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蒼多
我在五、六十年翻譯生涯中,有幸遇到兩個算是貴人級的人,一西一中,「相互輝映」,不寫幾筆,感覺會過意不去。
所謂的「一西」,是指我在政大英語系的同事施堂模(T.J.Sellari),名字中的「T」即Thomas的簡寫,我在email 中稱他為Dear Tom,他則稱我為Dear Professor Chen,我總覺得這樣不平等,但想到他年紀比我小不少,也就釋然。他本來在系裡當講師,後來到美國專研莎士比亞,得到博士學位,又回系任教。
我記得,最初遇到翻譯上的問題時,都是請教一位外藉女同事,後來不知何故,轉而求助於Tom,也許他待人特別和善。我都是先去了解Tom上課的教室,在教室外面癡癡等著,下課時再去請教,他的學生們也許會懷疑,Tom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年紀大又很認真的學生,但是我求助、求好心切,當然不會去想這些。由於請教的次數多,我送給他一個不錯的小錢包,聊表謝意。
我退休後,對他的「攻勢」仍然不斷,是藉由email進行,至今請教的問題也許快近百了。由於我熱衷翻譯,對於時間看得很重,以同理心反推Tom,也認為天下沒有白花的時間,所以兩次送給他兩人份的餐券。在收到第二次的餐券後,Tom很客氣地說,我請教他問題,他也會有所長進,簡言之,是彼此切磋,所以不必特別以這種方式答謝他。
要找到像Tom這樣以「彼此切磋」的態度看待時間的人並不容易。
我在翻譯E.M.佛斯特的《天使裹足之處》時,有一段英文,用中文來譯大約是「義大利車夫出價後,菲立普故意不討價還價,讓車夫那天其餘的時間都不快樂」,我覺得匪夷所思,怎麼可能?於是我用email向Tom請教,才知道,至少在義大利,一個人沒有經過殺價就接受對方(車夫)的出價,是一種社交錯誤,主要的原因也許是,這樣會讓出價的人後悔當初沒有開高一點的價,因此就會不快樂。Tom不僅英文好,也深諳人情世故,與他同事可說三生有幸。
在譯毛姆的《唐.費南多》一書時,有一句英文難倒了我:「In those days,at the end of the nineteenth century,the young were more immature than at present;they had not the knowing,clever way of concealing their ignorance that now fills with admiration those who have occasion to read their works」,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好請教Tom。我就利用這個機會考考看倌們,試試你們對這句英文的閱讀能力。這個問題解決後,我以email感謝他:「很感謝你。我必須加強我的英文了」。
最近,我在譯W.H.奧登的《染工的手及其他》,遇到一句英文是這樣的:「T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