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愛上盲盒

■王阿麗在盲盒潮玩市場,經常有我這個年過半百老大媽的身影,閨蜜們紛紛稱讚我擁有一顆少女心。記得我第一次接觸盲盒是在4年前,那天我過生日。女兒寄來一個盲盒作為生日禮物,當我滿懷興奮和喜悅拆開時,呈現在眼前的是身著一襲綠衣、頭戴一頂小芽兒造型的帽子、手握小花的小可愛,它脖子上系的紅圍巾和張開的臂膀融為一體,好似一對翅膀,剎那間,我愛上了這只小精靈。立即拍了照片發給女兒,女兒回復:這個盲盒就是我想要的那款,這是「畢奇精靈森林系列種子款」,願媽媽的寫作夢像種子一樣生根發芽!那天,是我退休生涯的開端,也是我退休後邁進寫作之路的開啟之日。從此,我便入了「盲盒坑」。每次到大型商場和書店時,我都會光顧盲盒零售櫃或者盲盒自動售賣機,望著那些小玩偶,表情各異,活潑靈動,精巧可愛,便有了購買的願望。投幣時口中念念有詞:「希望就是我看中的那個!」拆盲盒,充滿了神秘,會讓人感受到未知的快樂。小心翼翼打開盒子,撕開包裝一角,窺視間依稀發現是中意的那款,嘴角早已上揚,徹底揭開後,托在手心,忍不住「哈哈」大笑,引來身邊顧客好奇探究,連忙伸了伸舌頭,快步離開,心中依然隱藏不住喜悅。當然,開盲盒踩雷的機會也不少,拆開後,一聲歎息:「為何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個?」把手裡的玩偶和櫥窗裡的中意款進行對比,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只恨不能破窗置換,心情像蔫了的花一般。回家後,把玩偶放在玻璃收納櫃內,反復看來看去,突然間又感覺這款也有其特別之處,這小眼神,滴溜溜的,也不賴啊!拆盲盒時,最高興的就是拆到了隱藏款,欣賞稀有的贈品,這時候的心情,仿佛我擁有了整個世界一樣!在消費方面,我一般是比較理性的,雖然我對拆盲盒情有獨鐘,但並非每一款都會購買,退休階層,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腰包,審慎評估自身的經濟實力。平時,我會通過多個平臺瞭解盲盒新上款情況,並在考慮盲盒價格和個人喜好之間進行權衡,做出明智的選擇。我還通過微信朋友圈瞭解到一些盲盒促銷活動。有一次,我在朋友圈中看到商場盲盒免費領的資訊,便立即丟下手裡的活兒,迅速前往該商場。到了那兒,見銷售人員正在指導幾位年輕女孩操作手機,我向銷售人員表達我想參加免費領盲盒活動的意願,她打量著我:「您需要下載一個App,還得加5個以上好友才能領取。」下載App沒問題,可一時半會要聯繫5位好友加我,卻讓我犯了難。眼瞅著正在挑選盲盒的女孩們,我突然有了想法,請她們加我,不就成了好友嗎?不擅社交的我怯怯地向女孩們發出邀請,幾名女孩欣然應邀:「沒想到阿姨也是個盲盒控!」當我和女孩們一同領到贈送的盲盒時,我仿佛穿越回到了20歲的時光。愛上盲盒,給我帶來了諸多快樂,也帶來了不一樣的社交體驗。我在旅行中還會攜帶著盲盒玩偶,它們伴隨我穿越祖國的西北、東北和西南,並在名勝中留下了它們的倩影,它們的出現往往也會迎來遊客欣賞的眼神和交流的心聲,將其景點照發到微信朋友圈,引來點贊無數,這樣的景點打卡,別有一番滋味。在未知的路上倍感新鮮的拆盲盒,是年輕人追逐的潮流,而我,已然成為其中另類的一員,並將繼續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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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無知的初吻

■宋蕭波2019年3月25日,天主教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到訪義大利洛雷托(Loreto)教堂參加活動時,被拍下不斷抽回右手、不給信徒親吻戒指的畫面,影片在網路上瘋傳,並引起爭議。我一遍遍反覆地看著影片,思緒竟飄回到了1960年第一次與天主教接觸的畫面。那年,剛高中畢業,就踏入職場。職場,是住家附近一所天主教辦的幼兒園,帶幼兒唱歌、說故事、吃果果……,尚屬稱職,與同事相處愉快;不足的是對義籍院長及修女們的濃重外腔國語,更嚴重的還有一竅不通的天主教教義與眾多儀軌。有一天,院長嚴肅宣布,地區主教蒞臨教區,所有教職員均須參加,地點在中壢市的一座教堂裡的活動。我不知道那是彌撒還是甚麼禮拜,瞪著大眼,望著新奇的一幕幕;最後,是信徒們魚貫走上講壇,親吻主教的手,應該是代表忠誠與尊敬的意思。自小親近佛教的我,哪知這些規矩!我這個假信徒一上台,站定,直覺又本能的就把右手斜斜伸出,主教楞了一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卻以為是手抬的不夠高,自然的又把手抬高、伸直;此時,台下竟然像是見了什麼大事,掀起了一片低鳴轟轟聲,像是暴雨來臨前的雷鳴。也是義籍的主教到底見過風浪,大概也遇過白紙如白癡的我,稍微堅持了一下,終於低頭在我手背上,象徵性地吻了一下。然後一切落幕之後,回座,緊接著就見院長,又是義文又是國語夾雜一片,氣急敗壞地述說了我一頓,意思大概就是我做錯了什麼;而緊跟在我之後上台,一起教幼兒園的同事,卻沒有生氣,只有笑,不可抑止的笑著對我說:對不起,我就是忍不住要笑。真對不起!之後,還是咯咯的笑不停。讓人氣又叫人笑的我像丈二金剛,很快的離職了;但這幕——接受主教吻手的畫面,卻永在心頭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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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瞧!這些愛書人

■陳蒼多有一天,我在網路上看到一本英文書,名為《為書所迷的怪人:英國愛書人傳》(Eccentric People Fascinated by Books: A Biography of British Book Lover),內心欣喜若狂,再定睛一看,書名最後還有兩個英文字:Japanese Edition(日文版),心情忽然跌落谷底。我一再打出這個書名,看看沒有英文版,但是那兩個字Japanese Edition就是死賴著不走。這本書確實是日本人所寫。我除了怪父母沒有早生我十年,讓我也許可以閱讀日文之外,也很佩服日本人研究英國文學的成果超越台灣,甚至英國本身。沒差,我心目中本來就有幾位愛書的英國人,至於是不是怪人,那就要等到有心人把這本日文書譯成中文時,看看他們是否名列其中。第一位是李亨特(Leigh Hunt),他可不是無名小卒,谷歌一下就知道了。愛書的他在他的知名小品文〈我的書〉這樣說:「去年冬天,我坐在我的書堆之中,四周是書堆和我的爐火所能夠提供我的舒適和保護……我開始想到,我是多麼喜愛那些書的作者,也想到,我喜愛他們,不只是因為他們提供我想像的快感,也是因為他們讓我喜愛書籍本身。」然後,他想起與他共享閱讀和書房的朋友。例如,查爾斯.蘭姆,他很喜愛李亨特書房中那本查普曼所譯的老舊對開本《荷馬》,曾經愛得親吻這本書。這本書就是那麼神奇,也曾讓李亨特的另一個朋友濟慈讀了後心中充滿喜悅,禁不住寫出文學史上非常出名的不朽十四行詩〈初讀查普曼的《荷馬》〉(後文會再提到此詩)。李亨特的朋友除了蘭姆和濟慈之外,還有雪萊。李亨特是在義大利寫〈我的書〉一文。雪萊在義大利溺水死亡後,在海邊火葬,李亨特當時跟拜倫站在岸邊。他在〈我的書〉中告訴我們說,火葬前,他和拜倫在雪萊衣服口袋中發現了濟慈的一本詩集,是李亨特借給雪萊的,雪萊曾承諾說,他會一直把此書帶在身上,一直到他再見到李亨特。除了李亨特這篇〈我的書〉之外,L.A.布雷維爾在《圍著書房的桌子:與李亨特度過的一個晚上》一書中,也有一些談到李亨特是愛書人的文字,如「他(李亨特)是那麼吸引愛書人,他是愛書人所最喜愛的人之一」,如「在送給一位朋友一卷蒙田文集時,他說,他在書中寫了註腳,讓他的朋友在看到時,覺得他陪伴著朋友」,又如「他曾說,他是百分之百的貪食書的人,包括小說在內,在吃早餐時『吃下』半本書並非難事」。李亨特啃書的樣子想必很可愛。接下來的一位愛書的英國人是《四季隨筆》書的作者喬治.吉辛。先說他的《四季隨筆》。此書是喬治.吉辛的半自傳散文集,吉辛在書中虛構了一個叫亨利.瑞克羅夫特的人,「此人酷愛讀書,寫作20餘載,卻被貧窮所困擾。他在50歲時得到一筆巨額遺產,自此過著一種讀書、喝茶和漫步田間的寧靜生活……」。《四季隨筆》最有名的中譯本是李霽野譯的那一本,書中關於書最有名的一段是:「有很多次,我佇立於書攤前,或書舖窗前……有時在飢腸轆轆,就要吃飯的時刻,我看到一部渴求已久的書……我愛不釋手;然而買了它,就意味著要餓肚皮……」其實,關於《四季隨筆》的這些訊息,很多愛書人都能倒背如流,之所以在這兒不厭其煩引述,無非祈願在這個高度機器化的時代,能有更多吉辛——「星」——高照,讓這世界更加書香滿溢。吉辛還在1902年寫了一個短篇〈克利斯多菲遜〉描寫一個愛書人擁有24,718本書,後來事業失敗,被迫賣掉藏書,雖然日後面對重重困難,仍不減愛書熱情。他的愛妻承擔家計,收入微博,他如何度過難關呢?有心的讀者就親自閱讀揭曉吧。我想到的第三位是《動物農莊》的作者喬治.歐威爾。從他的一本作品《書與菸》中的主題文章〈書與菸〉,可以看出他之為愛書人的端倪。歐威爾的散文,包括〈書與菸〉一文,曾被描述為英語中的一些最偉大的散文。在〈書與菸〉中,歐威爾為閱讀提出辯護,認為書買一次就可以讀很多次,優於菸之為一次性娛樂品。他把幾年來買書的錢和買菸的錢加以比較,就算一年之中買了很多書,也不會比一年中花在菸上的錢多。他的結論是,閱讀之所以不普遍,並不是因為很花錢,而是不刺激,且通常不是像看電影、上酒店那樣在群體中為之。他說,「如果我們在書方面的消費持續維持在低檔,則至少讓我們承認,這是因為閱讀不像享受墮落的娛樂、看電影或上酒店那樣是很刺激的消遣,而不是因為書,無論買或借的,是太昂貴了,」《書與菸》中還有一篇文章〈書店回憶〉,描述歐威爾到一家書店當兼職店員,看到顧客一些令人生氣的行為,包括追求第一版的勢利眼顧客、東方學生和心智薄弱的女人等等。書店附帶經營的租書服務,讓歐威爾對讀者有新的了解:「在租書服務中,你會看到人們的真正品味,不是假裝出來的品味。」他的結論是,他不希望成為全職店員,主要是因為這種工作會讓人不喜歡書。可見買書的或借書的人可能是愛書人,全職的書店店員可不一定。當然,我們不能獨厚英國的愛書人。英國以外的愛書人,第一個進入我腦海的是阿根廷的波赫士。晚年目盲的波赫士以一冊《波赫士的魔幻圖書館》風靡世界。他曾很樂觀地說,「上帝同時給我書籍和失明,這可真是個絕妙的玩笑。」但是我認為,這句話說得很嚴肅,只有愛書人才會展現胸廓說出這樣的話。波赫士在〈論書籍崇拜〉一文中引用法國詩人馬拉美的說法,認為「世界為了著成一本書而存在」,可見書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當然,他的名言是「我總是在心中暗暗設想,天堂應該是圖書館模樣。」他更引用愛默生的說法,如此描述圖書館:「圖書館是一座奇妙的珍藏室,」在其中,「最美妙的精靈都像著魔似昏睡……我們必須展開書頁……精靈就會甦醒。」這確實是引誘我們展開書頁的美妙描繪。1968年,波赫士在一次演講中說,「我認為讀者的快樂是超過作者的,因為讀者不需要感到困惱、焦慮,他只追求快樂。當你是讀者時,時常會感到很快樂。」他的「讀者的快樂超過作者」是他的現身說法,因為他是讀者,也是作者。但他很少讀長篇小說,因為他覺得長篇小說枯燥,充滿不相關的細節和資訊。」有批評家說,波赫士的閱讀習慣具享樂主義者的傾向。波赫士對長篇小說的看法也深獲我心,雖然我也譯了不少長篇小說。愛書人波赫士,似乎會跟愛書人義大利作家安伯托.艾可聯想在一起,因為艾可的《玫瑰的名字》中那位失明的圖書館館員,分明意指影響艾可很深的波赫士,而波赫士的短篇〈巴別塔的圖書館〉正是啟發艾可作品中那座秘密圖書館的靈感。與安伯托,艾可同名的書商安伯托.普雷格利斯科在一篇文章中回憶,五十年代期間,身為學生、一文不名的艾可都在安伯托.普雷格利斯科的袓父所開的書店中膽怯地尋找著書。難不成貧窮的艾可是另一個喬治.吉辛?小說不談,艾可的非小說《植物的記憶與藏書》可說是愛書人必讀的經典,他在書中區分藏書癖與藏書樂,有關前者的作品,以巴斯班斯的《一任風雅——愛書家、藏書癖與無怨無悔的執迷》為代表,有關後者的作品則以圖茲的《蒐書樂》為代表。好一個愛書人啊!奧地利作家褚威格以《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享譽世界,其實他也是個典型的書迷,他的《舊書販與獻給愛書人的其他故事》早就有英譯本。最近,〈舊書販〉一文又有新英譯,名為〈愛書人孟德爾〉,描述一個怪異、聰慧的維也納書販孟德爾.白天在維也納一家咖啡廳營生,但後來被人謊報通敵,被送到集中營,大戰結束後回鄉時人事已非,終致潦倒棄世。文中有一段文字值得引述,因為它展示了一位窮書販的偉大心靈:就像一位天文學家獨自一人置身在天文台中,夜夜經由一座望遠鏡注視著群星,注視著它們那神祕的動態、那多變的雜亂樣態,以及它們再度閃耀的情態,同樣的,雅各.孟德爾坐在「幸運咖啡廳」的桌旁,經由他的眼鏡看進書的宇宙,那是位於我們的日常生活世界上方的宇宙,且就像星星的宇宙,充滿了變動著的輪迴。我一看到這一段,就想到濟慈那首十四行詩〈初讀查普曼的《荷馬》〉中的兩行:「然後我感覺像一位凝視天空的人∕看到一顆新行星遊進他的視界。」也許,褚威格筆下的這位愛書人孟德爾,在經由眼鏡看進像星星的宇宙的書的宇宙時,會發現愛書人喬治.吉辛和他的有關愛書人的作品,會發現一顆新行星——喬治‧吉「星」。也祈願我們在這些愛書人之中,發更多的啟示新行星,引領我們在閱讀的領域中走向更迷人的美麗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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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自珍集 〈長相思〉.驚夢

■子寧草離離 雨淒淒 天上人間無所依 孤鴻遠雪泥月滿堤 星滿堤 星月交融夢我妻 新愁寒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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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萬丹到屏大

■石鵬來義開心與不開心的日常裡,時不時著,她,總愛從高雄騎著單車到「萬丹」,在那「萬安古地廟」前的「東港飯湯」小攤位上,就著那不過擺著三、兩張桌子的座位上,啖食著那一碗要價不過6、70元,卻是物美價廉、湯頭鮮甜、魚肉厚實的,喜興著飽餐一回;再買個內餡綿密飽滿,幾可爆漿的平價紅豆餅,一個不過10、12元,於她而言,卻已然是人間最最美味的飯後甜點哩!再到萬惠宮跟媽祖鞠個躬,行個禮,說「來到貴此地,請媽祖保佑我騎途快樂,一切順利」;再到廟旁的市場上跟那位年過七旬的老婆婆買一包要價不過70元,卻炸得金黃酥脆的油蔥酥,擺在單車的菜籃裡,回家後用玻璃罐裝著,那是她廚房湯品廚燴的絕佳調味品哩!無論是煮魚丸湯,或是米粉湯,或是芋頭粥,加上一把這「萬丹阿婆牌油蔥酥」,總總讓她的「餐燴成品」增香添味加益口感良多哩!「飯湯好食飽肚,紅豆餅解甜饞」後,她,總會再來杯「竹田的檸檬汁」以幫助消化胃納中的食物;但,她並非騎往「竹田」,而卻總是由「萬丹」騎往「大湖」,再來到「歸來」的一處民宅家屋前的小攤位上,買杯「竹田檸檬現榨的檸檬汁」,半糖就好的,牛飲暢快極了著!途中,她,總會看見一大塊田地就「種」座墳墓在其上,她,總會停下車來,看了好久好久好久的想著,「塵歸塵,土歸土;那天,我『走了』,就直接火化、植葬就好。土地,還是世上的人使用才能『地盡其利』吧。」她極喜愛「萬丹」到「大湖」,到「歸來」,再到「屏東大學民生校區」的這段騎乘。鄉下農家長大的她,每每騎這田園風光景致的田間小徑時,總感到心魂無比的舒心暢快極了!而「歸來」的三寶,「青蔥、牛蒡、豆薯」,總更是她單車菜籃中「昂揚」滿載,左、右把手上豐實垂卦擺晃的「必購土產」,當地特產的青蔥滿田的綠,總看得她感到整個人不禁也跟著青綠朝氣了起來著,見「歸來」車站附近的住戶們總在門口清洗、整理著一綑綑剛採收的青蔥,她總會買上一大把剛從田泥中連根鬚被拔起的青蔥,就那麼豐美著直立立的把它們擺在單車前方的菜籃裡,好生「端麗且昂揚」姿態的伴著她神氣勃發的騎乘著;而這青蔥更是讓她的廚娘職稱更能名符其實著,無論是清蒸鱸魚、清炒花枝,乃至煮個紫菜蛋花湯,在在都少不了這「蔥白青尾皆是寶」的青蔥,「把有根鬚的頭切下來,別丟掉,埋在盆栽裡,它會長出一株株的新苗,颱風天蔥價上漲時,『自己種一欉,卡贏類錢或人賺』;蔥仔最營養ㄟ部味就是蔥仔尾,蔥仔尾勿倘切掉,把頭留了來種在盆栽,把蔥白蔥尾攏切或細細碎碎,一小包一小包放入冰箱冷凍庫,欲用就有。會當囥規個月(Ë-tàng khńg kui-kò-gueh)」,純樸殷實的蔥農殷殷叮囑著,不過花160元買兩大把青蔥,置滿單車前置菜籃中的她,「愛物惜物善用良物的『蔥之食用實用』」論!嗚啊!真是賺到了,平價買到鮮採的青蔥,又無需繳學費就能聽學到如此的「食∕實用學」,真真是「入寶山豈可空手而返」呢!就此,她家裡的陽台,「如法炮製」得,果真就那麼「綠條蔥管」、「蔥管綠條」的萌竄在她生活裡,好不青綠鮮盎喜樂極了呢!而她的冷凍庫,真真是便利極了的,打開冷凍庫的門,隨時順手一抓,定會有著細碎蔥白、細碎青蔥尾,好煎盤金黃油潤好下飯的蔥花蛋,每每單車行,歸來家門時,「歸來青蔥」也已然伴抵歸來著。豆薯,那橢圓形的綠葉,那橢圓形的褐黃根塊,從小就是她記憶中的好餐食,她總記得嘉義老家的兒時番薯籤飯,拌著豆薯炒雞蛋,喝著豆薯煮蛋湯,那時,如此的飽食就能讓一家人吃的嘖嘖愛喜著,因為,田裡自家的地瓜、豆薯農作、自家下的雞蛋,農業時代那年頭,不挨餓就已是個讓人稱羨的「飽腹人」了,夫復何求?感恩非常啊!所以,單車晃踅中,當她看到「歸來」土產豆薯時,情感豐沛的她,思緒浪翻海湧著兒時大灶前那看顧灶火的點點滴滴,而那豆薯的脆甜美味也跟著甜滋滋的在心田中飽漲了起來著,於是,每回來到這農村單車騎遊時,她的左手把上也必得載回一大袋的「歸來豆薯」。牛蒡,也是「歸來」特產。就在那麼次,她從「歸來」騎往民生路的屏東大學校區時,原本是要到屏東大學校園裡看看那棵極老極老的金龜樹、那棵極有年代的大大粉撲花老樹的她,竟看見路旁有兩家「歸來牛蒡肉圓店」時,讓她狐疑這是啥物啊?一轉彎,卻在屏大校門口不遠處,看見一家「牛蒡乾片,一包500元」的店招,好奇心一直長駐她胸懷的當下,毫不遲疑地停在那店家前買了一大袋,掛上右邊的把手上,「拿幾片到鍋子裡煮開當茶喝,很通腸的;或是抓一把來燉雞湯,再加些枸杞,很養生,有益腸胃。一大包才500元就可以吃很久,把它放在陽光曬得到的地方,可以放更久的。這是好東西,煮來一家人當飲料喝,省錢又顧身體,大家攏毋知(Lóng m tsai)這就是寶(Tse tó sï pó)」那看店的歐巴桑一身貴氣穿著的她,很是惋惜神情的對她「法寶傳授」般的話說著,就此,她果真讓牛蒡茶、牛蒡雞湯成了一家人的日常飲品與時不時的餐桌上湯品,養生又便宜且更符合長年用度的經益效益啊!愛騎單車的她,不僅愛上屏東的田園風光景緻,也愛上了,「歸來三寶」∣∣青蔥、豆薯、牛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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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潭邊神話永不散

■蘊辰大自然能實現的景觀奇蹟,往往超過一般人的想像,當我在南投日月潭展開自行車之旅,更能體會出這個道理。日月潭是台灣境內最大的山間湖泊,也在旅人心中,印記山巒水霧交纏織舞無止境的絕妙,無論歷經多久的時光更迭,它的美麗絕不會消散。古時的人們,實在難以想像,為什麼大尖山、水社大山這一帶所圍繞的盆地,會出現廣袤的神秘水域?當然,從當代的地球科學觀念來看,就能理解這樣的山間湖泊型態,屬於地殼運動的產物,透過長時間的板塊移動,造成了板塊擠壓,在山脈間留下凹陷的槽底盆地,再經由無數世紀所累積的雨水庫存,就形成湖泊。它的輪廓,如同太陽與月亮相連的形狀,日月潭之名也就慢慢的渲染開,成為福爾摩莎之島讓人難以忘懷的心悸美景。我騎在穿越潭面的自行車道上,似乎能聽到水神的呼喚,悄悄訴說一段接續一段的傳奇。日月潭對於當地的住民而言,是神聖的生命泉源,永遠都需要族人們懷抱熱忱來守護。像是在曹族的傳說裡,高掛於天空的太陽和月亮都不見了,族人擔憂農作物少了日月的照耀會消亡,曹族的生存命脈將中斷。而族人的大尖哥、水社大姐自告奮勇,踏上了探尋之路。兩人歷經奔波,發現一處水潭的巨龍把玩太陽和月亮,兩人和巨龍決戰,費盡萬苦終於得勝,再將日月托回了天空。為了長遠守護水潭的安全,兩人慢慢轉化成大尖山和水社大山,永遠不離開。每一位來訪的遊客,幾乎都耳聞這樣的傳說。自己的腳下飛輪,似乎也是大尖哥粉絲,積極的帶領我瞭望山巒構成的天際線,潭面在艷陽的高照下,更顯得水晶般的澈透。這或許就是太陽的致意,感謝兩位曹族勇士那段付出血汗的拯救行動。當然,關於日月潭的神話,不同族群的住民,都能譜出自己的篇章。另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就是邵族的白鹿傳說。故事的動物主角,吸引眾多邵族獵人追捕,一路來到山巒中的水潭,不過,獵人們並沒有狩獵到這隻行蹤迷魅的白鹿,因為牠縱身躍入潭裡後,隨即消失。獵人們驚訝且惋惜,但慢慢的他們才發現到,此處水域漁產豐富,足夠整個部落食用。於是,邵族遷到此處,除了捕魚,也以該地肥沃的土壤種植農作物。他們感激白鹿的指點,捕魚以適量為準則,如此才能保留潭裡各類魚種生生不息的成長空間。如果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看,日月潭的形成,很有可能是太陽本身的引力過強,以致月球繞著地球旋轉的軌道更長,造成板塊的移動,所帶來的影響不止是在大尖山和水社大山,還包括世界其它地方的山間湖泊,但唯有此處水域以「日月」為名。我自己更偏好這個版本,日月潭的外觀,就是來自於太陽和月亮的聯手塑造,雖然兩者遠在地球之外,但彼此靠著本身的魅力互動,造就地球表面的一處處精彩足跡,而日月潭的外觀,也代表造物者的專屬標記。或許太陽與月亮都具有靈知,特別要讓住在福爾摩沙的居民,瞭解到就算遠在宇宙邊際,都有神秘之力在呵護。曹族和邵族則是更早感應出來,將日月相會的巧妙,描述成永遠保鮮的傳說,一代又一代按讚。隨著鐵馬車輪的奔馳,我見到潭面下魚群自在的游動,享受這片水域的美好。或許牠們哪一天會轉換形體,在某個時間點浮出水面,幻化成白鹿,和高懸天邊的日月共舞,成為潭邊另一個口耳相傳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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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迴聲

■林瑞麟手搖上弦 唱針在蟲膠盤面騷刮舊日 桃花泣血 一蕊牽腸掛肚的春天 每分鐘78轉 以狐步滑進澎湃的跳舞時代想像開始踩街 途經郊商、酒樓、劇場、戲窟 伊在三進式的屋裡寫字 桿秤、蓑衣、金花簪、魷魚螺肉蒜 有形、有味,如詩歌的行板 嵌入巴洛克的花台 在洗石子牆上,潺潺,涓涓 在陽刻的華麗裡 留下陰隱的哀愁唱片翻面 遇見自由的旋律,輕搖滾 船進碼頭娩出人潮 慢慢漫進街廓 陽光和弦 好男好女在稻埕曬恩愛 與鬢影魅麗交鋒 以WIFI串接彼此的宇宙,交換 靈魂的密碼,#舊是新 @咖啡廳、餐酒館展示犄角 @蔘藥行與茶莊留下磨痕 @南北貨的間隙流出新事時間是沒有休止符的進行曲 有些街屋忙著挽面 換上青衫之後有了新的命名 文明的鼓點一陣、一震 扣人心扉,也扣著每一扇門 像沒炒過的茶菁發酵、變奏 伊心底有譜,偏執 而溫柔的軟化一幢幢鋼骨的慾望 像布莊的綢緞 一碼歸一碼聲音原本 不見,不散 像心底的神祉,是信仰的所在 如果曲調是一行地址 鄰里巷弄就是一枚一枚的音符 鉤掛著此生、在來世逗留 一磬,老靈魂就可以尋聲 找到回家的路註:本詩獲2023年吳濁流文學獎現代詩首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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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渺光之律

帥麗俳句雌光螢 醒酒茶浸漬桌巾一角低吟鄉曲的役男 藍眼淚緩步童年居所門前 海市蜃樓醫院走廊上佛像圖 結夏安居臂膀抖動的刺青 龍王祭勇士回國渡假的孫兒 小燕鷗霓虹折射的攤位 李子藥草漣漪的浴池 端午堤旁架設單眼鏡頭 划龍舟賞荷 彎身耳語的太太對準方位排列敬茶 大掃除(華文俳句社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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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那些人的共同語言

■劉永健從小時候開始記事開始,每次只要有爸爸的朋友來家裡作客,最常聽到的詞彙就是家,他們都是1949年那一年從中國大陸來到台灣,每次他們談天的時候,嘴裡講的不是想家,就是回家,當時我不明白,他們到底說的是哪一個家?長大了一點才知道,原來家父跟他們都曾經是同學、是街坊,曾經也都是青春年少,滿懷夢想的年輕人,只是在那個時代,沒有人能主導自己的去處,有人不甘不願、有人莫名其妙,最後都到了台灣島上。那時他們到了台灣,沒有人想要置產,因為大家都以為一兩年以後就可以回老家了,最後一兩年變成三、五年,又變成二、三十年,大家只好就這樣散居在台灣各地。其中一位王伯伯,後來去大學裡當了教官,印想中他每年都會來我們家,然後就是固定的包水餃、擺龍門陣,因為他沒有兒子,所以每次都會給我一大堆糖果,等著我叫他一聲乾爹。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輾轉接到來自大陸的家書,第一時間就是打電話給我父親:老劉,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先這樣,我出去買個東西。父親也正沉浸在王伯伯的喜悅中時,突然又接到電話,這次竟然是警察局!請問是劉先生嗎?您的朋友剛剛騎機車不慎發生車禍,撞到了路邊的牛車,已經往生。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哭得像個小孩,全家人匆匆忙忙地趕到斗六,只聽到一群大人們七嘴八舌的說:這要怎麼跟他兒子講?也好,至少他生前了了心願。另一位也是姓王,每年父親帶我去他家都會讓我覺得是一件無聊的事,因為他的喜好就是唱平劇,唱平劇也就算了,他來來回回就是唱那幾齣,不是蘇三起解,就是四郎探母。唱到連年幼的我都會背了,他也總是跟我說:我家跟你父親家就隔著一條河,我家門口有一棵大樹,你將來如果回去看到那棵大樹就是我家。終於等到兩岸開放探親了,這位王伯伯身無親人,於是第一時間匆匆忙忙的開心買了到香港的機票,轉機赴大陸,去的時候很開心,回來的時候哭哭啼啼的說:房子沒了,剩下那棵樹了。就這樣,1949年那麼多人莫名其妙地到了台灣,四十年後能回去的可能還算幸運,他們之中有更多人,終其一身再沒有踏上那塊土地,沒有回到那個小時後玩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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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野營

■張成彥虛線照見出了真實本身 ——關於低雨雲,幾乎在衛星的眼中隱形 我難以判斷它的來歷,企圖,以及 符號表示與實物之間 巧妙的空隙。彷彿要在一段話語之中 找到獨木而支的邏輯——空山 不見,時光暗自偏移了草木 是春光禔身於紋路,或者 一片帷幕籠罩,唯物旖旎的偏私但我還可以 回到現象,去表達 所愛護的一切:赤蛙而出,艾草焚馚 冀祈的路徑;這功事分明的一切 藉由氣流中暗藏的媒介 藉由見聞聲色,虛空的犬馬 要穿過桃花林,來到我廢棄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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