老闆年紀看起來與我差不多,但店裡空間規劃不佳,書本隨意堆放,連櫃檯也全是書。通常客人得要從書山中找到縫隙,才能跟他講話。我一直疑惑為什麼他不好好整理一下空間?有次和妻子閒聊這件事,她突然說:「你不覺得他就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人找到嗎?」一語點破,或許他真是想躲避什麼人?我們猜想難道是家人反對,畢竟漫畫出租店,是否還是讓人覺得不是一個可以長久經營的事業呢?所以他就用那一道道漫畫堆成的城牆,把自己團團包圍起來?僅是猜測,也不知真相如何。但選擇了開店,老闆應該是真的喜歡漫畫,才以他的所愛作為事業吧。畢竟漫畫租書店真的陪伴著許多人成長,度過慢慢悠長的童年和上班時光啊。雖然在時代演變中,它可能即將逐漸消失了。2019年的資料,全台漫畫租書店僅剩490家。下一代的小孩,或許已經不知道漫畫租書店是什麼了,不會再像我那樣,用整個下午的時光泡在店中,選擇一部漫畫就像進入一個時空般,一頁一頁翻閱,那指頭摩擦書頁的感覺,同時並聞著淡淡紙張的味道,這些或許都將消失,不復存在下一世代的記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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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蝙蝠出洞

文/攝影 李嘉音蝙蝠聽起來就是一種很詭異的動物,只有夜晚出動,白日做夢,和正常動物不同,被它咬到會得狂犬病。所以自小以來,對它就是敬而遠之,頂多去看個電影「蝙蝠俠」瞧他申張正義、萬夫莫敵,過癮一下。有一回朋友說要同遊新墨西哥州,繞州一圈,其中一站就是去蝙蝠洞。下午六點鐘,上萬隻的蝙蝠都會飛出洞外,一同覓食。聽起來很壯觀,就是不知道是何景象?會不會往人身上撲呢?會不會像吸血鬼一樣的咬我一口呢?想了害怕,但是又想去,如此奇觀,此地才有,錯過了有點可惜!我們一行人預訂了Carlsbad的旅館,前一晚便住在小鎮內,預備第二天早早出發,因為蝙蝠洞就坐落在全美最大的洞穴內,白天可以在洞穴內步行、參觀、看介紹影片,耐心等待黃昏的來臨。小鎮看起來不怎麼樣,訂旅館、吃飯都不容易。跑了幾家餐廳,不是人山人海便是食物耗盡,我們不得不吃速食餐廳或是到超市裹腹。心想哪有那麼多人來看蝙蝠出洞,並且都是開大卡車的!一問之下原來這幾年小鎮附近發現石油,所以大家都來開採黑金,難怪車水馬龍、食物不足,並且不斷新蓋旅館。大清早,我們磨拳擦掌,登山鞋、背包、水,一應俱全便往山裏開去。個個精神抖擻,懷著無限的期待,想看看上萬隻蝙蝠同時飛出的奇觀。進入洞內,我們兵分兩路:不怕黑、不怕髒、不怕臭的可以走長路,還可經過蝙蝠洞。不想去的可以直接進入洞穴看各式各樣的鐘乳石。洞穴很大,有如足球場一般,大小各色億萬年鐘乳石盡在眼前。蝙蝠洞幾十層樓高,一個個倒吊在洞穴頂睡覺,地上全是蝙蝠屎,就連欄杆上都是,走路得格外小心,不要摔了一跤,混身臭氣衝天!對蝙蝠有一肚子的問題,不知道蝙蝠這麼睡覺有沒有胃酸逆流的毛病?更不知道屎是如何拉出來的?大家耗了一天,終於等到夕陽西下,洞穴前有一個蝙蝠劇場,供遊客坐息、等待、觀賞蝙蝠出洞。我們選了好位子,又高又遠,生怕蝙蝠衝上身來。時間快到時,Park Ranger 開始解說。蝙蝠喜歡溫暖的地方,所以再過一週它們也將向南遷移飛往墨西哥,想想我們還真幸運!她繼續介紹?是不能保證是否可以看到蝙蝠,而且有時只飛五分鐘,有時飛五個小時,有時只有幾隻,有時又有上萬隻。我們大老遠跑來,希望能夠看到,但也無從選擇,只有痴痴的等。新墨西哥州的夕陽無限好,藍色、紫色、橘黃色。無魚蝦也好,看著美麗的黃昏,也算是留點回憶。 時間愈來愈近,Ranger也不斷的說故事、講笑話給我們聽,因為蝙蝠何時飛出真是沒個準。同時也告訴大家,手機、相機、閃光燈,一切電子儀器,都得關掉,以免影響蝙蝠的飛行路線。大家都乖乖聽話,生怕手機開啟發出電波引來一群蝙蝠上身,得不償失!Ranger口若懸河的不停娛樂我們,因為蝙蝠一直不出來。六點過了二十分,她笑話才說了一半,轟的一聲,大批的蝙蝠由洞中迴旋上升,幾百隻、幾千隻有規律的旋轉出洞,然後往同一個方向飛去。觀眾群鴉雀無聲,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哭鬧的小孩也停止哭鬧,一片長空之下只剩下蝙蝠們打著翅膀的聲音,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儀式。全場觀眾動都不動,用一種敬畏的心情安靜的享受這嘆為觀止的一刻,屏住呼吸、眼珠子專心看著這一場一生難得一見的奇景。就連 Ranger也躡手躡腳的偷偷走下場。我們就這麼專注了二十分鐘,而蝙蝠也就如此的沒完沒了的大批出洞,幾千隻、幾萬隻,不知道飛出來了多少隻?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隻沒有飛出來?更不知道還要飛多久?忽的一下,我前面飛來了一隻蟲子,嚇得我兩手亂舞,也笑倒了後面的一排觀眾。我們這才回神過來,是不是看夠了,也該走了,不然天黑了山路崎嶇難行。Carlsbad Caverns National Park園區內棲息著十七種不同的蝙蝠。每年春來秋去,一年三季,每日當太陽西下時刻都可以見到這場精彩絕倫的奇景。每年的六、七月也是母蝙蝠生小蝙蝠的季節,八月中時,小蝙蝠已經可以和大蝙蝠一同飛行,出去覓食。到了新墨西哥州過來瞧瞧,值得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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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從高頂山的高處眺望

卑南溪文/攝影 林明理我老愛沉浸在甘美的遐想之中,幻想是一隻大冠鷲──頂著黑白相間的冠羽,在那多變的雲層和短暫的翱翔自得中,像個雙臂開展的孩子,飛上了高空,在深不可測的雲間閃爍。讓風吻著我吧,讓雲把我擁入懷中……就像童話書裡的故事。不知有多少回,我鳥瞰縱谷和大海,也把卑南溪的呢喃細語攬入心中。當花兒輕歌曼舞,我便聆聽著,更時時予以應答。當古老的光照亮都蘭山和利吉惡地的背脊時,瞬息間,我的身影便跟著明亮了。當我飛上高頂山農村聚落的原野,就融入大自然的芬芳裡,──這種自由肯定遠比用詩表達出來的任何語言更加閃耀動人。我渴望周遭永遠純淨自然。在住過的地方當中,就屬這裡有更多蔥綠的山林、海岸和濃蔭覆蓋的幽靜。遠離塵囂,對喜歡進行默想的我來說,是個有吸引力的地方。這裡也有各式各樣的莊稼,每當果熟季節,還能讓遊客享受田園採果之樂。有時,只需沿著岩灣山區的小路前行,便可眺望到山海和台東平原。樹林濃蔭處,有火焰木、杜鵑花和曼陀羅花開得茂盛。大海是寂寞的,但它的心溫柔。山並不孤獨,它保有我們心中的寧靜。當愉悅的思緒輕輕撩撥心靈時,便更能感到萬物的可貴和生活的甜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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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過年

文/湯長華 插圖/國泰小時候過舊曆年,總聽大人感嘆越來越沒過年的氣氛。可是我有新衣新帽新紅鞋;客廳裡有外婆用紅紙圍一圈,自己種的水仙(以前以為是洋蔥);年夜飯給公公婆婆叩頭就有「利是」收;初一上街跟鄰居拜年;初二跟爸爸回旗山爺爺家吃平日從沒吃過的長條冬瓜糖與寸棗,接下來整個春節都在鞭炮聲、群星會歌星唱老歌、張菲扮皇帝加咚咚咚鏘的背景音樂下度過,年復一年,從不覺得膩。不過最難忘的,還是年初一醒獅來家裡拜年。都是廣東人的小眷村,就在二中對面的鐵路旁。改建成五樓無電梯國宅公寓聚落後,也搬進一些其他村子的人,我住四樓。大年初一上午,大老遠就傳來鑼鼓聲,從鐵路平交道漸漸接近。外公緊急跟外婆說,來了來了,交頭接耳,像在密謀什麼。他們拿出一支曬衣竿,用很長的塑膠繩吊了一把唐生菜跟一封利是。醒獅團一群人,穿著整套帶鮮豔流蘇的過年衣服,敲鑼打鼓進村子,霹哩啪拉不斷燒炮仗,炸了滿地碎紅紙。醒獅到家門口停下,鞭炮放得更厲害了,眼前只見白茫茫一片,在四樓都能聞到濃濃煙硝味。我簡直開心得要飛起來,衝下一樓站在獅子旁,就近觀察。抬頭看,外公外婆在四樓花台,伸出長竹竿,將生菜和利是封慢慢垂到二樓高度。突然感到外公外婆的刻意,二樓還是有點高度,幹嘛不好人做到底?獅子很可愛,隨著鑼鼓舞弄好一陣子,才兩人疊羅漢,一口把青吃進嘴裡,穩穩站好,搖頭擺尾咀嚼半天再把青往主人家噴吐,當然紅包已袋袋平安。採完我們這家,還有別家要採,小獅子再舞弄一陣子,便踩著一路的鞭炮碎紙,往下家去。我看了看清楚,旗幟上寫的是兩廣同鄉會醒獅團。去年認識了一個從前住其他眷村的鄰居,聊到過年,她突然說了句:「你們廣東人的舞獅,我最喜歡黑獅子。」這才發現我看的醒獅是「簡易版」。鄰居的版本,光是人數大概就五六十個,除了鑼鼓鈸、弄獅的大頭佛,還有每個顏色的獅子一隻,往不同的廣東人家去拜年。我以為二樓採青已經很難,她說她的廣東鄰居立了根長竹竿,青跟紅包綁在最頂,醒獅團必須派出大隻佬立起竹梯子,沿梯接幾卷長鞭炮,一路燒一路讓獅子爬上去。「妳以為獅子每家都去啊? 那些鑼鼓醒獅全是你們廣東的孩子,過年收紅包也是照顧自己的孩子,當然只去廣東人家拜年。我跟妳講,黃飛鴻電影裡面演的都是真的。」我大笑三聲,笑自己的記憶真是靠不住,長那麼大,一直以為醒獅是外公為了讓外孫們開心特地請來的。因為特別地想念,開始瘋狂上網搜尋,醒獅的相關資訊很龐大,我試著慢慢摸索出一絲脈絡。廣東人說話特別注重好意頭,這點我自小有很深的體會。「空屋」不講「空屋」,聽起來像「凶屋」,所以要講「吉屋」;煲仔飯裡用的「肝腸」不講「肝腸」,聽起來乾噌噌,所以要講「潤腸」。「瑞獅」用廣東話講起來像「睡獅」,所以要講「醒獅」。漢文化中的舞獅分南獅北獅,廣東佛山黃飛鴻舞的是南獅,特色是頭上有個獨角。醒獅基本上有三種臉,關公(紅)劉備(黃)張飛(黑),之後為了喜慶也發展出金紫等其他顏色。舞獅時,鑼鼓鈸奏出的樂音,像是獅子說的話;獅子必須配合節奏,以各種俏皮的動作,表現出喜、怒、哀、樂、動、靜、驚、疑、探,絕對不是小時候想的扭腰擺臀拖時間那麼簡單。至於鄰居提到那個拿著大葵扇的大頭佛,也讓我讀到一個恍然大悟的解釋。香港親友來訪,與媽媽敘舊時,偶爾從他們嘴裡聽到「攪出個大頭佛」,我從來都是有聽沒有懂,當場也沒多問。原來大頭佛的角色就是舞弄身旁一大串龍虎舞獅,而「攪出個大頭佛」,指的就是搞出一串麻煩的豬隊友。深夜沈迷於Youtube演算法幫我搜集的各種醒獅比賽片段,一年又一年,來自全球各地的華人,齊聚一堂切磋這項需要體力、技巧和苦練的技藝。我有點明白,醒獅與現今這個高科技的世界,就像岔開的兩條線,越離越遠,再也接不到一起。就連逛個文具店,早年蠟光紅紙糊的紅包袋,也慢慢少見,印上授權公仔跟香水味的紅封套反而很流行。家裡已不做年菜許多年,連在網路上買回來自己熱都懶,每年跟舅媽在飯店訂好檯子,年三十兩家一同吃團圓飯。飯店在前台辦摸彩抽獎,雖不是4K電視洗衣機,都是些杯子杯墊關廟麵之類的小東西,倒也熱鬧,但老覺得少了點什麼。其實早在1996年,「甜蜜蜜」裡的張曼玉,批了山一堆鄧麗君卡帶在年貨大街擺攤,摩拳擦掌準備大賺一筆,不也賠得一塌糊塗?或許一些過年傳統氣氛的事物,真的會隨著時代的前進而消失。外婆每年親手做的臘腸蘿蔔糕、新春醒獅、自己養的水仙、家家戶戶子夜同時點燃鞭炮,炸得巷弄煙霧迷濛,彷彿都離我很遠很遠,跟黃飛鴻一樣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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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來福旺旺

■劉淑貞外子開車,我坐在後座抱著病奄奄的小狗狗到鎮上找獸醫,一路上心中忐忑難安。上天保佑,小狗就醫回家後,燒竟已見消退,漸漸也恢復了食慾,但身體還是顯得相當虛弱,看起來整整瘦了一圈。我擔心牠夜裡受涼,所以打算暫時讓牠在家裡過夜。夜裡睡睡醒醒,突然傳來一陣咿咿呀呀的叫聲。我下床披衣,循聲察看,發現小狗早已挨近大門旁,想必牠站在那兒多時。見我靠近,隨即發出嗚嗚嗚急躁不安的輕叫聲。我打開門,赫然見到整日未露面的狗媽媽已站在門外,尾巴不停擺動。小狗一溜煙走到媽媽跟前,母狗不斷地舔著坐在地上的兒子的小臉和額頭,小狗狗則仰首在媽媽的嘴角親呀親的,充滿愛戀。一時間腦海即閃出前不久在農地用手機捕捉到的那一幀令人難忘的照片,沒想到在這夜半無人的時刻,此一感人的畫面忽然又重現眼前。看小傢伙對牠母親依倚可愛的模樣,骨肉之情,在這半夜昏暗的燈光下,流露無遺!待我回過神來,母狗已悄然離去。猜想,狗媽媽當時邁進深沉夜色裡的腳步一定是輕盈自在,因牠已確知,康復中的兒子會繼續得到妥善照應。在這夜闌人靜時刻,我彷若置身在偌大的戶外劇場,獨自觀看這一小段啞劇。萬物有情,我驚訝於牠們特有的敏銳嗅覺,在這冷風習習的深夜裡,那心連心的念想以及時時刻刻的牽掛,令人動容!我小心翼翼將小狗抱回屋內,讓牠的小頭顱舒坦地枕在我右手臂彎。下意識抬頭看看壁鐘,正是凌晨三點。小狗狗已在不知不覺間安然在我懷裡進入夢鄉,此刻,我感覺到牠小小身軀的溫度,宛如一張暖和的捲曲毛毯,披蓋在我心房。從窗口望出去,幾顆疏散的星星掛在夜空。窗外,除了微風吹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一切都顯得那樣地沉寂。我睡意全消,只想平靜背靠沙發,輕輕瞇上眼睛,讓剛才那感人的一幕,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裡回放……其實,小狗原本也只是我們農場的小客人,在牠還沒斷奶時,就被媽媽(長工尤佳家中的母狗)叼來農場,我常看到母狗安靜地側身躺在楊桃樹下餵奶。不知什麼原因,尤佳三番兩次將牠們帶回家裡餵養,但第二天母子倆又樂呵呵的出現在農場,尤佳不得已,最終,只好順著母狗心意。從此,母子倆就名正言順以《懷福園》農莊當作了自己的家。小狗狗有一雙大眼睛以及修長的四肢,眼睛卻因為眉頭上那兩道淺淺的勾撇而顯得更為明亮有神,胸前繫掛著一大號毛絨的蝴蝶結,打扮得像紳士一般。外子向來隨緣,見那小模樣特別可愛,毫不遲疑便替牠起了個名字叫「來福」。來福年紀雖小,吠聲卻很宏亮,調皮搗蛋,一個不留神就鬼鬼祟祟把我們的鞋襪手套全叼到門外,有一次還將書架最底層的一本西文字典,當骨頭一樣啃得面目全非,破壞力十足,我有一只拖鞋被叼走迄今尚下落不明呢;牠成天活蹦亂跳,有時大狗們在園地興高采烈四處追逐玩起鬥牛,牠還會以稚嫩的吠聲在一旁加油打氣,前不久也已開始加入我們晨運行列,跟在幾隻大狗的後面,時追時趕,晃晃悠悠,得意的模樣特別討喜。母狗白天大部份時間都在田裡陪伴尤佳工作;夜晚,通常會留在農場陪牠兒子入睡。每天早上,「來福」一旦聽到我們開門的聲響,就溜進家來,等候我為牠備妥的早餐。外子說,小來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寶貝,有媽媽寵愛,還有我們的呵護,不缺玩伴,眼前一大片的園地可供牠盡情玩耍。等到我把咖啡端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小來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靜悄悄的溜到我腳邊,小小的前肢雙雙搭在我腳面,一下子就睡著了。不久,我注意到牠略微鼓起一收一放的小肚皮兒發出斷續、短促異怪的聲響,是夢囈嗎?我屏息凝氣,生怕驚擾了牠的好夢,索性合上電腦,低頭專注地看牠進入夢鄉甜甜美美的樣子,看牠隨性自在伸著懶腰的姿態,看牠臉上流露出那一抹幸福的笑意……才幾個月大的小小來福也有夢嗎?但願,牠夢裡的世界,永遠永遠都是繽紛靚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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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目光

文/攝影 李欣在城市裡,汲汲的生活,有撣除不盡的塵埃,喧囂掐住了靈魂的咽喉,噤聲是忙碌人們逃避塵囂的方式。一旦到了假日,鼎沸的鍋等待洩壓,林野匯集釋放的人群,名勝亦是萬頭攢動,那些平日逃避、囿限的人們又向繁華靠攏,然後分享旅程中的風景,更多是餐盤上等待入喉的「藝術品」。而我幾年難得跨越縣境,久而久之,陷人群恐慌症的我成了獄卒,禁錮了雙腳,儘管美景秘境頻頻色誘、招手,終歸只是敬謝不敏的邀約。年邁的母親習於獨居,健朗。耕植、畜養,過清謐又興旺的農居生活,這裡炊煙繚繞,萬家燈火在城市的另一端,浮生閒日回鄉探望母親,成了家人會聚的日常。即知心之所向,不在色、欲。情,從來是繫念的源流,綿亙的人情、屠刀難斷,心便隨它駕馭而來。心繫的家鄉,總開立一張張良藥處方,教家人按時前往領取,有攫取目光的畫布,景物、色調難料,只有萬千變化、隨季節遞嬗而易,無需遠眺、只管放眼,我和至親早已成癮。寧靜、綺色、無垠,大自然的手筆,容你補捉,收盡眼底的、讀成詩篇的,都將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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