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青春異視界〉記太魯閣

文/照片提供 王子強從前我對太魯閣的印象只存在地理教科書上,一直遺憾沒有親眼看見他人口裡所頌讚的台灣美景,如今終於可以和朋友們在環台計畫中一窺奧妙,一車四人帶著好奇和興奮的情緒浩浩蕩蕩出發。「雲萬里,山千疊,日無垠,水無際」,沿著山口開入,一片綠意立馬映入眼簾,繽紛的細石在清澈的山泉裡閃耀,襯托出谿谷秀麗的美景,繁如天星的植物以各樣深淺不一的綠縱橫交錯,山溪在花崗岩上流動的波紋默不作聲地從我們身旁溜過,彷彿是不願告訴我們有這此等人間秘境。當我們正被眼前的美景勾得魂牽夢縈,剎時之間陷入了一片昏暗,接著黃澄澄的車燈打在岩壁上,看著若隱若顯的雙黃線和遠方閃耀的白光,才驚覺我們早已進入了深邃的隧道裡!兩邊堅固的壁壘拱起一道無窮無盡且深邃的拱門,蔭蔽我們遠離一切的危險,原來,這是人類試圖征服自然的證據;厚重的岩壁也無法敵擋人類的野心與對新事物的渴望!當我還沈浸在自己的幻想和先人偉大的貢獻不能自拔時,隧口的白光乍現,「刷」一聲,呼嘯而過的疾風將我們帶出了洞口,「哇!」一聲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幕幕衝擊心靈的震撼畫面,巍峨如山的巨岩就這樣佇立在我們眼前,一座座千呎高的巨石靈峰更是給我一記當頭棒喝。其實,我們自以為的傑作,好像為這浩瀚的宇宙加添了什麼,但對自然而言,不過是它縱容你在它的身上留下一根棉絮而已。雖說人不輕狂枉少年,但此時閃過數年前總是因為微不足道的成就而感到自滿,愛在他人面前表現的意氣風發的記憶,殊不知是師長們用寬宏的胸襟包容我敏感的自尊,讓我在不過多受挫的環境中成長茁壯。在經歷了名為自然的老師給我們上的第一堂課後每個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窗外,是因為長途跋涉的疲憊導致氣氛低沉嗎?不,絕對不是,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激動,是我們面對這造物者的鬼斧神工時,只能以最肅靜的方式表達敬意!煙嵐是山的吐息,急流激濺的浪花則是水對生命的表徵,樹像是層層疊疊的綠苔依附在崢嶸群山之上;崎嶇山路上鬱鬱蒼蒼的樹木並肩既踵、共相依存於峭峻的山壁。一路上蟲鳴鳥叫、水聲潺潺,天籟般的樂章隨風入耳,每一個音符都頌揚著山勢的宏偉。當我們都降服在山的魁梧雄厚和水的氣派萬千時,我彷彿看見自己翱翔在天色與山谷之間、山谷與激流之間、激流與溪谷之間、谿谷與溪石之間、溪石與繁木之間、繁木與花草之間;自然與我之間。正當我還在魂牽夢縈之際,朋友突然的一句「哦!我們快到武嶺了!」將我拉回了現實。一個如詩如畫的隱士寶地:集壯闊和秀麗二景於一身的山脈向我們顯露。從武嶺高峰俯瞰,水,從高處奔流急下三千呎,一點也不留情的在板塊作用隆起的花崗岩上刻劃。一幅曠世巨作就這樣渾然天成的誕生了。而水也在這裡展現了不同於以往清雅的生命型態,是動的生命力!激流而下的溪流告訴我:其實生命就如同水的靜與動,若生命中只有靜,就像不斷重複的和弦,顯得平淡無奇,令人乏味;但是過多的動,就像歌頌千古英雄的交響曲一樣,雖然波瀾壯闊,慷慨激昂,但卻少了一份生命中也該有的幽靜。生命,若不在這兩種狀態交織之下,便難以編織出一曲平淡雍容卻不顯枯燥無味,轟轟烈烈卻不單只有憤氣填膺的樂章。這些景象讓我不禁反思,在面對生命時我是否不甘平凡只一昧追求所謂的「高光時刻」,卻又好高騖遠妄求一步登天,忽視了要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積累足夠的能量和實力來達成目標,或是行屍走肉單單為著生存而活著,卻遺忘了自己要前進的目標和初心;若無長時間緩慢匯聚成湖泊,怎能在雨季時化為一股強勁的瀑布刻劃出氣勢磅礡的太魯閣。這就是太魯閣的水經歷千萬年所寫下的生命故事,如此平淡卻又激昂,自然是如此,生命,亦是如此!我們在抵達山頂時下車小憩,看著不遠處的山峰,與此同時三千多公尺的寒風颼颼往臉上拍來,帶來的卻不是寒冷,是一份對自然美景的眷戀,是一份離別的秋意。最後我們帶著依依不捨的心情,一起在登山步道上伴隨夕陽徐徐閒步。經過幾番掙扎,我決定與其帶著不情願離開,不如用身體來銘記造物主的偉大,將此處的風景烙進我所有感官,將所悟的哲理印入我記憶最深之處。白藹藹的岩壁映照出搶眼的光澤,閃得我們的眼睛不敢直視,但即便如此,仍不敵整座武嶺峰的壯麗,即便刺眼,我仍要看,即使險的我膽怯,峻的我戰兢,我仍要移動我的步伐,不是我走向山,而是它敞開雙手邀請我,讓我徜徉在它強勁的生命節奏中感受它的呼吸。此時此刻,無紅塵之喧擾,無絲竹之亂耳,只有自然與我,我與自然。

Read More

〈中華副刊〉我畫鹽埕出張所

文/圖 郭桂玲 粉紅花旗木盛開的季節,我和姪女踏入離家不遠的鹽埕出張所的古蹟咖啡店,點了一桌甜點和咖啡。在味蕾的甜蜜與鹽味咖啡的特殊口感裡,我述說起這棟建物的往昔。關於這建物最早的身世都是從母親的嘴裡聽聞來的。從我小時候有印象以來它一直是一棟包裹在綠色鐵皮裡的破舊老屋,庭園裡比人高的蘆葦花加深了它的神祕感,要畫上鬼屋的等號也行,野貓是這裡世襲的主人。母親從安南區嫁到這個叫鹽埕的地區,命運像領了一把「辛苦」的鑰匙,直接開向無法測量艱辛深度的區域。這個位處台南南區叫「鹽埕」的區域,是明鄭時期的陳永華將軍將大陸的曬鹽技術帶來台灣,第一處曬鹽的所在。「鹽埕」兩字也就是曬鹽場的意思。白白的鹽遠看如雪,我們的里就叫「白雪里」,巧的是母親的台語名子就叫「阿雪」,嫁來此地似乎有種冥冥中的注定。 白雪里有種潔白浪漫的想像,但其實不然。曬鹽的工作是完全和浪漫搭不上邊的。在夜晚得踩水車引海水進鹽場,在烈日下得拿著木鏟推鹽,等結晶成鹽再用畚箕將鹽鏟進竹簍裡,重重的兩籠鹽簍、二十多斤的重量以一根扁擔挑起,然後得走遠遠的路挑到載鹽的小火車上,每天來回無數次,載至現在這棟建物邊的鹽山來卸貨、秤重,換取微薄的金錢。挑鹽的沉重艱辛也在母親的右肩上烙下一坨凸起的肉團印記,身軀對抗重量無法抹去消退的辛苦印記。這往昔掛著「台灣總督府專賣局台南支局」的日式建物就是鹽場的辦公室,母親說大部分工作的都是日本人不然就是識字的辦公人員。後來進口鹽便宜,這裡也廢除曬鹽了,這棟建物就被孤零零地包裹在綠色圍籬裡。常常途經,我好奇的向內張望,越長越高的蘆葦加深著這裡的鬼魅氣息。破碎的玻璃窗內,黑壓壓的空蕩,寫記著被時代遺忘的孤寂。還好,文化局發現這建物在歷史地位的重要性,撥款修復。經歷好多年的整修終於回復它往昔的風華,外頭的圍籬上也鑲進「台灣第一鹽」的玻璃纖維牌坊,讓當今的遊客可以了知此地過往歷史的地位。再經過幾年的蛻變,文化局將這裡招標出去,成為「白雪咖啡館」,白雪兩字也呼應著過往的地景風貌。在優雅的長窗光線下享受甜點的美味,發現牆上有一幅曬鹽鹽工的照片,我引領姪女觀看,繼續講述她阿嬤阿雪的年輕時代。鹽味拿鐵在口腔裡化出層次豐富的滋味,好似調進了歲月的五味雜陳。 我決定畫下這裡,以深厚情感筆觸的。

Read More

〈中華副刊〉初秋黃葉

文/攝影 陳柏如唐代詩人白居易有「晚秋閒居」詩一首:地僻門深少送迎,披衣閒坐養幽情;秋庭不掃攜藤杖,閒踏梧桐黃葉行。不過,梧桐的黃葉不僅在白居易的閒居晚秋才出現在庭院中,就這小島上九月的初秋午後,我信步走在河濱公園,風颯颯地吹,河邊小徑的金陽依舊亮晃晃的隨地搖擺,如喝醉的過客,兩三人影在其間消失在過彎轉角,這裡應該沒有送迎,至於幽情也需閒坐才行,一切都彷彿在深深秋韻間。白居易在短短一首七言絕句中,就用了兩次「閒」字,可見秋需要閒來襯托,始能深得其中況味,梧桐的黃葉似乎也來鋪展閒秋的意味。我閒適而行,河水漫漫,樹蔭鬱鬱,幾株岸上梧桐夾在河邊小徑上,一抬首,在秋風飄搖中,其中若干閃耀異樣發亮的黃葉,提前在秋空中占據我的視野,幾分瑟瑟的破敗殘痕,讓閒閒的風穿透,此時無須攜藤杖,只需抬眼,看來也有幾分香山居士詩中的幽情詩意。

Read More

〈中華副刊〉黑暗中前行的力量─記猴硐礦工交織的血淚與辛酸

竹子寮礦工宿舍在山城猴硐地區,有一群退休多年的礦工們,努力保存舊時的生活記憶,免費為遊客進行導覽工作,透過串聯從前的工作場域,最大化的還原礦工生活,帶領前來猴硐的人們穿越回到舊式的採礦時光。採礦時光是個最辛苦的世代,礦工們每天穿著筆挺來到礦坑口旁,換上老舊衣衫,並在腰間繫上便當盒,由於礦坑內嚴禁煙火,許多有菸癮的礦工們便抓緊時間趕忙抽上一支香煙,經過檢身後隨即或拿或揹著工具,往黑不見底的地心深處信步移動,抵達定點後,便開始挖煤工程,午飯即是繫在腰間的便當盒,儘管只有寥寥飯菜,他們也是吃得香甜可口;一天辛勞的工作結束後,步出礦坑的礦工們會到旁邊的澡堂洗去一身的煤黑,順道洗去一天的疲憊,領到當天的薪資後便回到礦工宿舍。 現已殘破不堪的所長宿舍時間未到九點,山城還沒有睡醒,我搭著區間車來到猴硐,這個過去以煤礦現在以貓咪聞名的地區,正在滴滴答答飄著細雨,只見貓兒優閒踱步車站內,不一會兒還熟稔跳上站長前方的長桌;還來不及和車站內的貓咪玩耍,便看到舉著「猴硐礦工生活記憶」牌子的礦工,讓我訝異的是同時有將近十位礦工們一同跟隨進行導覽,可見他們對於過去採礦工作與生活場域懷念之深。一群熱心的礦工帶領參與活動的人們來到在大正9年興建完成的「瑞三整煤場」,外表不甚起眼的整煤場其實大有學問,一樓進行降煤及運出,三樓則是篩選洗煤及儲煤工作,整煤廠內有兩臺可選碳500公噸的選碳機,為臺灣首座選碳機,在整煤廠東側還有全臺首座的貨物升降梯,建築物本身可說是看盡採礦工業從風光至凋零的路上風景;緊鄰整煤場的是矗立於基隆河兩側的「運煤橋」,又名「三層鐵橋」,是為了將河岸一側的煤礦運送至整煤場而興建,目前所看到的橋柱為大正9年遺留至今,其他建物則是民國54年所重建,現今運煤所用的三分仔車早已不復行駛,只有橋面上的載煤臺車和運煤軌道可供後人遙想昔日的繁華了。猴硐地區習慣以「寮仔」稱呼舊時的礦工宿舍,礦工的生活其實無比艱辛,他們每天將近十二小時待在暗不見光且潮濕悶熱的甬道內,身與心均面臨巨大的考驗,長時間與煤礦粉塵為伍,久了染上矽肺病的人不在少數,只是為了生計也別無他法,只能祈禱每天安全出坑,順利回到「寮仔」內窄小的家,是的;儘管窄小,也是一個家。我望向眼前的「竹子寮」礦工宿舍,一扇窗便是一戶人家,一戶人家往往多達五人甚至更多,全家擠沙丁魚似的在狹隘的空間生活,每家每戶僅以木板隔間,沐浴及炊煮均為共用,完全沒有絲毫隱私可言,但在那樣節衣縮食的辛苦年待,能覓得較高薪資且又有棲身之所實屬不易了;亦步亦趨地踏入零亂的礦工宿舍內,一股子發霉的氣味便撲鼻而來,長條形的宿舍內被木板隔成許多小房間,裡頭的空間被充分利用:木床的上方曬著洗過的衣物、另側木板往外釘出擺放神明的小空間,牆壁上已被時間暈染泛黃,還有那窄小的公用廚房,彷彿一翻身便極可能將別家的飯菜給撥倒於地,想必這裡也曾是個煙火氣息十足濃厚之地,可惜如今僅剩下悄然無聲的死寂在此無止盡的延伸了。竹子寮礦工宿舍不遠處是位於基隆河畔的「所長宿舍」,所長即是瑞三鑛業公司侯硐地區最高階的負責人,宿舍為一平房式磚造建築,可惜傾頹毀壞嚴重,庭院內雜草叢生,不過還是依稀看得出這兒曾經是座美麗的建築;緊鄰的「醫護所」被當地居民暱稱為「石頭屋」,礦工們說早期有位宅心仁厚的王醫生在此開設診療所,提供初級的醫療照護甚至是替婦女接生,其救護對象遍及整個侯硐地區,他的善行至今依舊讓猴硐民眾難忘;醫護所斜對面為民國46年所興建的高級獨戶礦工宿舍「美援厝」,中央的廣場是過去每家每戶舉行普渡之地,而普渡當時的盛況也只能從礦工們手中所留存的黑白照片窺得一二了。礦工們帶領大家走入通往復興坑的運煤隧道,並再三叮嚀務必要遵守入礦坑的禁忌:「不呼喊他人的名字、不拍打他人的肩膀、絕對不可吹口哨。」膽顫心驚的走過伸手不見五指的運煤隧道,終於看見前方的光源,霎時有種瞬間放鬆的感覺;主祀土地公的「福安宮」即在運煤隧道出口不遠處,礦工們稱其為「寄命土地公」,原來礦工們的工作非常危險,若是礦坑不慎坍塌更是死傷慘重,因此礦工們在進坑前都會先到福安宮向土地公稟明姓名並把性命暫時寄放在土地公這邊,希望土地公能夠讓他們順利出坑,這便是「寄命土地公」的來由,帶領我們的礦工們即便已退休多年,經過「寄命土地公」時仍然不忘合掌行禮,可想而知這座土地公已儼然成為無數礦工們的心靈寄託。復興坑為傾斜18度的斜坑,雖然入口已被紅磚封起,但其周圍的礦場建築還是值得一看,前方的運煤軌道是由柴油機車頭將煤礦牽引至整煤場所用,礦場事務所的隔壁則是礦工澡堂,礦工出坑時滿身髒污,因此都會在礦工澡堂梳洗一番,再到「寄命土地公」處感謝土地公的庇佑,礦工們一致認為「若是入了礦坑,性命就是土地公的;只有出了坑,命才是自己的。」在礦坑發生意外時,最右方的礦場建築還曾經充當停屍間使用,即使礦工們雲淡風輕的講述著他們的礦工朋友因災變曾經停留於哪幢建築內,我可以體會他們的心正在淌著血,那是今生今世不可能再見面的懷念與不捨。瑞三本鑛為瑞芳地區義方商行李建興的產業之一礦工們帶領我們走過一排長滿青苔的石階,來到復興坑的對岸,這裡聚集有烘砂室、柴油機車庫及番仔寮等礦業場域,我好似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每一幢建築物都是聞所未聞;經由礦工們的介紹才知曉,「烘砂室」內設有火爐可將砂子烘乾供柴油機車頭使用,「柴油機車庫」專職負責柴油機車頭的維修及保養工作,兩層樓的「番仔寮」則是原住民的礦工宿舍;在此同時礦工們還特別讓我們前往基隆河岸觀看「本坑吊橋橋墩遺址」,原來舊時的本坑吊橋是以基隆河河床上的巨大石頭做為柱墩,待復興橋通車後,本坑吊橋因年就失修而鋼索斷裂,目前僅剩下巨石上方的傾斜橋柱,如果不是礦工們的介紹,遊人們可能經過此地卻不知其為過去重要的礦業景點。最後我們來到最後一站,也就是猴硐煤礦產區的大本營-「瑞三本鑛」,瑞三本鑛的原坑為「本坑」,為瑞三公司產量最大的礦坑,極盛時期的煤礦產量為全臺灣的七分之一,可謂相當驚人,其距離本鑛坑口最遠的坑道足有4572公尺,其深度則由海拔96公尺至負348公尺;瑞三本鑛為瑞芳義方商行李建興兄弟的產業之一,李建興後來即擔任瑞芳的首任鎮長;瑞三本鑛的開採始於昭和15年,在民國79年邁入歷史,採礦行業也逐漸步入蕭條,如今的瑞三本鑛雖已將坑道用柵欄鎖上,但還是可以從其建築的厚實看出其曾經的礦場榮光,只是此情此景都已幻化為礦工們內心的追憶了。我在寒風微雨中走訪了猴硐礦工們過去的生活及工作場域,對這群退休的礦工們深感佩服,他們每天在暗不見天的坑道內與死神拚搏著性命,他們告訴我:「為了家庭溫飽,做礦工是不得已的選擇,出了礦坑就等於命是撿回來的。」每回帶領遊客參觀過去工作的礦場時,他們也總是會莫名想起已然在礦場崩塌時失去的礦工同袍,遙遠的記憶又歷歷在目…,這是屬於猴硐礦工們的故事,這些礦工們的血淚與辛酸,是臺灣本土文化一段相當重要的里程碑,他們為煤礦產業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被好好記錄並典藏。

Read More

〈中華副刊〉生命之河

文/何佩梅 插圖/國泰河水日日夜夜拍打著河堤,任憑季節遞嬗,歲月前行,它仍舊能撞擊出一道道隱形的河岸刻痕。父親已駛離生命的航道,而我和父親在此一步一踱漫步的足跡,卻如映照在河岸盡頭的彩霞般,若隱若顯,永恆不滅! 這一年來,父親常進出醫院,我總是握緊他瘦弱的手,反覆替他按摩揉搓,想要搓開那些因打點滴而形成的紫黑色瘀血,想專注地替他做點什麼,好讓他的呻吟聲漸次減少,安然入眠。回想起十二年前,父親咳嗽的緊,一個月未見好轉 ,逼著他去醫院照片子,醫生說看檢查報告時需子女陪同。我和哥哥請了假陪他去,X光片上一大塊陰影,是肺癌第二期,父親生氣的站起身子說:「不可能,我吸煙從口裡進,鼻腔出,從沒吸進肺裡。」我和哥互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父親是自幼十五歲離家,一生從軍為國,什麼命令沒接過,有的只是服從。現在卻想和醫生討價還價,眼前的父親變得好渺小,像個犯錯的孩子,說明錯不在他,不想接受懲罰。但該來的逃躲不了,七十八歲高齡,被推進手術台,六個小時後,切出一塊豬肝大的腫瘤,三天後從加護病房轉入普通病房。父親只躺了半小時,便要我扶他起身,說:「要活就要動!」陪著他在榮總的長廊,從這頭走到那頭,來來回回完全不顧自己早已喘息吁吁,力不從心。我故意放慢腳步,讓步伐漸次減小,好讓他感到自己是可以的。我知道要一個軍人明知前方有敵人,卻不去迎戰,這種懦弱的行為,比殺了他還痛苦! 想起小時候,父親的部隊時常移防,一兩個月不在家是常態。好不容易回到家,帶著四種不同口味的口香糖給我們吃。吃完晚餐,便脫下軍服捲起袖子,在廚房裡洗洗刷刷。我也進去湊熱鬧,說要幫忙,父親給我一條抹布,要我負責擦門板。他先示範一遍,由上而下,連門軸都不放過,看見他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微微噘著嘴,那敬虔的態度,像在寫作戰計畫,沙盤推演,毫不馬虎。我從他手中接過抹布,如實操作。伴隨著父親刷鍋子,流理台的沙沙聲,最後是用水龍頭將整間廚房沖洗淨盡。這時傳來母親和哥哥姐姐在客廳的歡笑聲,我想父親想用他厚實的雙手,彌補那段無法在家的歲月,他愈賣力,愈是對母親的疼惜及對兒女們的憐愛。每逢休假回家,便洗洗刷刷的日子,如屋後的小河,河水走走停停,卻從未停歇,只要雨水落下,水不枯竭,它便會帶著比刀斧更銳利的角度,切出巨岩厚壁的重重包圍,將小河鑿得更深更廣。 父親上校退役後,心心念念著兒女尚未成年,到陸總部當了十年的雇員,原本是他的學生現在成了他的長官,他的座位在靠近長廊邊角上,這件事他從總部退休後,無意間和母親聊天時說出。我知道軍中最重階級,為著一份微薄的薪水,為著成群的兒女,讓自己由巨石成為碎石,甚至隱藏在暗穴中,需承受多少急流的衝擊?但我知道,父親那一身的膽識,為了兒女都被生活這個老頑童的匠心磨去了稜角,那日日夜夜的磋磨,早已幻化成一顆花紋瑰麗的鵝卵石。這顆鵝卵石,流過百川後,就無所畏懼,還想探出頭來望向大海。雇員的日子結束,才是他生命能量更大的開始,他當起全職的村長,不論村裡大小事都是他的事,尤其是眷村改建這件大事,每天一早起床,就是向總部及各個單位打電話,一個月電話費兩仟元起跳,標準的退而不休。究竟要原地重建還是直接搬到附近的國民住宅,村裡意見分歧,形成拉鋸戰,不知開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會議。記得那天又在里民中心開會,父親為長遠打算,希望原地重建,但另一派村民擔心,重建之路遙遙無期,棺材已踏進三分之二的人,沒有等待的理由。吵鬧聲中,兩位伯伯到主席台前,拍著桌子,對父親大罵三字經:「你沒看見我們個個白髮蒼蒼,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一個個進棺材後房子都還沒蓋好,你才甘心?&#*……」我和母親坐在台下,看見父親被人劈頭痛罵,卻無能為力。會議結束後,我拿水給他喝,他用顫抖的手接過杯子,一連灌了一整杯水,走下台時差點重心不穩,我急忙扶住他。那一晚,全家人都如急流上的石子,翻來覆去,大海遙遙,望不到邊,荊棘叢生河水如堰塞湖般,被堵住,不知出口在何方? 或許是河神聽見父親的喘息聲,知道他這十年來奔波的艱辛,這無給職的工作也該畫下句點 。翌日清晨八點,電話那頭傳來有八十幾間國民住宅配給全村,半年內即可搬遷。這消息在家中傳開,全家人比過年還開心,這場戰役比抗日還艱辛,父親在堅守四行倉庫下,終在槍林彈雨中,將國旗升上,飄揚在村子口的旗竿上。當我們興高采烈的搬離住了五十幾年的老眷村,來到新家沒多久,父親便因為肺癌動了大手術,一個月後出院,元氣卻大不如前,如同河水來到下游,本應順利流入大海,卻在河床出現了大灘石,大大小小的奇岩巨石,使河水走的嗚嗚咽咽,父親最後一次入院是在初夏的午後,在加護病房住兩個月,每次去探視他,口帶呼吸器,仍在小白板上寫著:「喝水!」:「上級命令:回家!」即使生命已到盡頭,他仍以頑強的生命力和未知對抗,我想:生活本身就是他的信念,起勁而真誠,在軍旅起起落落的磨難中,看透生死;在千折百迴的拚搏中,參透恐懼,在服務村民林林總總的瑣事中,悟透無常。他以雙手完成一件件不可能的任務,如今想撫摸他厚實的大手,替他按摩揉捏,已是枉然。 父親的一生已如河水般,幾經曲折蜿蜒,巨石阻擋,穿越山崖,來到大海,讓夕陽餘暉灑滿金亮。而我對他的記憶和懷念,卻如那些碎石,永遠不老,並帶著他給我的永恆和堅持,繼續完成未知的旅程。

Read More

〈中華副刊〉撩一頭亂髮的愛戀謳歌─以短詩作家為名的文學紀念館(四之四)

樋口一葉紀念館文/攝影 陳銘磻五千元紙鈔的肖像人物東京台東‧樋口一葉紀念館 1961年5月,為了紀念樋口一葉於1895年1月以下谷區龍泉寺町為背景,寫作出版短篇小說《青梅竹馬》的成就,由一葉贊助協會以興築紀念館為前提,集合志願者捐獻的一筆儲備金,獲取建造土地,並向台東區公所請求於龍泉三丁目設立「一葉紀念館」,這座紀念館是日本第一間獨立的女性作家專屬的文學博物館。不少人察覺到陌生的樋口一葉,正是日本政府於2004年底印行5000元日幣上的肖像人物。樋口一葉原名奈津或夏子,1872年出生明治時代的東京,排行樋口家次女,父親是個從農民晉身的下級官吏,母親生性傳統又保守,沿襲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基本教義,導致一葉11歲尚未完成小學的學業即告輟學,直到14歲才在父親安排下進入「荻舍」學藝。1893年,父親為生計苦惱,不得不舉家搬遷下谷區龍泉寺町開設雜貨店,然,店鋪僅只營業九個月便草草結束;於此同時,因為學作生意,一葉接觸不少人事,這種觸及人情世故的經歷,對她日後的寫作影響至鉅;經商期間,她常到圖書館借閱古典文學書籍:萬葉集、古今集、新古今集等,為日後文學創作立下基礎;1891年,追隨朝日新聞社記者半井桃水學習寫作技巧,同年秋天開始以「一葉」為筆名發表作品,並與半井相戀,後來,為維護名節,主動斷絕往來。1895年9月,在《文藝俱樂部》發表多篇擬古文作品,博得「現代紫式部」稱譽。1894年,一葉全家再度搬遷至本鄉區丸山福山町生活,隨後發表描述兩名青春男女若即若離的青澀愛情故事《青梅竹馬》;細膩且蘊涵美感的小說,深受文壇矚目。1896年4月,一葉的身體突感異狀,8月就醫,診斷為肺結核,11月在家中去世,得年24。終結短暫且璀璨的一生,文學界稱之「奇蹟的14個月」的短命作家生涯,讚譽她是平安時代以降,一千年後,日本出現的第一位女作家。歿後下葬東京都杉並區家族墓園。一葉過世110年後的2006年11月,屬於她的文學館,年久失修,建築惡化,出現腐朽狀態,後經整建,重新開館,地上三層、地下一層,一樓入口處的畫廊,重現龍泉寺町的街景,以及一葉的寫作年表;此外,還擺設圖書室和商品部。二樓為常設展覽廳,展示處女作〈闇櫻〉手稿、一世苦難的《青梅竹馬》草稿、寫給無緣結合的小說指導老師半井桃水的書簡、在龍泉寺町經商時期購買的書本、使用過的梳子和髮夾等展品,還有一葉居住龍泉寺町的房屋模型。三樓為小型策劃展室。紀念館外,還設置了一葉紀念公園、舊居跡碑,及《青梅竹馬》紀念碑。其中,展覽櫃還展示保存詳實而完整記載的日記,販賣部更銷售由她寫作的暢銷書:實用書信寫法《通俗書信》。

Read More

〈中華副刊〉柑仔店

文/攝影 閒書生 現代人對這種擺設的雜貨店,腦海裡似乎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象,因為廿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崛起,讓傳統雜貨店式微,而這種專門出售糖果的柑仔店也逐漸在街巷中消失了,路過偏遠的聚落,偶而還能看間,無意間與這種傳統中蘊含幾許古典的店鋪相遇時,暖暖的回憶又回來了。柑仔店在進門處擺設好幾排裝了不同糖果的塑膠桶,架子旁還有一些玩具,酷客上門時,很容易識別自己喜歡的糖果在那一層桶子裡,用指頭一指,店鋪的老闆就伸手將糖果取出,過程簡單而且方便,一度讓消費者喜歡,也在這童叟無欺的交易中,建立了彼此良好的信譽與互動關係。廖吾是資深文史工作者,年少時也曾經在這種店逗留過,他說,柑仔店是閩南語的稱呼,除了糖果、兒童玩具專賣店之外,大多數的店鋪也賣一些日常用品,如米、油、鹽、酒、味素、糖、醬油……台灣光復後那些年,在台灣人日常生活中佔有一席之地,滿足了多數人的民生需求。這種店鋪擺設看似簡單,卻充滿了智慧。廖吾說,顧客詢問有沒有賣哪種商品,瞬間就能指出他要的東西,在左手邊第幾個貨架第幾層。柑仔店裡糖果種類雖然不多,但在那個物質普遍缺乏的年代,有二十幾種糖果可以選擇,對於年少的心靈來說,已經是大大的滿足了。

Read More

〈中華副刊〉撩一頭亂髮的愛戀謳歌 ─以短詩作家為名的文學紀念館(四之三)

文/攝影 陳銘磻与謝野晶子文藝館撩一頭亂髮的愛戀謳歌大阪堺市.与謝野晶子文藝館 与謝野晶子,本名鳳晶,1878年出生大阪堺市堺區海野町,父親開設日式糕餅店「駿河屋」,是皇室御用糕點師傅。小學畢業就讀京都第一女子中學,因不滿學校課程老舊陳腐,遂意留在駿河屋做事。年幼叛逆,父親為守護她的貞節,白天不許單獨出門,晚上困鎖屋內,邊做家事邊閱讀,當它是抒發窒息式情緒的出口。少時飽讀平安時期的宮廷文學、江戶時代的通俗小說、明治初期的當代文學:清少納言、紫式部、尾崎紅葉、樋口一葉等大家的作品。22歲移居東京,因喜讀歌人与謝野鐵幹的作品,深受影響,決定嘗試創作;不久,結識鐵幹,互生愛慕,私定終身,結為連理,先後生育十二子女。晶子早期作品大都抨擊舊社會的虛假道德,強勢主張自由戀愛,她的詩作多數謳歌肉體的感官之美,深切表露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日俄戰爭後期的作品則充分表現反戰情愫。曾發表詩歌〈你不要死!〉引起莫大迴響:嘆身處旅順包圍軍中之弟,你呀!不要死!聖上自己不出征,卻叫別人的孩子去流血,去為野蠻殺人而送命,還說這種死是光榮!人都說聖上慈悲為懷,可這件事又怎能叫人想得通透?這首詩歌強烈表達熱愛和平,厭惡戰爭的心理,並吐露家人被迫赴死的酸楚,是主題鮮明的反戰作品;敢於向天皇挑釁,反映晶子無所顧忌的自由意志與痛恨戰爭的共鳴。她的文學活動擴及詩歌以外的表現繁多,批判社會問題、教育問題,一生著述豐厚,代表作歌集:《亂髮》、《你不要死》,譯作:《源氏物語》。1942年結束63歲生命。每一年,堺市會在她逝世紀念日舉行「白櫻祭」追悼會。作家田邊聖子評論:「一千年才出現一位的天才。」以与謝野晶子為名,分散日本各地的文學碑何其多:京都宇治、靜岡清水區興津清見寺、大阪堺市浜寺公園、山梨富士吉田市本栖湖、伊豆大島波浮港、鎌倉大佛園區……。座落大阪堺市文化館,與利晶の杜經營的千利休茶の湯,分置二樓的与謝野晶子文藝館,遷移兩次,入口處的感應器反應影像與聲音,使人悠然自在的進入詩歌世界;館內展出与謝野晶子的手繪掛軸、短冊歌集、評論集、和歌紙箋、《蜻蛉日記》自筆原稿、與駿河屋相關的遺物、駿河屋帳房、愛用的家具、食器,跨越堺、京都、東京三個都會生涯的歌帖與日常身影、原聲朗讀區,這讓訪問文藝館的人和第一次接觸她作品的人,深感興味。這是少見座落市街鬧區大樓的文藝館,可見動蕩年代勇於挑戰女性自由思潮與行動的歌人,直爽性格的一面。走出文藝館,請不要離開,徒步到距離利晶の杜不遠處的駿河屋舊址,与謝野晶子的舊居紀念碑,亮堂堂矗立街道一隅。

Read More

〈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沙發

文/張馨尹 插圖/國泰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半小時,坐在一室冰冷的辦公室裡,望著挑高的氣窗,我想像窗外那片湛藍畫布下的懊熱氣息。待整後的課材與批改完的學生們的作業,在桌前無意識堆疊而起,阻擋前方呼呼而下的冰涼冷氣正著腦門噴,是勤勞犒賞自己今日的努力。辦公室助理妹妹回頭拋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放下一張紙條說:「新開課名單。」一張輕薄的白紙,幾個字句,壓著已疲憊的我,嘆了口氣。抬起頭,助理妹妹仍看著我,一臉疼惜。我體貼的壓平雙唇,想給她一個微笑,內心卻酸澀了。隔日,搖搖欲墜的心緒和一個多月來的休息不足,身子吐露哀愁,發了高燒。你聞訊來了辦公室接走我,張羅午餐、準備了藥。不放心我就這麼回去工作,擔心我回到白天如桑拿浴熱氣騰騰的小房間,你領著我回家,要我進房裡休息,好好睡一覺。「我能睡沙發嗎?」我說。你點了頭,我要你別在意我,回去桌前完成你該做的工作。你將門窗都打開了,外頭焦燥而乾的空氣流淌於室內,頭頂上的吊扇,一片片葉扇輪迴奔跑,一陣陣風的氣息疾行而過。躺在沙發上的我,安心的感受。昏沈裡,一股巨輪轉動聲驚擾了夢境,我微張的視線裡,是你正調整從房裡拿下樓的冷感電風扇對準沙發。這部電風扇,號稱在儲水箱放入冰水,轉動的齒輪會送出冰涼風息。多年過去,微掩的窗襲來一陣焦熱氣息,伴著屋裡朝著我一次又一次輪轉笑開的扇葉,轉出了那片畫面仍清晰的午後,還有,你的沙發。

Read More

〈中華副刊〉撩一頭亂髮的愛戀謳歌

以短詩作家為名的文學紀念館(四之二) 石川啄木紀念館文/攝影 陳銘磻一生貧寒的短命詩人岩手盛岡‧石川啄木紀念館、青春館 譯作家林水福教授記述,1886年2月出生岩手縣盛岡澀民小村落的詩人石川啄木:寫作小說無人賞識,女兒生病,生活陷入困境,心煩意亂,只能借短歌解憂,三天寫了250首,苟延殘喘貧困與孤獨。「我喜愛生命所以做短歌,因為我自己比什麼都可愛所以做短歌。」任性、自負、自戀的石川啄木,本名石川一,出身貧寒小戶,少時背井離鄉,過著顛沛流離、狎妓玩樂的生活;後來遠赴北海道函館、釧路、札幌發展,任代課教員、記者、報社校對。一年換過六個工作,莫非是不得不然的乖舛命途使然。創作初期勤寫小說,咸感失敗,後來棄浪漫主義行自然主義。1911年,不滿明治政府迫害前衛人士,遂意傾向批判現實主張。1912年因肺結核擴散病逝,得年26,「短短二十六年歲月,宛如一顆彗星劃過日本明治時代的文學天空。」林水福老師寫道。石川啄木自喻,短歌是他「悲傷的玩具」。後半生面臨婆媳不和、妻子離家、幼子夭折、社會言論不自由、文學創作不得意、四處借錢度日的困境,難免俛仰懷哀傷;面對苦難,也曾有過尋死念頭與放逐的逃避心理,終焉受創作熱情影響,堅信理想,在熟悉的短歌志業尋獲藝術價值。石川啄木短暫一生的創作,短歌集:《憧憬》、《哨子與口哨》、《悲傷的玩具》和《一握之砂》。小說集:《病院的床》和《鳥影》。對自然主義提出批判的評論集:《時代閉塞之現狀》。他對日本文壇最大的貢獻,是革新古典詩歌,打破短歌一行詩的陳規陋習,獨創取材自日常、淺顯易懂、琅琅上口,散文式三行短歌的形式;由於文風優美、自由,博得「生活派詩人」之喻。直到去世後50餘年的1970年,鄉民為紀念石川啄木,收集他的文學資料,於盛岡澀民設立紀念館,1986年,啄木誕辰100週年,重建新館,其造型為一座白色西式建築,融合日、洋建築美學,是詩人信念中可以託付詩歌永存的理想場域。這座文學博物館展示他的著作、手書信件、筆記本、日記、日常文物、風琴、生前少許生活照片,並藉由影像介紹石川啄木文學起源、窮困潦倒的家居生活,沿著家鄉盛岡澀民出發,移居北海道和東京尋找生機的足跡,直至生命終結。紀念館刻劃啄木少年往事、懷念故鄉,以及生命終期受肺病折磨與波瀾起伏的人生,無如寫盡作者一生為短歌藝術而活的縮影。值得一提,石川啄木就讀的澀民尋常小學教室,以及齊藤家都移築到紀念館旁,還原明治時代的生活樣貌。此外,舊尋常小學前的啄木與孩童的銅像和岩手山下的歌碑也展露歡迎之姿。這座紀念館以及「啄木、賢治青春館」好比滄海桑田,寫意短歌詩人或有不甘心的淒涼命運。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