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梁 伯

■紫蘇呼嘯的東北季風是一首無言的哀歌,路邊行道樹光禿的枝椏伸向天際,彷彿想要緊緊抓住,留下些什麼,陰霾的天空下著綿密的冬雨為逝者滴下串串的淚珠。靜謐的鄉間道路,筆直地通向遠方,空蕩地看不見一個行人,零星的車子疾駛而過,只留下排氣管的一縷輕煙。兩輛車一前一後,像似母與子緊緊相隨,在後的小客車始終與前面的廂型車保持安全距離,彼此無聲而有節奏的輾過光滑黝黑的柏油路面。沒有懸掛遺照的廂型車載著一具孤零零的棕色棺木,亦步亦趨的小客車上坐了兩個上了年紀的男子與兩個年輕的女子,他們靜靜地看著窗外,滿臉的疲憊,連哈欠聲都怕驚動了彼此。四個送行者彼此並非親戚,與逝者也無任何的血緣關係。送葬的隊伍簡樸而莊重,不見傳統殯葬喧囂的鑼鼓、鐃鈸、嗩吶,更不用說孝女白琴、花籃、花圈的排場,這是一場極簡風的葬禮。接到榮家的電話,簡單地告知梁伯在睡夢中離世了,缺乏溫度的言語,並沒有再透露更多的細節,張伯後來轉告父親,兩人便很有默契地攬下了這檔身後事。張伯的女兒是梁伯的義女,理當送他最後一程,而另一個義女因搬離村子多年,得知消息後反應冷淡,我便在父親的要求下給張姐做伴,週日天才濛濛亮,冬日的寒氣未散,睡眼惺忪的四個人就坐上租來的小客車,一路直驅台南。位於郊區的榮家,環境清幽,四周花木扶疏,是個安享天年的好地方。我們被引導到園區一個僻靜的角落,不顯眼的老舊平房矗立眼前,一個佝僂跛腳的老先生從裡面緩緩走出,他告訴我們,因冷藏設備不佳,梁伯的屍體已出現屍斑,請我們親自進去請梁伯出來,張伯和父親便示意我陪張姐進去。聽到「屍斑」兩字,頓時一陣噁心從胃中湧出,懼怕讓我想要拒絕,理智卻催促著雙腳向前,才踏進去,便看見右手邊推車上一位剛離世的榮民伯伯,臉部蓋著一塊手絹大小的白布,蜷曲的手腳似乎在做死前的最後掙扎。和張姐移步到冰櫃前,我渾身不住地顫抖,心臟在胸腔間怦怦狂跳,害怕地連眼睛都不敢張開,耳邊主事的老人口中念念有詞,突然「匡噹!」一聲,門被打開,抽屜才拉出1/3,老人便轉頭說我倆可以先出去了!是老人識透了我內心的恐懼嗎?透過眼角的餘光,梁伯僵硬的下肢穿著榮家的藍條紋睡衣,腳上是破了洞的黑襪。我沒看見梁伯的最後一面,腦海中所留下的仍然是身軀胖嘟嘟,憨笑起來金牙閃閃發光的梁伯。樸素幽靜的靈堂,從窗戶射進一道微光,梁伯的黑白照被供桌上佈滿塵埃的假花圍繞,渙散的眼神、呆滯的笑容,不是我熟悉的那個梁伯,應該是住進榮家後倉促草率之間拍的。幾個看起來比梁伯年紀還大的榮民,有的拄著手杖,有的坐著輪椅,靜默地走了進來,鞠躬,再無聲地離去,我想他們是否已將「告別」視為日常,還是經歷過離鄉、戰亂、逃難的淬鍊,能把生離死別的情緒隱藏得恰到好處。我們四人排成一列,鞠躬,禮成!靈柩緩緩被抬了出去,七十多歲的人生僅僅用了十分鐘的儀式向世間告別,遁入另一個未知。路面顛簸,隨著車身的搖晃,清醒的意識逐漸模糊,一個轉彎、急煞,車子停了下來,車上四個人都醒了。隱密的竹林中出現一座磚砌的大灶,下方堆滿柴火,兩個工人迅速把棺木放妥,我們很有默契地雙手合十對著靈柩再次鞠躬,點火的工人不時抬頭看著上方的煙囪,一縷煙霧在空中逐漸擴散,飄向極樂世界。張伯催促著說道:「天色暗得快,我們也該上路了!明天葬儀社會雇個孝子帶梁伯的骨灰回到桃園安厝。」心中想起袁枚在〈祭妹文〉中的心情:「紙灰飛揚,朔風野大,阿兄歸矣!猶屢屢回頭望汝也!」生平第一次我感同身受。至我有記憶以來,梁伯就是家中進出的常客,一星期總來個幾次。每個月父親會把軍中配給的香菸給梁伯,他不好意思,總要塞些錢,說是給孩子們加菜!村中僅有的小攤販,夏天刨冰,冬天臭豆腐,我是只嗅其味,未曾親嘗,七個孩子三餐能溫飽就不錯了,怎能肖想去吃這些額外的東西,梁伯知道我們嘴饞,有時拎著一袋剛炸好配著泡菜、酥酥脆脆的臭豆腐,有時帶著我和小妹去吃碗三色冰。禮尚往來,逢年過節,母親包了粽子,蒸了年糕,總叫我騎個腳踏車送去。印象最深的是除夕,每到過年的前幾天父母總會說:老梁!除夕晚上來吃飯!可是梁伯從未出現在家中的團圓飯桌上。年紀漸長,我會拒絕這一年一次的邀請任務,但最後拗不過父母的執意,明知要白跑一趟,還是希望能打動梁伯。爾後才知道,為了避免觸景生情,梁伯總趁萬家燈火、鞭炮聲不絕於耳時,獨自搭客運到終點站,城裡的商家一一拉下鐵門,只能走到燈火通明的火車站,在月台上一邊吸菸,一邊望著一列列滿載乘客回鄉過年的車廂,直到夜深,才搭末班公車回來,且年年如此!即使單身一人,也要過個好年。逢年過節,村裡的人習慣搭公車進城裡採買,梁伯與其說是有實際上的需要,不如說是享受在春節歡愉的氛圍中,如果有個小跟班做伴,那就更熱鬧了。某次,在除夕的前一天梁伯帶我到城裡最大的傳統市場,走到雞肉攤前買雞,老闆聽不懂梁伯帶有濃厚鄉音的國語,我終於可以略盡棉薄之力,做起了即席口譯:買半隻雞!老闆回:要收了,買一隻,便宜算啦!我說:只有一人吃,買半隻,這個回答激起了對方的惻隱之心,老闆說給你一隻,拿半隻的錢就好!之後,在我眼前上演的是一個老芋仔手裡拿著一隻雞的錢,一個說著台灣國語的老闆堅持只收半隻雞的錢,兩人互不相讓,年終送暖的行動中化解了彼此的省籍情結。母親有時會像說故事般說說梁伯的往事,梁伯早退,沒有分配到眷舍,他在村尾,自己親手一磚一瓦的蓋了棟磚造小屋,屋內陳設只有簡單的三樣傢俱:床、木桌、老樟木箱,一堵牆隔了間浴室兼廚房,洗澡用水瓢淋浴,煮飯、炒菜用電爐。和多數的榮民一樣,梁伯在大陸有妻小,戰亂從軍,隨部隊撤退來台,眼看反攻無望,也想成家,曾經與一位本地女子兩情相悅,後來女子腹中有了梁伯的骨肉,卻因女方父母認為梁伯是沒錢的芋仔,被迫帶球嫁給別人。日後,女子曾多次悄悄的帶著孩子來看梁伯,有情人未成眷屬是梁伯終身的遺憾。梁伯嗜吃美食,此外,就是抽根菸似神仙,村裡其他伯伯賭博、喝酒、飆國罵,梁伯都是不沾鍋。村中的孫媽因先生在一次偵察任務中被擊落,成了俘虜,村中好事者極力撮合梁伯和守活寡的孫媽送作堆,無奈郎有情,妹無意,成家最終還是落了空,梁伯便決定認既是同鄉也是同袍的女兒為義女,儀式一切循古禮,設宴請客,行跪拜大禮,梁伯送上貴重的金飾,這些無非是希望病痛時能有人照顧,晚年有人陪伴,大限之時有人送終吧!或許是因為沒錢毀了段好姻緣,梁伯是愛國獎券的死忠粉絲,每期都買,幸運之神卻從未降臨,父親會笑他:錢都捐去愛國了!梁伯仍不死心,有買就有機會,總在企盼著下一期的兌獎時刻,而當時的獎券每一期的圖案都不同,配合節慶的又特別精美,我和妹妹視之如珍寶,喜歡向梁伯索討已對過的獎券,貼在剪貼簿上,對不解世事的我倆,沒中獎才是好事一樁呢!避開了除夕,初一一早頭一個來我家拜年的就是梁伯,每次母親要留他下來吃午餐,他就急著趕回家去等女兒,原來女兒長大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曾經在過年時帶著孩子來給梁伯看,正巧梁伯不在家,這一錯過讓梁伯此後的春節都在癡癡地等,菜市場上買給孫子的玩具依舊靜靜地躺在老樟木箱中。因為親生女兒出嫁時沒能參加送上祝福,村子裡有人嫁女兒,梁伯一律禮到人不到,即使疼愛的義女出閣,也不破例,梁伯堅持的背後,隱藏著一段刻骨的辛酸。孤家寡人的梁伯,每逢光輝的十月,四處旗海飄揚時,總要像錄音機倒帶一般不厭其煩地向左鄰右舍誇耀,他的侄兒可是個有頭有臉的僑領,國慶大典時將率團從香港來台共襄盛舉,到時候肯定也會來桃園探望他。日復一日,連行憲紀念日都過了,村長把掛在電桿上的國旗一一撤下,我們仍不見大家早已耳熟能詳的那位僑領現身。後來從母親那邊耳聞,梁伯沒有說大話,過去還真有那麼一次姪兒提著大包、小包的來,那幾天梁伯走在村中都有風ㄟ,但也是空前絕後,好久以前的過去式囉!住在眷村,串門子、聊是非是梁伯的日常,從村頭聊到村尾,家事國事天下事,鄰居們也樂得與他話家常打發時間,一天不見沒什麼,兩天不見還可以,三天都沒出現肯定大事不妙!那天,張伯神色慌張地走進我家,焦急地說已經好幾天沒看到梁伯,跑去他的小屋,大叫、叩門卻都無人回應,從被窗簾遮掩的縫隙中看進去,只見一片漆黑。最後父親叫了鎖匠,門一開,只見梁伯躺在床上發著高燒,昏睡不醒。最後一次見到梁伯是在台北榮總的病房,他完全不認得我,口中唸唸有詞說著他人聽不懂的言語,現在想來應該是失智吧!醫生建議轉送還有缺額的南部榮家頤養天年,此後,父親和張伯約好固定半年去看看梁伯,聽父親說梁伯住在那裡,適應的不錯,只是這兩個在戰火中和他生死與共的同袍,已經從他的記憶中按下了清除鍵。我寧願相信「天公疼好人」,梁伯在離世前的這幾年是在自己的世界中悠遊自在,過往一切的傷痛都因失憶沒有留下痕跡,在我腦海中的梁伯仍然是身軀胖嘟嘟,憨笑起來會金光閃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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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六月丁香開

■劉永健隨著天氣逐漸炎熱,時令也慢慢進入了夏季。夏天是一個熱鬧的季節,校園裡有蟬聲爭鳴,走進野外是鳥聲啁啾,六月盛開的花中有鮮紅似火的鳳凰木,也有耀眼金黃的阿勃勒,但是在它們的身影中,丁香卻總是以不起眼的姿態,但卻濃郁醉人的香氣,佔據了每個人的心頭。當纖小的丁香花開滿枝頭,才知道原來數量多了也是一種美,當紫色布滿樹梢,大自然中又多了幾分顏色,更增添了幾分冷冽的甜香。一朵朵小小的十字形紫色花朵,或許正是適合夏天這個季節,當南十字星從天空升起,彷彿正在昭告世人夏天真的來了。在熱鬧而繁華的夏季裡,卻也有人有著淡淡的愁緒,也許是離別,或許是思念,都在這一季中盡情地綻放吧!「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在夏日午後的雨中,學生轉身離開了校園,再次步入學校已經不再是學生的身分,曾有的笑語與讀書聲都將成為回憶,留在來年的夏季慢慢地回味。也可能是在燠熱的夏夜裡,做了後悔一輩子的決定,再見其實代表的是再也不見,只有在午夜夢迴的深夜裡,會想起那些與情人共同的回憶,也許是初見面的驚鴻一瞥,或是長街上無盡的等候,也都將埋藏在自己的心裡,在多年後再次看到盛開的丁香花時,會想起那些曾有的甜蜜。走在丁香花下,當微風吹過,一陣花瓣雨落下,地上彷彿鋪上了一層淺紫色的地毯,輕輕的踏過去吧!當另一陣風吹起,一切都將渺無痕跡,也許滲入了泥土,化做了泥土,成就下一次的花季。也許隨風揚起,飄上了路人的心房,雖然已經從枝頭落下,卻仍然帶著一股芬芳,訴說著曾經有的豔麗與熱情。花猶如此,人豈無情,曾經經歷過的事情都將成為生命的養分,在另一處開出艷麗的花朵,「殷勤解卻丁香結,縱放繁枝散誕春。」除了愛人,還有親人,也許是久未曾說出口的一句我想你,也可能一轉身就是永別,當年老了再次看到綻放的丁香,才想起年少的任性是如何的傷了別人的心。願在你我的生命中出現的那些愁轉千結,會隨著時令的變遷而打開,在屬於自己的枝頭上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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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甦醒的小巷

■楊汪汪回家的路會經過一條小巷,一旦踩上了祂,便不寂寞了。以往,小巷有個透明清澈的公告欄,平時會貼出一些鄰里有關訊息,方便閱讀。惟近日來,老里長新作風更換個方式,改採用廣發清單告之民眾,於是公告欄角落,清閒了,久久,厚層泥塵、雨漬便趁機占據了它。平常,每次經過看板時,總會停下腳步,癡望空白處,心裡感覺似乎少了些什麼?一日,幾個年輕鄰居文青們相聚,細細思量一番,倒不如趁此空檔,植入文采,增添日常嘗鮮事。許是來往小巷的居民熙來攘往,生活節奏一如往常,想來一點也不唐突,不到幾天光景,訝異公告欄便貼出了倆幅畫,一幅黑白、一幅彩色。這天,午後陽光不烈,一路過便是先看一番,映入眼簾中的丰姿多彩畫面,讓我眼睛一亮,剔勵心地驅使下,立馬佇足片刻,仔細描摹、巡賞。陽光不偏不倚照映當中,呈現一番奇景。公告欄內的左方,貼了一張宣紙,看那行書流暢字體,如雲流水,美不勝收。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幸福。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悲哀。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福氣。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無奈。我逐字閱讀那一幅黑白畫旁,幾許文字這樣標記著:爺爺會用兩種情境要我去探討與摸索生活日常的異同……起先,爺爺指著手掌心的一幅畫,以著低沉但略帶清閒語氣且又循序漸進地娓娓朗誦起一段小品;旅人在他絞亂的心扉裡,更燃起幽咽而窒息的哀嘆聲,緩緩地在時空的冥想中蠕動、翻騰,他面臨窘境,進退之間,猶豫了,甚至退卻幾步。那是一場風暴雪凌虐過後的殘景。爺爺讀罷,旋即如變臉魔術神奇翻轉出另一幅似曾相識的畫……在這一幅彩色畫旁,更這樣註記著:春回花暖,雲開、亮麗陽光綻現。當此,爺爺不再用著適才低沉朗誦音調,而是用另一種饒舌語態高聲清唱歌頌。大地突兀顯得綠意盎然,百花也在每個角落怒放著、爭妍著;小鳥唱清歌,蝴蝶輕盈飛舞著;而空氣也洋溢熱情,萬物甦醒了。一縷陽光映入眼簾,兩幅畫作,強烈對比,襯托出生之遲暮與喜悅。十年磨得一劍,總是那份神奇讓人能平安度過低潮的人生,而抬頭迎向充滿希望的人生。呵!等待年歲稍長,終能體會漸漸深刻,正在十數年後的此刻,一切濃郁上來,是啊!眼睛換個角度,審美視覺便更寬廣無垠了。些許,令我動容地不止如此,藝術走廊可以隨遇徜徉而安…上前撫摸一下,字字珠璣的行間,那是公告欄內的右方,懸掛的明信片【似顏繪】;就是將相片轉化為灑脫的畫作,宛如用彩筆相機拍攝出來的生活點滴,維妙維肖,緩緩說出日常的美好啊!我再度沉浸到如詩如畫的世界中徜徉。是呀!端詳著那份靜躺的意念,是否事與願違或能水到渠成,放心地去追求一齣亙古不渝的精采戲碼,便端賴自己如何去拿捏方寸。冬天裡的一把青,小巷是一條不寂寞的沙龍縮影。我特地在文末勾勒倆句,算是回饋恩寵;抬頭仰望巷弄之間,蜿蜒的通往處,竟是這樣明亮。埋藏於冬眠的葉子∕溫暖底心∕在沸騰∕索尋陽光的燦爛∕便也腐朽了∕看那錦繡的池塘如雪白的冰塊/不斷地昇華飛舞∕一如繙散的細舞/抽引著綠芽∕陽光、風及季節∕這是新生的……午後,漫步、行走在幽靜小巷,不詩情畫意還真難,文青好友小而美之作為蔚為奇觀,我深受感染,不自覺中,悠然見南山,神似一番,兩行汗珠,流淌下來……踱步時,彷彿左腳才晌午,右腳已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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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想與鳥兒一起過春天

■關峰春天的鳥聲是煙火人間裡的熱鬧,鳥聲把晨曦叫得越來越暖。搬進新居,三面都有窗戶,身居八樓能看到樓下的林蔭大道。人行道內側是梧桐樹,外側是香樟樹,窗下離香樟樹和梧桐樹很近,香樟樹、梧桐樹又是鳥兒棲息的地方。特別是夜晚,我多次見過一棵大梧桐上夜棲著幾十隻,甚至上百隻鳥。樹上沒有鳥窩,這些鳥兒大多棲息在茂密的樹葉裡。晨曦微露,各種鳥的叫聲是悅耳的,不住在這種環境裡,你是不清楚被鳥聲吵醒的幸福,這個春天,我準備與鳥兒們一起過了。這個春天,我準備與鳥兒們一起過了。春天的鳥聲把晨曦叫得越來越暖,樓下的民安大道,是小縣城通往外地的主幹道,一天到晚除了車鳴還是車鳴,偶爾間隙便能聽到鳥鳴。搬到這樓上一年多了,已習慣了枕著車鳴入眠。肆無忌憚的鳥鳴每天如此,會把我的美夢吵醒。我能從鳥兒的聒噪聲中分辨出來有布穀鳥、麻雀、黃鸝、喜雀的聲音,那一聲聲悅耳的鳥鳴無法壓制住車水馬龍的呼嘯聲。這個單元離路很近,還有幾位被鳥吵醒的大爺、大媽,他們比我起得還早。20多年前在小鎮上住的時候,老宅的院子裡有幾棵果樹,每天早晨大都被鳥兒叫醒。離開老家走進小城,已多年沒有被鳥兒的叫聲吵醒過。搬進位於城市邊緣的新居,那種被鳥兒吵醒的感覺又回來了。這個春天,我準備與鳥兒們一起過了。被鳥兒吵醒的感覺真好,《幽夢影》裡寫道:「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這種從唐詩宋詞中聞到的聲音,讓人懂得了鳥聲有著古典詩歌般的美感。我總感覺鳥鳴是所有聲音中最美的一種,它不僅帶有濃厚的鄉土氣息,也是樹的花朵。每天的努力都是從聽著鳥聲邁出第一步開始的。當晨曦伴著鳥鳴以動人的光線彌漫開來,清晨是希望的開始,也飽滿了早起人的心。這個春天,我準備與鳥兒們一起過了。鳥兒的叫聲,那是希望的聲音。有位專家曾說過,悅耳的鳥鳴,既能蕩滌心靈的陰霾,也能釋放繁重的壓力;既能淨化靈魂的純潔,也能遠離浮躁。一束陽光在身,伴著鳥鳴,用溫馨點亮每一天美好的開始。人生路上,每一個早晨都會豐富多彩,人的幸福,在於得到。每一個日出,鳥兒的祝福會如約而至,你會感覺到這一天時間充實,收穫滿滿。這個春天,我準備與鳥兒們一起過了。被鳥兒叫醒,那是一種莫大的幸福,鳥鳴會讓你的思緒由遠而近。人與鳥的和諧相處,是因為居所周邊環境的改善。清晨聆聽清脆的鳥鳴和歲月裡的風,每一瞬間都是婉約的。清晨串成我的縷縷思緒,緩緩飄落在珍藏的記憶裡,鳥鳴替代了粗獷。清晨走在路上,熟人問我起這麼早,我會自豪地說:「我是被鳥叫醒的。」熟人會翹起贊許的大拇指。這個春天,我準備與鳥兒們一起過了。我想要一個幸福的晨曦,滿是鳥鳴。為什麼鳥兒是畫家筆下的精靈?鳥只所以能成為人類的朋友,是因為它與人類契合共存。鳥類既維護了大自然的生態平衡,也保護了綠色植物的豐富多彩。清晨的美好,是屬於那些被鳥聲吵醒而早起的人。美麗的清晨,可以釋放壓力,把幸福攬在手中。聽著鳥聲,就想見到那只鳥,便有了一種隱隱的牽掛。每天聽鳥鳴,已經成為我的一種習慣。我總感覺是鳥的聲音把黑夜叫亮的,它是為新的一天而歌唱的。鳥鳴已走進我的生活,我也領悟了人生的真諦。這個春天,我準備與鳥兒們一起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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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唐朝的風

■潘玉毅風可以穿越柵欄,穿越屋簷,穿越牆洞和門縫。只要你所在的地方還沒有密實到讓人窒息,它都有辦法破除障礙,潛入到你的身邊。故而大隱於市也好,小隱於野也好,稍加留心,我們定能察覺到它的存在。風很多時候就同人一樣,人有喜怒哀樂諸般情緒,風也是如此。有些風性子大條,無論做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的,從東吹到西,從西吹到東,沒事人一般;有些風生來敏感,遇到些許碰撞就大喊大叫,仿佛人的嘶吼與咆哮;也有些風生來就是樂天派,走到哪兒,都哼著輕快的曲子,紅了夭桃綠了楊柳,讓大地煥發出蓬勃的生機。風每個時代都有,但是唐朝的風似乎要多一些神韻,多一些雅量,也較尋常的風來得更令人難忘。之所以這麼說,不只是因為唐人的古風寫得極好,還在於當時許多的風雅之事常常都有風的點綴。唐朝的風在都城南莊,在西塞山前,在滕王閣上,在一首首千古傳唱的詩裡,在一篇篇驚才絕豔的文章裡。唐朝的風吹過李太白的酒樽,鬥酒便得詩百篇;唐朝的風吹過張旭的硯臺,揮毫落紙如雲煙;唐朝的風吹過魚玄機的仙居,軒檻暗傳深竹徑,綺羅長擁亂書堆;唐朝的風在張若虛的腦門上輕輕掠過,於是便有了那首「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雖然題目中並沒有出現風字,全詩三十六句二百五十二字也無一字談風,然而誰都知道江畔多風,失了它便失了幾多妙趣。鴻雁長飛有風,魚龍潛躍有風,落花搖情亦有風。只不過這些風不在字面上,而在詩的意境裡。或許,有一點,唐朝與現在並無分別,那就是每個季節都有風,且每個季節的風給人的感覺各不相同。唐代的詩人們不負才子之名,將四時之風寫出了各自的味道。春日的風在白居易的庭院之中。院子裡有梅樹三株,春風先到梅樹梢頭,喚醒了將開未開的梅花,告訴它自己來時的見聞。緊跟著,它又來到其它地方喚醒其它的花朵。幾乎在同一時間,櫻花杏花桃花梨花前腳接後腳地露出了芳容。深山冷嶴裡的薺花和榆莢聞訊後,也紛紛做好了準備,靜候春風的到來。「薺花榆莢深村裡,亦道春風為我來。」這十四字,真的太有味道了,讀之可解乏,記之堪回味。夏日的風受眾很廣,幾乎每一位有名的唐代文人都寫過,這其中最放蕩不羈的還數李白。他的《夏日山中》一詩,直至今日仍被人反復援引:「懶搖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夏日悶熱,溽暑難消,鵝毛扇的風已經濟不了什麼事了,詩人逃到山林裡,脫去上衣頭巾,尋一處綠陰深處,在一塊石頭上睡起覺來。風吹動頭髮,竟似吹動松濤一般。這樣的避暑方式真是太有意思了,而這樣的風似乎也來得太合時宜了。秋日的風吹來時,早已沒有了「荷香滿四鄰」的雅韻,卻添了些許歸意。張說有《蜀道後期》一詩:「客心爭日月,來往預期程。秋風不相待,先至洛陽城。」似乎那個時候,只要洛陽與秋風出現在一處,多半是用來表達遊子的客思的。張說的本家張籍亦有一首《秋思》,比張說的五絕多出八個字,名頭也響上八分——洛陽城裡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複恐匆匆說不盡,行人臨發又開封——秋風起了,該回家了,然則我回不去啊,心中萬語千言,想借書信說與家人知道,遺憾的是,紙短情長,終歸說不了許多,信已寫完封好,捎信的人也準備啟程了,才發現自己竟還有許多話不曾講。這就是唐朝的秋天的風。相比於前三個季節,冬天的風盡顯肅殺之意。唐朝流行邊塞詩,岑參、高適詩中頗多「北地胡風」意象,就連山水田園詩人韋應物也曾寫作《送孫征赴雲中》,氣象極是廣闊:「黃驄少年舞雙戟,目視旁人皆辟易。百戰曾誇隴上兒,一身複作雲中客。寒風動地氣蒼芒,橫吹先悲出塞長。敲石軍中傳夜火,斧冰河畔汲朝漿。前鋒直指陰山外,虜騎紛紛翦應碎。匈奴破盡看君歸,金印酬功如鬥大。」「寒風動地氣蒼芒,橫吹先悲出塞長」兩句,看似無用之筆,實則有效地渲染了氣氛,將人帶入意境之中,這倒與風本身的作用異曲同工。四時之風各有特色,交集亦不多,但一名叫李嶠的唐代詩人還是給風的形象作了總結和描繪:「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過江千尺浪,入竹萬竿斜。」咀嚼之下,竟覺十分有味。唐朝的風曾經吹入長安城,也曾吹入尋常百姓家,甚至吹到千年以後,它的影響還在。春風化雨,自古已然。就像唐代的詩到宋代變成了詩餘,唐朝的風到了宋朝也變成了雨,作家陳富強老師就曾寫過一篇膾炙人口的文章《宋朝的雨》,將座標定于1090年仲春的蘇堤,主人公是率眾疏浚西湖的蘇軾,文筆優美,十分好讀。其實,唐朝和宋朝可講的故事有許多,可寫的人亦有許多,一如風雨澤被的蒼生。有人說,唐詩與宋詞是後代人難以逾越的兩座文化高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唐朝的風也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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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夜讀辛牧《越到越晚時》

■星子安娜就像我一直不習慣 用老師稱呼你 我更希望看你 以一顆星的方式 亦遠亦近 亦明亦暗越看你越純粹,不像詩人 更像老頑石 砸出深淺不一的坑 雨後正好 等著摸魚世界很大 折射在你三言兩語的 拋物線或自由落體裡我拍喝彩 啊,我來頑石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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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如果時光倒流

■林佳穎這件事已經過了非常之久,有二十多年了!但是我從未曾淡忘過,而且時不時地就浮現在我的腦海,一遍又一遍地「複習」!使我記憶猶新也懊惱自責一番。當時我還是個沒有餘錢的窮學生,那天在臺北市的公館商圈逛街,逛到某個攤位時,我看到一件蠻好看的衣服,於是開口請老闆拿給我,此時剛好有一位路人甲走了過來,她看到了那件衣服,也跟老闆說她想買那件衣服。老闆跟她說:「衣服是這位客人(指我)先看到先說要買的,衣服要保留賣給這位客人(指我)。」那路人甲聽了,只得默默走遠了。老闆問我:「衣服要不要包起來?」偏偏在此時,我想起了我是個沒有餘裕的窮學生,平常星期一到星期六都穿制服,(當時還沒有周休二日),實在沒必要花錢買新的便服,再加上,我又想起了父母的諄諄教誨,告誡我不可以隨便花錢買生活非必需品。而且我問了價錢後,我覺得小貴,於是,我鼓起勇氣也委婉地對老闆說:「我再看看好了!」她一聽,先是生氣地斥責我說話不算話,接著神情緊張慌亂趕緊地往路人甲離開的方向望去,想找尋路人甲,但是路人甲已經走遠不見蹤影,而又見我不想買要離去了!這下她莫可奈何地對著衣服「唉!」地嘆了一口氣,她顯得又失望又難過,只能再把衣服放回原處。這件事與她對著衣服嘆氣的畫面,始終烙印在我的心頭,都是我不對不好,讓她嘗到生意難做錢難賺的滋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就把衣服買下,即使浪費了金錢,也勝過日後無盡的懊惱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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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詩人李冰與眷村和我的少年

■陳皮梅許多年輕人見到的眷村模樣,都來自電視劇和電影,但卻難的見到真正眷村的本尊。新北三重的空軍三重一村是北部保存最完整的空軍防砲部隊眷村,經過一些整修後,已變身為一處難得一見的眷村文化園區,重現眷村風采了,尤其是舊時遺留下那種多半有著紅木門的簡潔寧靜屋舍樣貌,和那面國旗,不論是否曾經住過或僅僅看過,總會喚起許多年紀大一些的人無限的回憶啊。而我,卻想念起已逝的前輩詩人李冰和他住的眷村了。在維基百科中是這樣描述台灣的眷村:「眷村是指台灣自1949年起至1960年代,來自中國大陸各省的中華民國國軍及其眷屬,因第二次國共內戰失利而隨中華民國政府遷徙至台灣後,政府機關為其興建或者配置的村落。分佈在台灣南北各處,大小各式聚落皆有,主要分佈在各區域的中心城市及軍事設施附近,其中以台北市境內數量最多、分佈最密,眷戶數則以高雄市(含原高雄縣市)居冠。隨著時間的演進,眷村已成為台灣文化及歷史中重要的文化資產。此外,駐台美軍軍官、士官及其家屬在台的宿舍,亦有“眷村”之稱。例如台中市美村路,街名便來自「美軍眷村」的簡稱,但並非本條目討論的眷村。」我的老家在南部鳳山,那裏就有許多眷戶數超多的眷村。已逝的前輩詩人李冰,他有過詩集《聖門集》,和《陽光酒》,以及其他散文與小說的出版,在那一代的文壇上他是一位老兵詩人,在我年少時,他就曾經長年住在鳳山的一個眷村中。我記得我讀國中時曾經去他住的眷村中看望過他一次,眷村的名稱叫什麼,因時間老逝,我都記清不清楚了,只隱約記得那眷村裡的馬路非常窄小,但異常安靜,感覺家家戶戶都雞犬相聞卻又各擁有自己的小天地一樣,低矮的屋舍前面都有一小塊也是窄小的庭院,說那是庭院也不過只能容納擺放幾兩腳踏車的空間而已,只是有的人會眾上一棵樹,枝葉扶疏時還會露出屋舍的圍牆,一派自然化外的氛圍,我站在屋舍外就只能越過圍牆,見到屋舍的深灰設屋瓦屋頂,那些制式的屋頂有些長滿雜草,在風中輕輕搖晃,而制式的一個個紅木門在一整排連著制式屋舍的灰牆中,卻顯得相當搶眼突出,如果不仔細看清門牌號碼,就可能按錯門鈴。詩人李冰就住在其中一間如宿舍的低矮眷村屋舍中。我之所以在年紀輕輕時就認識當年只是壯年的李冰,是因為他那時擔任鳳山的救國團一本高縣青年刊物的主編,有一年我初次參加了該刊物的徵文比賽,僥倖得了散文類的第二名或第三名,從此我們就因此認識了。後來,我又好像拿了兩次第一名,在頒獎典禮上,戴著深厚近視眼鏡,梳著西裝頭的李冰對我說,你寫得很不錯,繼續寫下去!我不知道我至今還能從事文字工作,是否受到李冰的影響,但我也還記得作為一位詩人和刊物的主編,他提拔年輕人卻不遺餘力。但我們卻交往不深,一方面我那時是很內向的不善交際,另一方面也還在念書,所以儘管我喜愛遊戲文字,卻也與李冰沒有太多的時間交往,只知道他在當時文壇上是鼎鼎大名的詩人,但我那時卻連他的詩作也沒讀過多少。不過,那一次去他的眷村屋舍探訪他,好像也是應他之邀。他住的眷村離我家不遠,也離當時的救國團地址不遠,但確實的地點我如今早已失去方位的,再也記不起來了。那一天,我羞澀不安的地找到他住的眷村後,在尋找他的住家門牌時,我是一身忐忑地緩緩走在那眷村的馬路上,兩邊都是制式的同款屋舍和紅木門,我見到好幾面國旗在紅木門旁的圍牆上斜立著,風輕輕擺弄著它們,垂下的國旗也輕輕飄啊飄的,我觸手可及,長長有點彎曲的馬路窄窄小小的,我張開雙臂左右移動一下好像就能一左又一右的觸摸到兩側的垂下飄動的國旗,我記著空氣中似乎也飄著淡淡的香花香氣,而前方的馬路在往前一個轉彎後,就不知去向了。李冰住的屋舍一樣有著紅木門,推門進去後的小庭院一旁,我記得擺放一輛破舊的腳踏車,李冰推了推眼鏡時說,那是他上下班騎的腳踏車。我看了一眼,可能庭院還擺放著什麼吧,我已沒印象了,但我記得我抬眼時見到屋舍的低低屋簷上有幾根雜草,露出屋簷外,襯著藍天,在風中搖晃。接著是一扇有彈簧的紗窗門和木門,進了屋,還有一間後屋,那是一間廚房結合浴室和小小餐廳的小屋,我只見前屋一堆堆的書堆在一張單人床和書桌邊,那些書堆在地上,堆在書桌上,堆在床頭,也堆在牆邊,有的高高的堆起,我真害怕它們會不時的垮下來。在有些霉味的屋內,書桌前是一扇小小紗窗和一扇玻璃窗相互依著,陽光斜斜照入屋內,停留在書桌上。我記得我問他一句,李老師您住這裡?我知道我這樣問也是多餘的廢話,但那時我還真不知如何應對一位文壇前輩,儘管我當時並不認為我也是文壇的一份子,但李冰卻很客氣請我坐下,並給我一杯泡著茶葉的熱茶,接著他在自己書桌前的一張老舊編織藤椅上坐下來。那是一張座椅中間已經塌陷厲害的編織藤椅,而李冰他的個子又不壯碩高大,相反的,矮矮瘦小的他卻有宛如知識份子風骨一般的神態,他說他也是老兵,只是一位文藝的老兵罷了。他一邊喝著茶,一邊督促著我也喝喝茶,然後他坐在那塌陷的編織藤椅上,更顯得弱小了,但在陽光緩緩在屋內移動之間,我忽然感覺他的身影有著硬朗的感覺。那一天,一位壯年前輩詩人和一個懵懂無知的後輩少年,我們兩人到底在那一天說了談了些什麼,我已完全記不得了。今日想想,可能他說了說他少年從軍當兵的經歷吧,卻好像無涉獵到種種文藝。我約略只記得,那一天當我告辭李冰後,走出他屋舍的紅木門,我還回頭見到他站在門外送我,揮著手,我看到他深厚的眼鏡上閃過一片反光,而夕陽的餘暉似乎早已移過眷村屋舍最高處的灰色屋脊了,只在眷村的天空留下一抹橘色的顏色。那是我第一次進入眷村,前輩詩人李冰住的眷村。那似乎也是我最後一回見到他。因為,不知過了多久,我就獨自轉學到外地去了,從此再也沒與李冰見過面,僅有幾回還在老家上學時經過那眷村附近,就記得詩人李冰住在那裏面。但一到外地,我就逐漸忘了他和他曾給我美好記憶的眷村了。隨著時光匆匆,我更失去了這位前輩詩人李冰的任何消息了。後來我逐漸又拾起遊戲文字的遊戲,因喜歡獨自遨遊,所以也沒幾位文壇難得的朋友,但李冰他的身影卻還靜靜總站在我內心的一個角落。我與這位前輩詩人李冰可謂素昧平生,更說不上深交,但不知怎樣他卻在我遊戲文字的路途上如同老師一樣,曾與我這少年相交相知一場,這樣的記憶又怎會完全消失呢?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我從一份小報的小角落看到一條小消息,李冰過世了。不知怎地,我為此神傷了許久,我念起了他和找他一起喝茶的眷村種種。我知道,那眷村可能不在了,李冰也不在了,我的老家樣貌也人去樓空了,唯有一些記憶還在,記得一位壯年前輩詩人,和一個懵懂無知的晚輩少年,曾經有過一段已逐漸模糊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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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渺光之律 鄭如絜俳句

仙草花海姥姥細說從前 後院緊密的瓦缸金橘茶 百年的金龜樹瘤暖冬 碰撞的酒杯喜婆的四句聯 阿婆拿手的水粄杭菊 出勤的領港船基隆雨 初綻的櫻花苞走入神社的人群 點亮公媽廳的燭光冬至 圖上微傾的坡度嘉南冷 聚落口的風獅爺冬風 朱蕉彎腰的行道工人 (華文俳句社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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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親子探遊台南

■韓情今年女兒一家三口回來過年,邀我同遊台南三天,彌補因疫情而延宕已久的願望。我們自駕遊入住晶英酒店,進入大廳宛如置身於人文氣息濃厚的藝術殿堂,典雅大器的陳設融入了在地文化,兩旁的鼓藝陳設傳承著禮樂迎賓的寓意,濃濃的台南古都風情特色,令人驚豔!大廳旁增置了一台及先進的智能機器人,藉由它來引領住房或是提供簡單的補充服務;房間也呈現傳統的優雅與現代感設計。放下行李,輕鬆地先去附近逛逛,寬敞的道路樸實的市容,讓人輕鬆自在,淺嚐了知名的牛肉湯、杏仁豆腐、刈包等小吃,去了南臺灣第一間百貨公司–林百貨,搭乘南臺灣第一座電梯,四人剛好占滿空間,既新奇又懷舊的感覺體會出府城昔日風采。晚餐回酒店品嚐了「極品烤鴨宴」,享受超值美味的全套宜蘭櫻桃鴨料理。翌日一早迎著暖陽前往安平古堡,六歲的孫女習慣地揹上背包,每到參訪處先索取一份導覽手冊。我們進入日治後重建的「安平古堡」,外城刻意保存著斑駁南城垣磚牆原貌,老榕盤根可窺見其歷史。我們研究著外圍古砲的這場戰役,進入熱蘭遮城博物館內,又被一幕幕歷史場景所吸引,孫女聆聽著父母解說,我在旁用手機紀錄著這場「寓教於樂」的旅行方式。午餐來到著名的「度小月」餐廳,菜色豐富味道濃郁,品嚐著道地的擔仔麵。店內放著象徵性的擔仔,想像著早期以擔仔挑著沿街叫賣的畫面,讓這碗用鮮蝦殼熬出來的湯麵更有滋味。餐後,前往井仔腳瓦盤鹽田參觀,一睹夕陽美景,了解製鹽曬鹽的過程,觸摸結晶的粗鹽、體驗耙鹽堆積成山及用扁擔挑鹽的辛苦。第三天一早,特地到著名的鹹魚粥店享受台南味的早餐。老闆見到我們,便猜我們是從北部來的,熱情地推薦了美味的魚粥及小菜,讓我們感受到台南人的熱情。早餐後來到全台首學–台南孔廟,矚目的紅外牆呈現出古都韻味,廟內建築與地磚道路古樸莊嚴。印象最深刻的是大成殿,上方懸有清代以來自康熙至光緒皇帝與中華民國歷任總統所賜的牌匾,彰顯孔廟崇高的地位。孫女最有興趣的是樂器庫,這裡展示了多種釋奠典禮所使用的樂器,另有一面互動牆,將手放在指定位置,可聽到相對應的樂器演奏聲,孫女用手觸碰螢幕牆,記下各種樂器的聲音。下午參訪奇美博物館,這座亞洲最大的私人博物館典雅莊嚴,希臘羅馬式的建築猶如置身於古歐洲。時間有限,我們參觀了動物及樂器兩廳。孫女在動物廳看得入神,置身於模擬動物大遷徙上千件的動物標本中,專注地趨前詳看介紹說明。來到「提琴展區」,學小提琴的孫女觀賞提琴的構造及製作影片,欣賞櫥窗內展示的世界名琴。我們駐足良久,既驚豔於此區之收藏早已享譽國際,奇美基金會還提供小提琴出借辦法,吸引全球知名小提琴家來台求借名琴把玩。許文龍董事長更提供獎學金培訓藝術人才,為台灣的音樂發展貢獻甚鉅;更佩服的是他於2012年將這座價值不斐的博物館捐贈給台南市政府,期讓大眾共享博物館資源。傍晚,我們帶著對許董事長崇高敬意及台灣人的驕傲,依依不捨地離去。女兒總能規畫出融入在地文化、兼顧知性與感性的親子旅遊行程。很佩服夫婦倆寓教於樂,帶著孩子探訪尋根,藉旅遊開拓視野的同時,也能兼重傳統文化的學習,同時培養孩子的自主學習能力。此行讓我們感受到府城觸動人心的美麗,也愛上了這兒的美食及濃厚人文氣息,台南是一個值得深度旅遊的城市!臨別,我們許下諾言:we’ll be back s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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