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黑森林幸福華爾滋〉穿越時空的行旅

文/攝影 李燕瓊年輕女孩穿著傳統服飾穿梭在慶祝活動中。因為疫情停辦了二年,我市Staufen終於今年又重現浮士德年代的生活風貌。每年九月的第三個周末,市政府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派對:Stadtgeschichten(時光之旅),老城區再次呈現出中世紀的故事場景,廣場上傳統樂器演奏著古老的音樂,廠商販售多樣化的傳統手工藝品,人們穿著中世紀服裝和長袍,騎士穿戴神氣光亮的盔甲,劍客舞著劍,營地帳篷旁生起了營火,大家跳舞、唱歌和喝酒(尤其快被遺忘的維京藥草酒Trank der Wikinger),將大家帶回了久遠的老城區時代,重溫1252年間的多樣化歷史故事和傳奇。廣場和街道旁,各種古老戲劇的演員們穿戴著五彩繽紛的傳統戲服現場演出,兒童劇裡的小演員們自信地扮演了各自的角色〈浮士德劇〉是每年的重頭大戲。不得不佩服德國對傳統民俗文化與節慶的維護更發揚光大,不論是食:如聖誕節才吃得到的stollen(聖誕麵包),衣:巴伐利亞的婦女傳統服裝Dirndl(尤其啤酒節必穿),住:德國黑森林區的傳統木造建築Fachwerk,行:電車或馬車,育:如雙軌技職教育(Duale Ausbildung)和師徒制教育,樂:嘉年華狂歡節、慕尼黑啤酒節、聖誕市集等,各種活動都原汁原味呈現,更具寓教於樂的長遠深意。德國各邦對舊建築、舊城區極盡修復與維護不遺餘力,如我市有1200年以上歷史的古堡,德國大文豪歌德筆下的浮士德,因煉金爆炸被取走靈魂的700多年歷史的Gasthaus zum Löwen(獅子旅店)、600多年的家族老酒廠…;又如與捷克邊界的有名度假村Schmilka,當地的生活型態、餐飲、飯店陳設、建築風貌…等,仍延續、保留了200年前的古老氛圍,觀光業者主張去到那裏就是「什麼都不做」的自在,讓時間與記憶停駐在200年前…,都是以「保留傳統文化的元素」為前提,加入現代的理念創意,賦予文化新的風貌與價值,更而「永續發展」。近年來台灣努力推廣的文創,呈現著「現代人對古老生活和慶典活動的記憶與懷念」的情感,我所謂的「加入現代的理念創意」是指可以和傳統兼容並蓄且平衡地前進發展;如Schmilka從經濟衰退的老城,翻轉為星級度假村;又如台灣的如三峽老街、大溪老街、板橋林家花園…等,既保有了懷舊傳統文化的精神,更增加了創新後的生產力,價值核心就是「創新生產力」。歡快輕鬆好奇地度過了三天慢悠悠的「時光之旅」,彷彿走進黑夜的星空,遇見一串串亮閃閃如螢火蟲的燦爛星光,在戒慎恐懼的大疫情日子裡,難得的好心情瞬間彷彿疫情不存在了,真有雪中送炭的溫暖,一如市長在開幕時說的:希望這次活動開啟如常的生活大門,從此大家平安健康,萬事順利。很稀鬆平常的祝福,此刻聽著倍覺不易和珍惜,祝願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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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等你四季

詩/攝影 鍾敏蓉‧春日聽江聲 一江紅花綠岸窗兒笑著嚷著  春已回 擠滿了一小葉的舟是昨夜的,淚與酒  ‧夏日聽蟬 有雲,靜默蜷成兩三顆的逗點青山無止盡的,綠著 蟬聲癡狂。就在你背影的後面再後面一聲急似一聲  ‧秋夜聽雨 風來雨斜。夢,執意出走。黑霧漫至,鬢髮將如星 「等明日天青。」你說的,要相信。眉頭心頭,一地黃花又悄悄,落  ‧冬日聽雪 窗外,有雪飛來是你去年離去的馬蹄聲 只見門前有梅,白似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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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你說,我是誰

詩/攝影 林煥彰我是誰,我這樣問我自己有點兒奇怪;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 你說,我是誰請你仔細看看我;我是誰?我是貓,還是熊或許,你喜歡倒過來說我是熊,我也是貓都可以 我是憨憨的,一般我都不會計較,說什麼都好;當狗狗也好,我需要朋友只要有人跟我玩,說什麼,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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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車站偶記

文/蘇家立 插圖/國泰  口袋裡偌大的黑暗,既不溫暖也不神秘,任由雙手磨蹭不停來自北方的凜冽。倉皇將之塞入狹隘覓求溫暖外就是消磨時間。指頭撫觸過的矩形薄紙羅列著數行小字,確認無誤後鑽過忙碌的人群,隨意找了個座位,將脖子仰靠椅背,靜聆身旁未歇的雜訊。 習慣提早數十分閑靜地賴在長椅,屏氣凝神,觀察四周。座椅通常有一層抹不去的污漬,灰濛濛的像枕木間的小石,又似褲管上的頑垢,只是呆在那一動也不動,喜迎一切變化,吮吸著來去匆匆的陌生體溫,我不過只是千萬遊子之一,啟程的姿態或許安靜,或許喧嘩。 晨曦方醒,被濛濛飄雲遮掩了羞容。一位老伯年過花甲使勁力氣推著餐車,來到人群稀疏的廣場等待生意上門。站前有三層窄階,稍有不慎容易失足跌跤;有人耐不住室內煩悶的,蹲在階梯吞雲吐霧;一旁小販大聲嚷叫,哄抬無名雜誌,深怕嗓音被雨勢淹沒;在圓柱旁互勾指頭、交換著靦腆的年輕情侶,則沉浸在小世界裡。沒人理睬熱汗涔涔卻一臉滿足的老人──我向他買了個飯糰硬塞進口袋,沉甸甸的,如他爽朗的道謝。將目光對焦回等候列車的人群:西裝筆挺的上班族,翹著腿翻閱著財經日報,自他臉上的凝重,粗略估曉興許投資失利;幾名穿著時髦無畏風寒的高中生,揹著大包小包,手挽著手有說有笑,想必難得的出旅讓她們樂不可支;尚處稚齡的孩童,為了掉在地面的棒棒糖與媽媽耍賴頹倒在地,而年輕的少婦臉浮青筋,提高聲調做出掌摑之姿;有幾位老人與站務員因出站問題僵持不下;投幣區則有人面色匆忙,一臉緊張,彎腰撿拾墜地的一枚硬幣。諸如此類,太多令人繼續駐足的畫面,觀察四周的同時,也被環境默默捲入了漩渦。月台、鐵軌、為了時間而拉長影子的人們,三者互相凝視,在列車進站的瞬間,緣起緣滅。 踏上月台的輕盈,便是試探彼此跫音,能否跌宕出優美旋律的考驗。來來往往的人群擺出肅穆神情,為的是在火車停靠後能把握住分分秒秒,有默契地快步趨向車廂。由於北上、南下的區隔,目的地不同的旅客隔著四行鐵軌,有的焦躁地注視錶面,深怕誤了時間;有的好整以暇,走到販售機前,挑選中意的飲品;有的則和我一般,不經意時四目交會,以慵懶或犀利端詳對方的表情。與車站內的情況迥異,有了距離的朦朧,人們對於推敲事理,會抱著少許浪漫,毋寧說理智遭枕木內的碎石摩擦成粉,趁縫鑽進木頭表面;或者漫長的等候,能讓人心思稍加細膩。無論世俗多麼繁重,偶爾在人群中偷閒,即便僵硬的臉孔不動聲色,仍能由一些小細節隱約察覺那潛伏於內心的狂騷:不停搓手取暖、毛躁跺腳、玩弄著公事包的吊飾……讓日常生活極難看見的微渺一覽無遺。搭火車像是微型的自我探問,儘管大多人認為無關緊要,不過是運輸的手段,而人在旅途可能流露出的諸羅萬象,可能隨著小跑步或疾走,印記在下一秒又被另一個鞋跡覆蓋的地板,一層又一層疊加而上。 每個車站都會有南下與北上的旅客。而維繫旅人們相識一面的契機在於登上天橋或滲入地下道的瞬間。感慨沉浮於在交換彼此浪濤,那充滿流浪滋味的海洋裏。我們像色彩斑駁的魚,以輕快泳姿盡情遨遊在長狹空間,覓求與他者霎時的交錯,徒餘模糊的印象,或成為某本日記裡縈繞不去的遐思。天橋酷似一頂遮蔽風吹日曬的寶蓋,響亮的履地聲或行李沙沙磨擦水泥的孤寂,無時無刻不敲擊我們懸在心坎的銅鐘,搖盪出悠遠的故事,而我們還可能期待從何處傳來回音,證明陌路人間的牽絆,存在於數秒之間的擦眸而去。已經許久未與他人交換塵埃,喪失了漂泊的本能,我有時會呆立天橋的中央,無視列車即將發動,把自我視作作圖用的圓規,左腳充當尖銳的針,把妄想寄託在右腳,祈禱時間停止的意念作為半徑,悄悄畫圓,包裹行經這範疇的人,企圖統轄這狹小領域,運用想像,衷心希望我們不只是陌路,而能洞察彼此的落寞。人們被血緣和常識束縛,將微笑與眼淚傾囊於心屬之人,在這往來交的是非中,真正的緣分或許從不存在,於是託辭於氣候寒冷,活生生藉由腳步剪斷了細微的牽絆,而天橋的樓梯只將人們怠於收拾的影子,折疊妥當待到平坦之處再從容攤開。連綴在每個啞默的靈魂與軀體後,樓梯什麼也不說,偷偷記錄下不對等的哀戚。 若時間充裕,我會選擇乘坐區間,比起快捷的自強或莒光來說,區間車的座位設計,足以滿足觀察他人的好奇心。一節一節車廂脣齒相依,在每一站釋放、接收不同的俘虜,車廂像是移動牢籠,緊緊密鎖著各地的喧鬧熱絡:在車廂裡我們都是快樂的活囚,可能彼此鑲貼,享受擁擠,享受悶熱。倘若幸運能找個座位歇息,把頭垂往窗邊,無暇欣賞窗外的明麗山水及田野,擾人的睡意便沿著手臂緩緩爬升到眼簾,以一旁情侶的悄悄私語作為暗示,進入悠然夢鄉,徹底遺忘車廂上的其餘,包涵流著唾沫的自己。那只是意識下的作祟,真正的我是幻想的工藝家,捏著不同的麵人,根據大膽的揣想,勾勒出身邊人們近在呎尺卻遠在他方的生活片隅。車廂中,太多人呼吸這般遼闊卻也渺小的空間。幾位長者胡亂翻著報章,偶爾傳來小聲竊笑或嘆息,可能推敲他們正在閱讀政治或八卦,尤其是牽涉不倫散逸背德的花邊;有些年少女年華荳蔻,情懷若詩,面容清秀與懷裡浪漫的漫畫裡的主角一般,瀰漫著天真及不涉世事的淳樸;有的臉色冷峻,專心膝上的筆電疾速處理文件,看得出這人事業心頗重,眼神卻因疲憊格外混濁;有位中年女子,一襲青蔥色的洋裝,從提袋撈出一顆苦糖,遞給同行個頭嬌小的女子,她們相視而笑,儼然比姐妹更為熟稔,眼尖的我卻是唇乾舌燥,雙手抱胸卻是空蕩蕩的,乍似一無所有。而在車廂內保持安靜是種選擇也是種逃離,不想打擾他人安寧是其一,真正畏懼的,無非害怕個人心緒不免流經過客,雖未必然掀起漣漪,但這份綺想洋溢著諸多可能,大多望向窗外伸手難及的幽麗。 收斂心神,才發覺左側多了一名打扮豔麗,語調卻粗獷的女孩:她貼緊身邊褐色夾克的壯碩男子,滔滔不絕評論著這次書展不僅活動的盛大,而主辦單位的細心讓人滿意,例如展出普魯斯特的手稿。亦可聽見男子的興奮,從他瞧著厚重的書袋便可窺知一二。再過去一點,一位挺著大肚的少婦從皮包抽出育兒用書,不發一語默默讀著,顯得文靜了些。良久,我的注意力再移轉至面前的外邦人,她們身材高挑,曲線玲瓏有致,低頭看向手機的模樣如出一轍,又不時抬頭緊盯列車的到站一覽,焦慮中不乏自我的步調。右側有幾個大學生在緬懷往事,訴說轟轟烈烈的情史,不外乎愛與被愛的程度、信賴與背叛、如何在班上更受歡迎的話題,接著又提到對經濟的憂心,這類言論儘管無謂,卻也是一縷清爽的月光,照亮了我的耳畔,滋溉正要茁壯的思苗,並在無聲中劃下幾條深刻的線段,橫越人與人之間那看似無緣的距離。火車無視車廂內的諸多故事,依然忠誠地向時刻奔馳,而我回頭細細爬梳方才的緣與剎那,投身於旅行時隨身攜帶的書本,剛要拿起筆書寫些什麼,目的地便透過車門的呼喚,明亮地、緩緩地拉開我與他們的距離。攜帶好自己的步伐跟著眾人下車,我握緊口袋的車票,而那名女孩閉起了雙眼任由漫畫跌落胸膛,對四周漠不在意。 在異鄉總會浮出熟悉的記憶,踏入車站裡外等於沉浸另一個生活圈,發現人們兢兢業業地相似:整齊劃一,遵循著某種旋律,有著說不上的奇妙。在車站外遠眺霧濛濛的山巒,走過人行天橋抵達會面場所,天橋靜默不語,而手邊濕漉的雨傘,莫名沉重。雨過天青,一切都只是擦身而逝。車站外華燈初醒,不自覺抬頭仰望,明月如掌心渾圓的硬幣,輕輕一捏彷彿就會失去,在下一班火車停靠前,我已不在此處。而每個步伐都在等候合適的運輸:腳印在哪,旅行就在哪,階梯上明顯的泥濘,一直是不容質疑的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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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搭便車驚魂記

文/黃絹 插圖/國泰 在洛杉磯上成人學校時,某日下課後我跑到市中心逛,逛到了該回家時,已是太陽西沈的傍晚時分了,沒有直達公車,我必須轉三班公車才能回得了家,搭上第二班轉乘的公車,正在慶幸這班公車不像以往等得地老天荒才姍姍來遲時,司機竟然在我坐定後不久,宣佈他將下班了。跟台灣的公車不同,美國的公車司機不須將車開到終點站,只須在他將下班時,在某一站聯絡同事前來交接就可下班了。不幸的是,我坐上的是末班車,不會有交接的司機,而且車上就只有我和另一個來自韓國的乘客,那位韓國人一聽很認命,沒有異議就下了車,只有我不甘心,巴著司機,硬是向他拗到一張轉車券。下了公車,路上黑漆漆的,不知道是在哪條路上。我向路過的一對墨西哥夫妻詢問,他們熱心的告訴我要走到哪條街;搭哪一號公車。找到了他們所說的公車站牌,以防萬一,我特地向一位站在集合住宅前抽煙,看來頗為正派的墨西哥男子確認。墨西哥男子告訴我,那班車的確可到我住的的公寓,但時間太晚了,已經沒有公車。我怔愣了一下,正想著該怎麼辦時,他做了個開車的手勢,表示說他可以送我回去。我遲疑著。雖然來到美國後,時時感受到美國人的善意;當我問路時,得到的總是熱心的指引,在我來不及趕上公車的時刻,會有人幫我攔車。或是走在路上,總會聽到一聲聲道早安和說哈囉的招呼聲,這令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倍感新鮮有趣,但新鮮歸新鮮,秉持著安全為上的原則,我仍然不敢隨便搭陌生人的便車。但最後我為什麼會點頭同意讓他送我呢?也許是看他一副誠懇,不像壞人的樣子,也或許是時間已晚,而我疲累已極,恨不得及早點回去公寓休息,我順著他指的不遠處停放的車子看去,那輛車窗有點像小貨車,從半啟的車窗可以看見裏頭有一瓶像似穩潔的清潔劑,我心想,它看來似乎沒有什麼危險性。坐進車裏,我把背包攬在胸前,基於感謝和禮貌,我問他的名字;他說他叫Carol。Carol問我住址,我翻出皮夾,把一張寫在紙上的住址交給他。他看了一下,問我,結婚了沒?還沒。我回他。告訴他我現在在成人學校學英文。他點點頭,穩穩地開著車子,沒說什麼,我也保持著沈默。開了一段路,我轉頭看著車外,看到了眼熟的街景,知道他走的確實是我回家的路,我寬心了不少。忽然間他看著我,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一隻手指指著嘴唇,說了一句我沒聽懂的西班牙話。我納悶地看著他,不解其意。 他聽我問,用英文說了句KISS。原來,他是在說親吻的什麼…理解了他的意思和企圖後,登時我挺直了背脊,對他那詭異的微笑提高了警覺。我僵著臉回他:「NO!」忽然一手開車的他,沒有預警地伸手捉住了我的左手。我被這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腦子還算靈光的我,試圖不讓場面難看,扭著身子轉動手肘,那樣子看來好似變成了他捉著我的手想看我手錶時間的樣子,我也刻意看了一下錶,但看的當然不是時間。我不落痕跡地抽回了手;他繼續開車,但車內的空氣僵持緊蹦,彷彿只要有個小小的動作,就足以戳破這看似平和但張力十足的氣氛。為了怕他下一步舉動令我來不及防備,也為了讓他放鬆戒備,我靈機一動,舉起兩手,虛與委蛇地跟他說:「WAIT,WAIT。」他看看我幾秒,緩緩地點了點頭說:「O‧K」。緊繃的氣氛稍微紓緩了些,車子駛上了一條大道,路上車輛不少,要對窗外喊救命嗎?我望著車外想,但我實在喊不出HELP這個英文字眼來,車子再過去將是一片樹林,接著是棒球場,之前的公車這樣走過,我心中猜想著他是否會在那裏有所行動。坐在車裡,問我當時害怕嗎?倒也還好,因為我看到了我熟悉的道路,也看到路旁的公車站牌,而且我注意到這輛車子車窗並未緊閉,這讓我的心情安定了一半,紅燈亮了,車子停了下來,我轉頭望著站牌想,還要玩下去嗎?那麼到時候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想到我再待下去可能會發生的悲慘的情況,讓我不能不立刻採取行動,於是,我拉著車門把手,脫口對他拋下一句:「我要走了。」他愣了一下,趁他還未反應過來的空檔,我打開車門跳出車外,沒想到車斗過高,讓我跌坐在馬路上,雖然腿軟得站不起來,但隨後的一秒,我虛脫的意識到,我終於安全脫險了。 人在外地旅行,總有許多風險,對於陌生人,縱使善良的不少,但也有可能遇到懷有惡意的,不能不提高警覺,不論是為了省錢或是為了方便才搭便車,安全絕對才是最重要的,經歷過那次搭便車驚魂,有很多年,我都不敢再隨便搭上陌生人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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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咖啡.咖啡.咖啡

文/吳守鋼 插圖/國泰(1) 巴爾扎克的小說除了幾個書名還記得以外,差不多都還回他的書裡去了,不過,他與咖啡的故事一直沒忘。據說他生前喝了五萬杯咖啡,「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館;不在咖啡館,就在去咖啡館的路上」是對巴爾扎克所剩的唯一印象。很難為情的是,當初俺讀到這則有花邊帶色彩的趣聞時,還不知咖啡是啥味道。第一次喝那玩意兒,是在友人的一個小沙龍里。那是一間類似書房的小屋,小小的、四個人還能擠擠地坐下,若再多加一個就只能集體立正不能稍息的小閣樓。主人那天好情緒,說要招待大家喝咖啡,於是,眾人再也沒興致閒聊了,靜靜地眼睛一齊追蹤著主人的身影,他走一步、屋裡的視線便也跟著移動一步。只見他費力搬開書架,將身體擠進那後面,原來後面還藏著一個小秘密呢。聽見掏出鑰匙打開小門,又在裡面鼓搗了一陣,很留神地取出一個大瓶,然後放在四人圍著的桌子上。瓶蓋棕色,瓶身很長,瓶上的商標是Nescafe。當頭的N字母特別誇張,將豎著的一劃,從頭一直拖到後尾部。見慣了盡畫著榔頭鐮刀的那年代,如此精簡別緻卻醒目的設計,唯有新鮮兩字可言了。主人小心打開瓶蓋,將調羹慢慢伸進去,顫顫地舀出一匙棕色顆粒,然後謹慎地倒進茶碗裡。依次倒了四碗後,又迅速將瓶蓋緊緊擰上,放回書架後面的小洞裡。一陣鑰匙聲之後,又嫻熟地將鑰匙圈栓在腰間的皮帶上了。這一陣鑰匙圈的聲音,讓俺與黃永玉的文字疊在了一起。《比我老的老頭》裡,李可染引薦他去拜見齊白石,老畫家身上掛著一大串不離身的鑰匙是最初的印象。見有稀客來,老畫家便親自打開緊鎖著的櫃門,取出一碟月餅和一碟帶殼的花生。拜訪之前李可染就已叮囑過:這兩樣點心可看,千萬吃不得。果然,切開的月餅裡有細小的東西在蠕動,剝開的花生上也隱約有蛛網的晃動。俺從齊白石的故事轉回眼前時,見主人正招呼:請請請、喝喝喝。一瞬,是否也會喝出……?哎喲,不敢往下想。而在座的誰也沒在乎,有的忙著放糖加知己,有的什麼也不加就呼呼吹著熱氣飲了起來。俺以外都是常客,但款待咖啡似乎並非每次都有,所以,那兩個一邊品嚐,一邊對著俺說了幾句託了福之類的客套。在一旁的主人聽了有些不太受用,說:每次都招待你們,我不就窮光光了嗎?要知道這一瓶,是我這個學徒半月的工資呢。說完,還特意朝俺這邊瞥了一眼。主人的這番道白令俺不是吃驚,而是震顫。不就那麼一瓶二百來克的棕色顆粒嗎?居然有半個月工資的價值?因為那天是俺第一次開葷喝棕色液體,起初以為不過與一杯龍井、一杯茉莉花茶差不了多少,聽主人一說,開始好奇地想感受一番這速溶咖啡的味道。苦澀、澀苦、除了苦,還是苦……當然,日常喝的茶葉也苦,但有苦中甘來的後味。而眼前的棕色顆粒則毫無這一層情趣,要是不加糖,不加知己,簡直難以下嚥。從此,半月工資的咖啡便銘記在心,始終未忘。 (2) 再次喝咖啡是去國離家的前一夜,與妻子兩人。倆人之間想說的都已經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盼著怎麼縮短到上飛機前的那段時間的距離了,於是提議出去走走。深秋的夜晚,梧桐落葉繽紛的馬路上人影稀少。走了一段之後,見遠處有霓虹燈閃爍,鄧麗君的綿綿歌喉在夜空中卻顯得震耳。走近。是一家地下咖啡廳,門口大大地寫著:進口正宗雀巢咖啡,十五元……等字樣。店堂裡暗沉沉的,是太晚了吧,不見有客人進出的影子。坐下,要了兩份雀巢。招待的姑娘端上來,用的不是咖啡杯,而是玻璃杯的緣故吧,杯上有明顯的指紋印,還有部分淡淡地沒擦盡的口紅。不管它了,只為了找個地方坐下繼續消磨時間而已。依然無語。無語中也就無聊地端起了咖啡,啜了一口。除了帶甜,不知是啥味,但絕不是加了知己的雀巢味。便向邊上的求證,妻子略微嚐了嚐,「板藍根」,回答得很自信。到底是女性,細膩、敏銳。 (3) 如今不再速溶,也不再板藍根。在他鄉的商店街、超市,在堆得如山的Nescafe面前,有時也會看著價錢心算,打一個小時臨工就能買上三四瓶啦,但是很少有想伸手買一瓶帶回家的念頭。早餐吃麵包的日子,妻子總會為各自磨上兩杯咖啡當飲料,那香味會喚起莫名的興奮。但是,若問愛不愛喝卻是一個難題。對俺來說,咖啡,畢竟是咖啡,是飲料,不是嗎啡。有了也喝,沒有也不念叨。特別是那半月工資的咖啡和板藍根的身影常常會在喝咖啡的時候揮之不去。記得物理學家也是散文家的寺田寅彥很多很多年前有過一篇寫喝咖啡的名文。其中有一句:咖啡猶如幻想曲,需要有相應的伴奏或者前奏。是啊,前奏總在迴響,雖然不過一杯飲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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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靜謐寂寥的瑞芳山城

文/攝影 黃筱婷步出瑞芳火車站時,便感覺到這是座略顯寂寥的山城,前站出來尚可看到櫛比鱗次的店鋪,不遠處還可見到美食廣場,想必裡面聚集了各種常見的小吃吧!轉個方向前往後站,鼎沸的人聲轉瞬間隨即被靜默所取代,後站外圍沒有五光十色的商行,有的僅是已然褪去的繁華,宛如有著佝僂身影的遲暮老人,這便是我對瑞芳老街的首印象。在針扎似的綿密細雨中,我撐著一把淡黃色的傘,在瑞芳老街裡緩慢穿梭,在老街裡行走是急躁不得的,急躁是會將老街氛圍給劃傷的;瑞芳老街不若鄰近的九份老街,永遠被無止盡的人潮所淹沒,這兒雖然沒落許久,卻益顯與世無爭,寂寞地等待著有緣人的光臨,這便是瑞芳老街獨有的氣息。龍巖宮前方為原瑞芳神社的吽形狛犬瑞芳老街的舊名為「龍潭堵」,當地文史工作者以雙龍圍繞「安潭鎮山川」還原龍潭堵意象,還有以礦工攜帶入礦坑的救命燈作為發想的平安燈飾品,鮮明的色彩是時常可在老街中舊時輕便車軌道附近常可見到的裝置藝術,也替蕭條的老街注入一股新活力。在瑞芳火車站的後站出口處矗立著一座原立於瑞芳神社的石燈籠,可惜神社已不復見;不過,查詢資料過後,我驚喜的發現原來置放於神社的兩隻狛犬,目前被放置在龍巖宮前方。瑞芳旅社曾為瑞芳第一大旅社據說早期瑞芳因有輕便車軌道,許多外地人都會到此做些小本生意,久而久之,瑞芳老街便逐漸繁盛起來,這些生意人需要一個棲身之地,於是「瑞芳旅社」便應運而生,只是回歸平淡的瑞芳人潮逐漸散去,瑞芳旅社便隨之關門大吉;目前在旅社上方還掛有一塊慶祝開張的匾額,比起今日的大門深鎖,我只能在憑空想像舊時旅社人潮來來回回的鮮活光景了。老街有一座義方商行,這座涵蓋好幾間建築的房子是瑞芳老街最為知名的街屋,猴硐的瑞三煤礦公司即是由義方商行的李建興所創,李氏家族的相關企業總部也設置在此;李建興與其他四位兄弟齊心合力經營瑞三煤礦公司,當時全臺有七分之一的煤礦均是出自李家的礦坑,李建興還曾擔任瑞芳的首任鎮長,可知義方商行在瑞芳早期確實佔有一席之地。外觀優美的廖建芳古厝從義方商行前行會看到優美的「廖建芳古厝」,這是老街上舊房子中最讓人矚目的一幢建築,從其外觀刻看出它擁有弧形的紅磚拱廊,巴洛克裝飾的山牆頂端是以洗石子所雕塑的「廖建芳」商號,一旁還綴有花草紋飾,只是從窗戶冒出的枝椏不難看出古厝已是荒廢甚久;廖建芳古厝不遠處還有一處「林牙科診所舊址」,這座瑞芳第一家的牙科診所前身其實為日治時期的駐在所,只是目前建築物已經全數拆除,除了路旁的石階之外,完全沒有留下任何足跡。瑞芳老街有許多深不見底的幽深巷道,剛開始走入時我有些擔心自己會迷路,但裡面其實四通八達,「不見天巷」即是一例;行走於這些曲徑巷弄內,一邊是舊時使用的貨運倉庫,另一側則是人可站上去不抵擋輕便車通行的水泥階梯,處處盡是小巷弄的瑞芳老街也頗有一番趣味。順著來時路,我走向別稱為「瑞芳祖師廟」的龍巖宮,主祀清水祖師爺的龍巖宮,與艋舺祖師廟、三峽祖師廟、淡水祖師廟並稱為「大臺北四大祖師廟」,廟地即是由前述義方商行的李氏兄弟所捐;瑞芳神社的兩隻狛犬目前便放置在龍巖宮廟前兩側位置,龍邊為張口狀的阿形狛犬,虎邊為閉口狀的哞形狛犬,日式狛犬與漢式廟宇的結合雖稍顯突兀,不過也替已然拆除的瑞芳神社留下一些紀念。當區間車緩緩駛離瑞芳車站時,我回眸凝視這座曾因礦業興起亦沒落的山城小鎮,心中滿是無以言說的感慨,感慨著山城的人去樓空,也感慨著老街的門可羅雀,我感覺到瑞芳山城正孤寂的低鳴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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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世間行踏〉我從地獄來

中華日報出版的〈我從地獄來〉是我唯一的翻譯書籍。文/攝影 王源錕大學唸的是淡江東方語文學系,也就是現在的日語系,四年得過且過混到畢業,然後誤打誤撞進入新聞界,一混又混了四十年。學日文對我的職場生涯有兩大助益,一是奉派參加經濟記者訪問團赴日採訪,另一則是翻譯日文反共自傳文學〈翼祖國飛〉在報紙連載,後來集結出版〈我從地獄來〉一書,聽說當時還很熱銷呢!四十一年前,我還是採訪組的「菜鳥」,主跑警政路線,每天寫的都是殺人放火、偷搶拐騙的新聞,有一天蔣總編輯召見,問我:「你不是懂日文嗎?這邊有本日文書能不能翻譯一下?」唉呀我的媽!總不能說我的日文根本沒學好,畢業多年又從來沒用過,眼看無法推託,只好硬著頭皮接下任務。〈翼祖國飛〉一書作者今井欣之助,1930年出生於中國大陸青島市,畢業於北平第七高級中學,大陸淪陷後入中共「軍政大學」就讀,曾以「藍天」為筆名寫作。其母根據「日中紅十字協定」申請返日獲准,今井則被扣留,並被依「反革命分子」送進監獄與勞改營飽受折磨,直到1980年初獲釋回到日本,其母已於兩年前含恨辭世,母子未及相見!今井被判監禁、勞改滯留中國大陸長達二十七年,他以親身經歷寫下〈翼祖國飛〉自傳,揭發大陸監獄與勞改營黑幕,及「文化大革命」期間種種慘狀,內容可謂血淚斑斑。我憑著不太靈光的日文底子,加上〈日華大辭典〉的幫助(那個時代可沒有「孤狗」),很快就把書的前幾章翻譯出來,總編輯看著譯稿點點頭,決定即日起在三版連載,連日緊張引起的頭痛加胃痛終於獲得紓解。〈翼祖國飛〉直譯就是「翅膀啊!飛回祖國吧!」所以我將連載的總標題翻譯成〈振翼東飛〉,沒想到見報時被改成〈紅色大陸歷劫三十年〉。譯稿在三版連載七天,然後移往〈中華副刊〉繼續刊登,前後將近兩個月,真是有夠「落落長」。連載到三分之一時問題來了,報社收到今井先生從日本的來信,「聽說貴報在連載我的著作,我關心翻譯水平,如果真有此事,貴報是否把翻譯的文章給我看一下?」還附上東京都田無市的地址。早期不太有著作權的觀念,翻譯這本書前似乎沒有取得作者同意,現在人家找上門了,幸好並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社方命我回信處理,我便修書一封附上厚厚的剪報。今井先生的回信中對我的翻譯大加讚賞,文末還互勉「為兩國的友好、為解救大陸的同胞而努力!」譯稿期間採訪工作暫停,抱著字典翻譯成了我的日常,這時突然收到一紙召集令,教育召集一個禮拜,連載可不能開天窗啊!報社趕緊跟軍方協調,讓我教召期間不必出操,在營區內全心全意翻譯,翻好的稿子每晚送到營區門口,由報社派人來取稿回去編版、印刷,就這樣度過危機。當時教召的營區就是現在的成大自強校區,天天來營區取稿的同仁後來升任總編輯、副社長,我好大的面子啊!連載完畢報社準備出單行本,來紙公文問我是否同意出售翻譯版權?由於連載期間稿費也領了不少,雖然版權費只有區區一千塊錢,算是不無小補,能夠出一本印著「王源錕譯」的書也不簡單,因此我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我這輩子唯一翻譯的書就這麼問世了,不過書名被改成〈我從地獄來〉,比〈紅色大陸歷劫三十年〉更有反共氣息,不知是哪位長官的神來之筆?這本譯著是我讀東(日)語系和從事新聞工作四十年的小小紀念品,後來我才知道除了中華日報出版的〈我從地獄來〉之外,它還有另外一個版本,國防部總政戰部也出版了這本書,書名、作者、譯者跟內容都一樣,只是換了封面。總政戰部把此書當作反共教材,發到國軍各連隊中山室,所以國軍有多少連隊這本書就銷了多少本。如今上拍賣網站,打〈我從地獄來〉或我的名字,仍可以搜尋到這本書,拍賣價還有個六、七十元,只是在浩瀚書海當中,不曉得有誰會對這本書感興趣?家裡的藏書或扔或回收已所剩不多,這本〈我從地獄來〉始終留著,偶爾摩娑展讀,翻譯期間的種種趣事再度浮現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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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生日

文/圖 劉冠妏據言靈魂降生的瞬間,皆有一段獨特的旋律相伴而至。那日小聚,懂得靈魂溝通的友人這麼告訴我,她閉起了雙眼,低沉悶哼了一小段旋律予我,吐氣時如鯨魚般的哼唱,低鳴沈重的曲調如釣魚的長線,深入了最早的傷口,垂入了母親的子宮裡,於深不見底的水潭內,將本命勾出來。我似感應到當時的旋律,追朔到胚胎的最早期,初生的記憶不清晰,悲傷的情緒卻讓我潸然而下。她說,這是我出生的旋律,我還在母親肚裡便承受了家族的龐大壓力,是在巨大鬱悶中誕生的嬰孩。父親後來證實了此一說,母親在懷孕時,躁鬱病發而住院,與爸爸的感情也出現了裂痕。「但最重要的是,妳現在在這裡、要接受自己存在的事實。」友人補充道。存在,是怎樣的感覺?一個人活了三十年,竟仍無法自量於世間的重量。回家後我發了高燒,而那所謂的「生之旋律」偶然會闖進空蕩的午夜,將我薄弱的肉身震得轟然巨響。每年生日,朋友、情人總會相聚為我慶祝,賀詞是被迫收下的:祝你生日快樂、青春永駐、心想事成,花團錦簇的句式,像在述說著另個世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生日快樂歌如一曲魔咒,生而為人,七情六慾理所當然,何以這天就非得要快樂不可。在出生的那一刻,我曉得母親恨我。鋼琴老師母親,在她的鋼琴日漸被白蟻啃蝕去,最終移出家中的那天,也跟著離家了,從此未再回來。每年舉國同慶之日,煙火無比燦爛之時,我內心始終存在著疑惑,對於「生日」這項事實,我更想知道的是:倘若無法愛我,為何又要將我生下?想來,我是何以從她的子宮中掙扎而出,帶著這副恍若不存在的軀殼求生至今。我對於母親的記憶多數是解離的,記不得她的面容與小時發生的事,少數的記憶只有母親曾狠瞪著、緊掐住我的喉嚨,嘴裡念道:真想把妳掐死,讓妳沒出生過……印象中,母親的力道沒有很用力,我因此感覺不到痛,也無法真正難過,取而代之是許許多多的漠然,或是他人眼中的無情。生日這夜十二時零一分,總算結束這場生日逃難,存在的事實,仍如此尷尬、無法直視。但,也許母親無法愛我,就如我也無法真的愛她,都是能被原諒的吧。於是安慰自己,今日不悲也不喜,能在人間、沒有墜入地獄,且沒聽到討厭的生日快樂歌,真該萬幸。生之旋律在此時又襲上了心頭,奏著生命的憂傷與愁苦,在屬於我的低鳴裡,靜而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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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府城百年木屐老店(台/華語)

詩/圖 林益彰穿木屐,屐屐屐 百年的王城,百年的木屐 故事人生的腳步聲屐屐屐,是我的木屐 行渡五條港的木屐聲 走踅府城的西門圓環仔 度小月,鱔魚麵,魠粥 踏著長木屐,頭家我閣來啊 焦鬆清涼,袂滑閣清芳我的木屐,屐屐屐 歡喜穿木屐,四界來賺食 漂浪人生咱的下港 百年府城的,木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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