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王誌成/台北北報導
知名作家楊渡應「中華中道領導文化總會」理事長陳樹之邀,於8日下午在中道總會台北市鎮江街講堂演講〈海洋之心,會通天下—中國海商與世界經濟體系的建立〉,分享他近年來從宏觀的世界經濟史觀照,到微觀的華人企業家在各地開疆闢土的故事,鋪陳華商全球化的艱辛與貢獻。
楊渡指出,「海洋之心,會通天下」,從史觀來看,中國海商的發展不得不提到影響世界史的鄭芝龍,他陸續打敗各路海盜,再打敗荷軍,成為當時海上霸權,並建立海上「商業軍事複合體」,成為中國史上第一個跨國公司的霸氣總裁,只可惜明朝國運已到尾聲。
楊渡說,中國海商與東亞發展史其實從唐朝就開始,當時揚州、廣州設蕃坊,波阿拉伯人常來交易,與韓日形成中華文化圈;宋朝時,廣州、泉州、明州、溫州、杭州、秀州、密州、海設設有市舶司,住蕃(中國人住外國),住唐(外國人住中國);元朝港口繁榮,造船業興盛。
1281年,澎湖正式設巡檢司,屬同安,收入中國版圖。然而,明代因朝貢體制與海禁,也讓海商變海盜。朝貢貿易在明成祖派鄭和下西洋之後達到鼎盛。據《明史》記載,最多時達到一百五十多個國家和地區。朝貢體系有好處也有壞處,好的方面,建立亞洲秩序,幫朝貢國家主持正義;壞的方面,缺乏民間交易空間。 另海禁也造成民間只能私人貿易,當然,海禁也讓東亞海商的歸鄉路更加不容易,無法歸鄉,變成遍佈東亞的海商。
海禁同時也造成商業萎縮,私商地下貿易大盛,因非法,被抓到要處罰,為怕連累家人,就變海盗。而此時海商集團也開始佈局,在海外擁有據點,其中日本是大本營,據點各有家族人脈經營,倉儲、物流、收錢、訂貨,龐大作業系統,與今日無異。海商是有傳統和精密分工的,從唐宋以降,就有的基礎。
楊渡也說明中國海商的歷史意義.全球化之前,早已存在的東亞國家之間的交往與海洋貿易,這正是歐洲人東來時藉以發展的物質與文化基礎。質言之,歐洲人所抵達的東亞,不是像他們所描述的那樣,「哥倫布來了美洲的歷史才開始」(愛德華多.加萊亞諾Eduardo Galeano的反諷語)。事實是,東亞早有經濟與物質基礎;甚至物質文明、工藝造詣、社會組織、國際商業活動的範圍等,遠高於歐洲。
楊渡提到,學者曹永和在〈中國海洋史話〉中,對這一段歷史就有過非常清晰的提點。曹永和認為:「明代歐洲國家東來的時候,由於東西雙方的差距有限,所以對東方並未如後代所認為造成很大的影響與衝擊。反之,在明代東、西方交會時,歐洲人從東方受到不少的影響。根據當時在各地佈教的天主教傳教士的報告中,顯示了他們對亞洲各地高度的文明、繁榮的社會及精巧的工藝,無不十分驚訝。所以對於這一時期的西方東漸,有許多人認為對中國造成很大的衝擊,其實不然。這是十九世紀以後,歐洲人所養成的優越感及亞洲人的自卑感所肇始的。」其中,西方更受益於中國的工藝與技術(絲綢、陶瓷)。
楊渡也提出一些見解,他說,在絲綢與火槍方面,從後殖民的反省:「你帶著火槍來,帶著絲綢回去,是誰侵略了誰?」;從1990年代亞洲四小龍開始,東亞經濟重新崛起,國際分工下的代工工業;21世紀,一帶一路,以東亞為主體的經濟發展,從東亞出發,而不是為了配合歐美。
楊渡強調,殖民心態的改變,來自經濟,來自實力。文化是一種主體意識的覺醒。建立以東亞為主體的世界觀,不是「文明衝突論」,而是和平共存於一體;不是以歐洲價值為中心,而是仁道精神、多元價值的尊重;未來是東亞找回主體性的時代,不只是中國崛起,而是東亞和平秩序的回歸。華商所改變的世界,就是我們共同面對的未來。
〈楊渡簡介〉
1958年,生於台中農村,早年叛逆不馴,歌唱革命;後從事調查採訪,分析台灣社會力,任職《中國時報》,並參與1980年代社會運動,1989年天安門事件現場見證採訪。曾在大學教了二十幾年報導文學,曾任職中華文化總會。著有詩集《南方》《下一個世紀的星辰》,散文《飄流萬里》《暗夜傳燈人》,歷史《簡吉──農民運動史詩》《有溫度的台灣史》《1624》《澎湖灣的荷蘭船》,長篇記實文學《水田裡的媽媽》《未燒書》等十餘本著作。現在過著讀書寫作、踏查旅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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