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厝天主堂文物展

 記者洪錫賢/彰化報導  彰化縣文化局十七日舉行「羅厝天主堂-埔心文物歷史館」愛的生命光廊展覽揭幕,彰化縣長王惠美、天主教台中教區蒙席鄭文宏、上智社教研究院長神父黃清富等人與會,展期自即日起至十二月十七日止。  縣長王惠美說,羅厝天主堂從早期到現在為第三代,羅厝天主堂產生臺灣第一代的神父,不僅是中部地區非常具有指標性的教堂,在宗教文化與社會服務上扮演重要的角色,這次展出三十三件珍貴文物,邀請大家一起到羅厝天主堂,看見埔心百年來的發展,在看展之餘,埔心鄉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當季的蜜紅葡萄、金蜜芒果正盛產,還有黃三元故居、三山國王廟等旅遊勝地,歡迎大家前來參觀羅厝天主堂,欣賞在地的人情風俗。  「羅厝天主堂-埔心文物歷史館」愛的生命光廊自即日起至十二月十七日,開放時間:每週三至週六上午九時至十二時、下午一時至四時,每週日上午十時至下午四時(星期一、二休館),為配合防疫,參觀採實名登記及預約分流,每梯次人數不超過十五人,聯絡電話: 請洽上智文教基金會0四二二0五九六二一或0四八二九二六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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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無法成為猛獸的她們─閱讀劉芷妤《女神自助餐》

 ■沈默  由雷·沃納爾(Leigh Whannell)編導的《隱形人》(The Invisible Man),翻拍自早為人熟知的科幻驚悚故事,但老把戲卻有新意,導演不強調科技或特效方面的逼真感,反倒從女性的處境出發,描述帶著絕對控制欲的恐怖情人,如何透過隱身衣裝置,將女主人翁變成弒姊殺人犯、推入精神病院。其隨伺在暗處、甚至是360度監看視野等的鏡頭調度,視覺化了女性的憂懼與困頓,不止是駭人的設計,更隱喻著女性面對怪物般的世界,如何被馴服──至於後半段的成功反抗則彷如夢中勵志片,實際上女子依然要日以繼夜小心翼翼面對那些守候在漆黑處的噩夢。  善寫奇幻小說(如《迷時回》、《To:西子灣岸:我親愛的永無島》)的劉芷妤,新作是十足現實議題的《女神自助餐》(共收有8篇小說),如〈嫦娥應悔〉或套用希臘羅馬神話的〈女神自助餐〉仍舊帶有奇幻因子,然則劉芷妤凝望的視線確實轉向了,她更貼近地表,望得更深,瞅盡女性活在野獸持續橫行霸道環境中的事實。  「是的,我被害妄想。我完全承認這點,活了四千年,我仍然無法清楚區隔被害妄想與求生本能的差異,我猜,所有的求生本能在實際遇上危險之前,都叫做被害妄想吧。……我們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想到眼前這個男人所有會想和不會想的事,考慮到他們所有會做和不會做的事,那些事可能都只在一念之間,而我們的安全也是。如果想得夠多,會被嘲笑,但可以好好活過這一天。/不,當然,不是所有的他們,他們大部分都很好,都不強姦人,不性騷擾人。我也知道,問題在於,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哪些人會,哪些人不會,昨天以前不會但今天會不會。」  性暴力從天上到人間都一樣,始終如影隨形跟著女性。《女神自助餐》所描繪的暗微心理,精準突顯出台灣女性的普遍受困,尤其是性傷害的潛伏和威脅。而所有的重大創傷,最慘烈的往往不是事情正在發生,而是倖存後的回顧,你會被不斷拉回那個當下,被顱內的重播畫面與體驗一再地戳傷,絕無脫逃可能。我想起吉莉安.弗琳(Gillian Flynn)的驚悚小說《利器》刻畫著喜歡在身上刻字的女主人翁:「……我的心事都寫在身上,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唸給你聽嗎?我因為文字獄慘遭千刀萬剮。很有趣,對吧?我不敢看自己的身體,只能用衣服密不透風地裹著。我借酒澆愁,喝到忘了自己曾經自殘,醉到沒辦法再做傻事。……」  劉芷妤筆下的女性們不也一個一個都活在事後的千刀萬剮裡嗎? 吉莉安.弗琳的另一本小說《暗處》收尾於「我坐在車上仔細打量了幾分鐘,力圖鎮定,遠離心中的暗處。這裡沒有尖叫,沒有槍響,……我只是一個路人,正準備回到位在那邊的家。」  可是暗處真能遠離嗎?那些猛獸在暗處張牙舞爪伺機攻擊,會有終結的一天?面對無所跨越的暗處,無法(但其實更根本的狀態或許是無須吧)成為猛獸的她們,該怎麼與心中的恐懼與黑暗協商呢?  劉芷妤寫著:「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究竟是這世界太扭曲所以才令人受傷,還是因為人們不斷受傷,才讓世界一點一點地扭曲了。」、「然而,生而為一個女人,擁有女性特質,真的那麼可恥嗎?」每一個探問都擊中我們這個看似表面平等但其實千瘡百孔的時代。《女神自助餐》一方面儼然煉獄浮世繪,同時也不妨視為女神們的凡人宣告──她們不需要被設定與想像,不需要升天到奇怪的境界,她們毋寧要活著,活在安全的世界,可以被完整地愛著,可以享受美妙、不含惡意與凶險的性。  而性是可以享受的事嗎?許多男性作家(包含我在內)喜歡把性愛寫成救贖,往往男性角色因為性交而獲得昇華,甚至變成更好的人,或擁有繼續艱難生活的勇氣,種種凡此。唯我總是不免焦慮,但女性人物呢,她們透過性獲得了什麼?  劉芷妤拋出了另外的面向,譬如〈在河之洲〉、〈荔枝使用說明〉兩篇,藉由大齡與肥胖女性在性愛進行式中的自我批判,教人神傷地演繹出女性的種種痛處。也就不免驚覺,縱然來到性知識、資訊過度氾濫的年代,原來女神與女奴的距離依舊不遠,女神(女漢子亦然)不過是女奴的超譯,安放男性(或以男性為詮釋核心的社會)對女性單向道的想像、界定與評價。  如此沉痛地轉過身,凝望性的暗面,我以為正是《女神自助餐》最好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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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神豬公

■橋下船槳 「三十萬,賭小哥贏。」阿勇話才一出,在場人的眼全愣往他扔的那疊藍色小孩,廟外一陣鑼鼓震天,廟裡一隅剎那堆滿人不過薄薄一層社會化假皮,猛獸一旦釋出,圓桌便造了片藍色海洋了,原先風光十足的阿勇,此時竟莫名顫得藍白拖撞鬼似的,雖是幫上小哥不少忙,一整個人還是時刻倒掛雲端鋼索上,想起昨晚遇見一心想二連霸的阿志,又是那顆被自信狂妄啃嚙變形的心,站他面前由不得自己,頭便向地板去了,比那群對神明萬般請求的還低。 「沒問題吧?」在一片賭客亂喊價中,想著想著,視線便自半掩的門縫,穿向廟外那棵千年老樹,再穿過上百輛汽機車,來到幾百公尺外的神豬公比賽現場。 小哥和數名壯漢齊聲一拉,好一番功夫才將「「阿弟仔」」塞進等會兒的亮相地,全身無一處不濕的小哥還是忍不住瞄向隔間阿志養的「大仔」,原先至少還有餃子大的眼,如今已和周遭耳鼻擠壓成一團不知是睡是醒的活肉塊,唯獨嘴咧得特大,「阿弟仔」也是,化學藥品再怎麼打,這比賽最根本還是靠一張嘴撐場,咧大硬塞、撐大灌食全是基本要領,小哥再次上下打量「大仔」動彈不得的身,內心竟莫名秤出「大仔」的重量,一千六百台斤。 前幾天秤「阿弟仔」,一千五百八十台斤。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再費一番氣力拖回電宰場,「阿弟仔」身上的肉也能填滿好幾個零錢盒,不像頭一名的,幾千台斤的肉連賣也不能,只能圓睜眼看牠燒成天頂那顆最大隻的星,不過就只是神豬廟新一代神豬公,爭什麼! 心理雖這麼想,小哥還是知的,一年前決定養神豬的決定一攤陽光下,鄉村父老大半看笑話的斜眼睨視從未停歇,畢竟從前小哥家的豬可出名了,一些甚至還比不上豬舍外頭那幾隻大黑狗,這回小哥可是進出銀行、當鋪好幾十趟,踐踏幾百頭下等豬的血淋中,才選中潛力無盡的「阿弟仔」,最初「阿弟仔」的反抗和不停拉肚子確實讓小哥鞭牠不少,隨後阿勇的出手相助和灌食的順手,「阿弟仔」的體重日日直攀而上,一年多來原先和正常豬一般大的「阿弟仔」,也和前年的神豬公看來幾分相像了。 小哥原先對「阿弟仔」可自信了,誰知,一山還比一山高。 「小哥啊,臉色怎麼這麼差,「阿弟仔」今晚要變成豬肉大餐了呢!哈哈哈!」一身汗味混雜豬肉腥味的阿志搭上小哥的肩,大笑時,連肚上那條鮪魚也隨之游來游去,外頭傳來比賽開始的大鼓聲,阿志向小哥皺一皺憐憫的眉,下半臉卻是只勾一嘴角的黠笑,扔下一句:「好好想想回去該怎麼面對妻小吧!」便走回「大仔」身邊去了。 「我們將用特製的大型秤來秤每隻神豬的重量,歡迎第一隻神豬……」前幾隻骨牌似的落敗,排倒數第二的小哥站「阿弟仔」旁,後背早濕到腰間。 「現在輪到阿弟仔,數值不斷攀升,哇!恭喜,阿弟仔超爭氣,擊敗前一隻,總共一千六百台斤。」 一千六百台斤?小哥看向煙火四射的大螢幕,不會吧? 「各位鄉親,終於來到……什麼?你說大仔的主人對阿弟仔下戰帖了,哇,現在就讓我們看看大仔會創下新紀錄,還是……」 「各位鄉親們!恭喜大仔成為今年度的神豬公,總共一千六百一十台斤。」小哥一聽,不敢承受那些鄉親們的視線,低頭逕朝後台走去,數十名合力扛大印的工作人員與小哥擦肩而過,將朝「大仔」屁股印上神豬公認證章……「啊!」台下觀眾瞬間退潮般的向後倒退,主持人的尖叫聲還在耳際迴盪。 「剛才,」主持人勉強握住麥克風,摀住嘴鼻。 「大仔因為落屎,」 「瞬間少了二十台斤,」 「所以這回的神豬公比賽……」 快速被工作人員請回舞台、頒獎、所有鄉親們的掌聲歡呼、阿勇的笑臉、阿志的落寞、舞台上的一大團屎,這些,小哥全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後臺灰黑地上有片濕得太深邃,一瞬還以為是雨,往上一看,終於看見「阿弟仔」臉上原是和餃子一般大的眼,眼角還孤伶懸著兩大坨沒能抹去的眼屎,餃子都紅腫縮扁了,雨還是一直下,沒有傘,沒有雨衣,下得「阿弟仔」滿臉滿身,全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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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計時夜燈

 ■黃漢龍  半夜醒來,縱使室內昏暗,坐落案頭一角的計時器,仍以綠色LED發著光,靜靜地亮著。  時與分之間的「:」,以秒的速度閃著、閃著;時與分各以兩個「日」,從1至0變換著;而我可以感覺時間就在這閃著、閃著中消失,無聲無息。  這個計時器,其實也是一個定時器。八十年代以前還沒有桌上型電腦、更沒有網路和YouTube,學習語言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聽廣播電台的「空中教室」,那時學英語最熱門的就是趙麗蓮博士的「鵝媽媽空中英語教室」,所以我的高中英語學習生涯一直隨她的頻道,在中廣和教育電台間遊走。  民國六、七十年間我在加工區一家日商電子公司上班,於是開啟了日語學習生涯,當時最出名的是蔡茂豐教授在中廣電台的「空中日語教室」,可是播出時間卻是拂曉五點半至六點,正是我深睡時間。為了不影響睡眠,並達到學習效果,於是靈機一動,跑到位於高雄市火車站旁長明街的電子材料行買了這台計時器零組件,回家自己組裝。然後每天睡前按下收錄音機的錄音鍵,並將插頭接到這台定時器,設定好早上五點半啟動,便安心進入夢鄉。隔天早上它會自動啟動錄音,錄音帶一面剛好半小時,時間一到錄音鍵自動彈起。晚上即可反覆學習,極為方便。  時隔多年,我已不再聽廣播學日語,自然不再使用定時器功能,它卻依然日以繼夜地陪著我,為我計時,為我照明。  也許是天候潮濕,它的慢速(SLOW)調整鍵接觸不良,無法一分鐘一分鐘慢速調準時間,只能以比跑百米還快的快速鍵(FAST)細心調控。於是每次停電後,我總要大費周章地調個老半天,心隨著數字快速跳動,非要調得滿頭大汗不可;至今雖仍停在慢了兩分鐘的時間點,卻不敢再調。目前,市面上這種使用AC電源兼具定時器功能的計時器已經少見了,大都使用DC電源(電池)。多次想換新,卻無法捨棄它陪了我四十多個年頭的情份而作罷,就任它永遠慢兩分鐘吧!  看著「:」靜靜地閃燦,確實看到時間離去時對我的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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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飛龍保齡球館

 ■王景新  三和夜市過馬路即抵的飛龍保齡球館,伏藏幽深長巷,曾是我和繼兄消磨夏夜的好去處。拾級而下,氣溫漸懸殊,陣陣乾爽凝冷來襲,著短褲、袖坦露在外的肌膚本能地為之悚然。  地下室非同遁入黑暗裡去,日光燈盞盞焰焰燦燦,反如白晝,一條條平行球道,保齡球磅數因人而異,球客無不以拇、中、無名三指伸入指穴持球,眼瞄地上以正三角形陣列齊整的十瓶如靶心,肩膀充軸心,手肘、手臂連作鐘擺,鐘擺般往前施展,弓身停格把球拋出。滾地板滑出篤篤白噪,轟轟然的空洞響聲,相隨球客各自驚呼或惋嘆。  彼陣僅堪承擔六、七磅球,一球舉起,仍鉛樣重,出師不順手,前行不久即左偏、右向,滑落溝中,反覆洗溝;手氣好也只眼巴巴那球緩慢地前進,何其軟弱地碰到邊上兩三隻球瓶,全倒(strike)、補中(spare)絕緣到底。繼兄九、十磅球順水順風,頻遭課業成績滿江紅淘汰,終於從保齡球館、電動間、麻仔台獲致得來不易的自豪感。  保齡球推送出去,球道滑滾,瓶子擊倒或不,標示燈亮,球瓶倒而復甦,整新排好;保齡再從軌道被運回來。一再往返重複,兄弟恍若也逕自相融這械動環節之部分。  別樣的自信同帶歸屬感,纏磨打結,繼兄行止愈發軌外,地棍魂擬似隨形附影,兄弟間無可填平的溝壑日甚一日,終致不可踰越,對峙兩邊。  厭恨他自我作賤與自輕,漠冷寒冰無敬,彼此從沒自咎兄未友、弟免恭。坐三奔四夭闕,助念室撼然裹憾然,顏損童伴臉蓋白布,涕泣夾著嚎哭,如山洪傾洩爆發。  今飛龍順時轉型,變名易姓:撞球、籃球、拳擊機、電子飛鏢、MTV、電話亭KTV、流行雜誌漫畫,健身器材亦網羅紛呈,一票到底。單一純賣,屬於子虛,不見來路,亦不見歸程。換穿保齡鞋踩踏球館亮潔地板咯吱咯喳的跫音,頃刻逝盡,煙逝了的有哥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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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寂寞熱鬧

 ■林瑞麟 我失去依靠 日子傾危 房間空空洞洞 只剩一串 電話號碼垂懸 撐起意志 摩擦它 直到滲出聲音 聽見你 走心唱著 裂肺的副歌 在失真的效果裡 有複數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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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凌晨五點

 ■徐夢陽  凌晨五點。  鬧鐘再度響起。一日之計在於晨。又將開啟新的一天。  我趕緊下樓,沖洗睡眼惺忪的臉,對鏡子投射的自己,說著感謝。感謝,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可以讓我安好的度過的一天;感謝,日子是如此的平安,就算有風雨,也是認真前行;感謝,有太多人一起陪伴走過這段人生,才不會如此孤寂。  五點過後。  把鬧鐘關掉,讓它休息。早已打開的電腦,無須熱機,就開始等著我使用。  總喜歡記下歌詞裡的吉光片羽,例如夜的寧靜、雨的無息,只是這幾天鋒面到來,雨大,突破了靜謐的夜,尾端的雨滴聲在屋簷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外頭,充滿雨的氤氳,想必是昨夜大雨,把大地沖刷了一次又一次,隔天一早,一切便如新。  凌晨五點多。  雙親總是有早睡早起的習慣,他們一大早出門運動、遛狗散步,回來就吃早餐、看電視新聞,過著規律的生活。而這個時候不少人仍在睡,天雖然已經亮了,卻還未到起床時間。雨後的涼爽感,總是讓人更好入眠,「多睡一下」在內心中低迴。  五點五十幾分。  一篇文章尚未完成,存檔。一本書尚未看完,拿起手邊的紙製書籤,放在扉頁處。把提醒的鬧鈴聲關掉,想在到床上小睡幾分。時間,原來可長可短,端看自己怎麼安排,可以靜靜的過,也可以把日子摺疊後再攤開,默默細數每個珍貴的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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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海濱隨想

程奇逢  大海征服過無數偉大及平凡的靈魂,天空與大海是人類可感知的大自然兩個最偉大的存在,它們都兼具審美與哲理的意象。  我天生愛海。我愛她的遼闊,在海邊的我與平時的我拉開了距離,這個距離讓我擺脫了煩憂困惑,擺脫了欲念執著,擺脫了狹隘與挫折感。  我愛她的藍色,藍色把我的心靈清空,再放進愛情、幻想、謳歌、詠歎,藍色裡飄蕩著約翰‧施特勞斯「美酒、女人與歌圓舞曲」的旋律。  我喜歡一波又一波湧到腳下的海浪,那是大海原動力的律動,它的每一次律動也是我的呼吸與心跳,但它是永恆的,而我的生命只在極短的瞬間與它附著在一起。  我去過亞洲、歐洲、南北美洲的很多海濱,但只有北戴河在我的情感中是特別的。我的青年時代是在天津度過的,正是「史無前例」的那些年,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沒有旅遊的概念。恰巧天津一位朋友的舅舅是北戴河一中的老師,從七十年代初到1982年我出國,幾乎每個夏天我都去北戴河季舅舅家裡住幾天。  季舅舅的家就建在離沙灘只有幾十米的地方,門對著大海。清早出門時,如果我看見有漁船還未出海,就會要求他們帶我一起去,那裡的漁船都是在近海捕撈小銀魚的,他們知道我是季老師的朋友,靠岸後會讓我帶一小?銀魚給季老師。真是民風淳樸。  北戴河的開放始於1893年,大批西方國家外交使節、工商大亨、北洋政府上層人士、華北財團實力人物紛紛湧入,在短短時間內建成700餘幢別墅。我第一次到北戴河就感到它高貴的氣派,四季常青的松柏掩蓋著一幢幢黃墻紅瓦的小洋房,在海濱整潔的小路旁蜿蜒十幾里,北戴河不大,正可把這種氣韻濃縮到極致。  九十年代末,我被派到北京工作,重返北戴河,又和季舅舅一家聯繫上,再見時北戴河已經變了很多,外地人湧入,商業化氾濫,設計很俗氣。但是居住已不是問題,許多療養院改成商業旅館。  我仍然年年去,有朋友不解:北戴河不大,逛兩天足夠,你天天在哪裡幹啥?  我說:在海邊發呆。面對藍色的大海,望著遠方海天交會的一線,聽著海浪輕輕吟唱,心中無欲無念,這時的我比較純淨,我能把胸襟與心靈一起打開,我不面壁思過,我願面對大海,把北戴河當成反省了悟自己的地方。  風靜潮平時,滿月在海面上照出一條明亮的路,一直通到你的面前,兩邊的海水, 像是黑魆魆的路叢,我幻想,沿著這條路,可以一直走到月亮那裡。晴朗的日子,遠處的白帆,夕陽點染著五彩的虹霓,近處的礁石,時光雕刻出柔情與粗糲。  七十年代,我正迷癡小提琴,有時也把琴帶到海邊。秦詠誠的「海濱音詩」,主題旋律優美纏綿,結尾部分再現主?,但我不太喜歡中間的那段,騷動、不安。後來,我明白大海也有巨浪雷電,正如我們的生活。我們能躲避風暴陰霾。  挑選風和日麗的日子,來享受大海的美麗,實在是很幸運的。 王鼎鈞  張愛玲說過,她不喜歡海,因為這世界上水太多了。她這句話任性,但是有意思,她大概沒經過旱災。我居住的地方有個颱風季,經常山洪暴發,人畜失蹤,有一次連整個山村都沖到海里去了。午夜聽大雨傾盆,心想四周海洋張?大口,貪得無厭。請恕直言,我也沒法喜歡它。  說起來我和海算是有緣,五次近海航行,兩次海濱旅遊,曾在港口找到一份工作。沒啥稀奇,漂泊嘛,兩個字都帶三點水,那年代,當令時海上可以乘風破浪,逃命時海上還有九死一生。就像下圍棋,海港是「眼」,沒有這些眼,滿盤都是死子。  倘若我說因此愛海,會被雅人笑死,愛海應該出於審美,甚麼雲霞出海曙,碧海青天夜夜心之類。我說過,經過長達十二年的戰爭,我已沒有欣賞自然風景的能力,我在海上曾經尋求治療,犧牲睡眠休息,坐待日出日落,那些年時運不濟,打甚麼算盤都落空,海上雲霧多,只見無邊無際的陰沈,那年代看人臉色過日子,實在不必再增加這些壓力。  那年代我也到過北戴河,夏天,長官帶領我們作一日之遊,第一次看見海鷗,第一次看見海浪捲起白色的裙邊。臨海全是要人的別墅,他們都愛海,但人傑不能地靈,所有的別墅空空,主人不打算再來,留下一個看守,也不知在等候甚麼。我覺得他們等待移交,當時整個江都等著換新的主人。  其中有一天特別值得強調,大概是五十年代之末,或者六十年代之初,夏天,我在台灣島的北端覓食。那時戒嚴如防疫,社會也有「暫停」的按鈕,人和人之間也有社交距離,除了辦公室和宿舍,我不多走一步。時間一久,忽然覺得世界虛幻不實,到底有沒有一個台灣島?台灣島上到底有沒有台中台南?打開地圖,台灣島的最南端有個地方叫屏東,半截浸在海裡,那是最遠最遠的陸地,我決定去實地經驗一下。  那時台灣陸地的南極,也是我的世界的邊緣。我第一次把腳插在青翠的海水里,第一次游魚來吮我的手指,第一次赤足站在礁瑚石上,腳底按摩的滋味。海水中有一個小島,叫做小琉球,土地高出海面很多,那是屏東縣的一部分,仍在台灣境內。我突然覺得興奮,雇船渡海拾級而登,上面有個小學,海風中,我聽了半天朗朗書聲。我也在屏東海岸看到海上落日,終於發現了美。我常說,那天是我美感的復甦。  屏東給我美好的回憶,但是海水在我的心中仍有殘留的苦澀。我久不看海,甚矣吾衰,審美也要有旺盛的精力,並非好逸惡勞可以辦到。有學問的人說,大氣有溫室效應,北極冰山融化,海水也的確太多,而且太髒,勢將淹沒土地,製造災民,未免恐怖。俱往矣,我不能返老還童,但不知地球能否四海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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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靜音模式

郭佩鈞 把一場感情談成靜音模式 瀝乾那些爭執以及 爭執後 你用棉被蓋住的哭聲把一段來電轉成靜音模式 調低那些焦慮的 瑣碎的 客戶牢騷音量把一曲人生唱成靜音模式 夜半時分你才能聽出 哪些是多餘的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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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太平盛世

■向明 沒有魚的穿梭 這汪平靜的水域怎會漣漪得起來? 缺少水的擁抱 那群魚怎能夠自得地悠哉游哉?魚群來了之後 那汪水域便開始焦慮如何保持自清有了盈盈的活水以後 群魚便不時有誤食吞嚥的恐慌常言道水幫魚,魚幫水 魚水交歡了 太平盛世便會到臨麼?(二○二O年六月七日上午九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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